劉琦和閻行之間的戰斗,都是兩人事先有所準備,故意做戲給韓遂等人看的。
毫無疑問,這樣的做戲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會對雙方的軍隊有一些損失,但由于雙方的主將彼此事先都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樣倒是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
戰爭和軍事,從來都不是一件天真的事情,有些時候,為了最終的勝利,局部的犧牲是必然存在的,每一個時代戰爭,為了勝利都必然有大量的人犧牲,沒有犧牲的戰爭不是戰爭,是單機游戲。
經歷犧牲與感恩的洗禮……這是每一名領軍的戰將都必然會走過的心理歷程。
對于這幾次和閻行軍的佯斗,劉琦的高明之處就是在于,他不僅僅的佯裝戰敗,而還在中間穿著了一場他伏兵擊敗閻行的勝利。
有勝有敗,才能讓這場戲看起來更真實。
而這個目地,顯然已經是達到了。
前線的戰報逐條逐條的傳回到韓遂等人的本陣之中。
起初一開始,涼州諸軍閥們對于這件事還不是很相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戰報傳回來,那些涼州軍閥們的心開始則活躍了起來。
特別是當閻行派人送回來的那一車一車的糧食和軍械擺在涼州軍閥們的眼前時,他們心中貪婪的火焰終于被徹底的撩撥了起來。
要知道,涼州地處偏狹,資源稀少,對于中原人來說,西涼之人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中原人鄙夷涼州人的貧窮和不學無術,而涼州人則是眼饞中原人的富庶。
荊州軍是不好惹,但他們擁有的糧草軍需和兵器鎧甲,也讓涼州軍閥們眼饞不已。
最終,涼州軍閥們情緒沸騰了,他們極力要求韓遂帶領他們,一同去追擊荊州軍。
閻行的戰績也很令韓遂滿意,雖然多場追擊戰中,也有那么一兩場的敗績,但大部分的戰果還是非常好的。
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劉琦一眾確實撤的非常焦急!
真是時不我待啊。
韓遂也是敢于冒險的人,一旦認定了目標,他就絕不拖泥帶水。
當下,韓遂下令,兵分三路,前去追擊劉琦的軍隊。
一路是候選,楊秋,李堪,張橫等幾路人馬,從右扶風之南去追擊荊州軍,并沿途收服諸縣。
二路是馬玩,梁興,程銀,成宜等幾路人馬,從扶風之北尾隨追擊劉琦,并沿途收服城池。
三路是韓遂自己,從正面去追劉琦的大軍。
同時,韓遂還給閻行下令,命他不要再繼續追擊劉琦,而是跟緊劉琦,派人仔細觀察對方的動向,隨時將情報匯報給三路主力軍。
為了鼓舞諸路叛軍的積極性,韓遂下令,打贏了劉琦之后,不論繳獲了什么輜重,不需交公,自行處置便可。
也就是說,誰先出手,奪下的軍需戰利品,甚至包括戰俘人丁,那就是他的,別人都沒有資格去搶。
“韓遂終于要盡全力進兵了!”
劉琦將閻行寫給自己的書信遞給了賈詡,然后從隨身的囊中拿出一塊肉干,大口的咀嚼著:“他兵分三路,并下令搶奪的軍需物資不必交公,可自行處置,這是在提高涼州軍閥們的戰意,依照涼州軍閥的性格,韓遂這條軍令一下,他們必然是爭先恐后的前來追擊我軍。”
賈詡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慢悠悠地言道:“這是必然的結果,韓遂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方才下此軍令……不過令末吏比較在意的,并不是他的這條軍令,而是他為何要兵分三路。”
劉琦倒是沒往這方面多想,他一邊咬著肉干一邊奇道:“他讓其他的軍閥兵分兩路,自己獨領一路,莫不是想從多方襲擾,令我軍應對不及?”
賈詡搖了搖頭,道:“依照韓遂的性格,眼下他既然已經認定了我軍是倉惶而撤,有可乘之機,那就斷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也不會輕易將功勞和輜重讓給他的那些同僚。”
“那是他想用那些涼州豪強,削弱我們的力量,他則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最后才動手?”
賈詡沉默了一會,緩緩言道:“若是不集中全力,萬一我軍不再撤退,而是整軍備戰,將追兵剿滅,斷其羽翼,韓遂豈非追悔莫及?追兵剿殺這種事,一旦決定了,就要做得徹底,不可過于遷延,韓遂乃是長于征戰之輩,這點淺顯的道理他應該還是明白的。”
劉琦聞言不說話了。
憑心而論,在這種揣測人心人心的事情上,賈詡總是能夠碾壓他……
自己在揣測人心的方面跟賈詡比還是差著段位,他既然覺得這里面有古怪,那就讓他自己去想好了。
這對劉琦來說,倒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原先這些事情,大多需要他一個人來思考,來定奪,但自從賈詡跟在了他的身邊之后,劉琦發現很多需要動腦的事情,他可以偷懶了。
難想的事情,交給賈詡去想,他只需要判斷賈詡的想法‘對’還是‘不對’。
這才是一個人主應該干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方才見賈詡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
“賈某明白韓遂的意圖了。”
“他什么意圖?”
“其余的涼州叛軍,不過是韓遂用來牽制住君侯腳步的絆腳石而已,韓遂眼下以為君侯著急回長安,他是有意繞過咱們的軍隊,先去奪下槐里城,斷了咱們返回長安的去路,然后在槐里埋伏,一舉擊破我軍。”
劉琦聞言恍然,他低下頭,開始認真的思量了起來。
“韓遂想抄我的后路?”
賈詡輕輕地點了點頭:“長安危機,君侯著急撤退,后方又有其他的涼州豪強尾隨而攻,在這種內憂外患之際,韓遂若能成功的抄了我軍后路,必可一舉殲滅我軍,一戰定局!”
劉琦瞇起了眼睛。
這位叛軍首領比起劉璋之輩,確實要厲害的多,難怪當年敢反叛,硬撼朝廷的平叛大軍,光是這份膽略和眼光,就與一般人大不相同。
這是拿著刀子,對準我的死穴往上扎呢。
“那依照文和之見,我怎么破他?”
賈詡慢悠悠地道:“讓他抄。”
“讓他抄?”劉琦詫然地看向他:“那我可真就是腹背受敵了。”
賈詡不急不緩地道:“君侯別著急,您忘了,你在長安那邊還有一支奇兵呢。”
“奇兵?”
劉琦一開始有點沒反應過來。
隨后他想明白了。
“你是說,徐榮和趙云的部隊?”
“不錯,君侯一開始是讓他們協助長安的劉虞,在關鍵時刻里應外合夾擊李傕,郭汜等人,但如今黃巾兵已至長安,劉虞根本無暇與徐榮合作,眼下徐榮在長安也是干瞪眼,空自無奈,倒不如將他們暗中調撥到這里,當一支奇兵,給抄我們后路的韓遂重重一擊……而君侯,便停住兵馬,專心去收拾了其余的叛軍便是。”
“是個好主意。”劉琦點頭贊同道:“不過,只是他們怕力有不逮……徐榮那邊只有一萬人馬,恐怕吃不下韓遂。”
賈詡聞言笑了。
笑的很無害,但劉琦看了,不知為何心中有點發毛。
賈詡平時不笑,可他一笑,就讓劉琦覺得他沒憋好屁,有點老不正經的感覺。
“君侯難道忘了,還有一個人可以用呢。”
“誰?”
“閻行。”
劉琦砸吧砸吧嘴,心下暗自唏噓。
韓遂這一刀是要扎自己的心,夠狠。
但賈詡這一刀,卻是要扎韓遂的腎……夠毒,也夠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