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出分魂?
難道剛剛那么多的僵尸,全都是從尸王體內煉出來的分魂嗎?
因為有著靈魂,殺了之后,才能夠獲取灰氣。
可這樣又說不通。
以往陸離也殺了不少妖魔,其中也不乏斬殺分魂的,但最后除非將妖魔主魂殺死,否則分魂殺的再多也沒有灰氣。
這里面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一邊想著,陸離一邊慢慢解釋道:“如今燕國大亂,洲外妖魔趁機入侵,意圖將戰火燒至我洲南部。
如今以燕國為戰場,仙神妖魔四方,已經殺得昏天暗地。
至于紅楓谷……
據陸某所知,十年前便已經被黑山大妖覆滅了。
這黑山大妖,便是之前的黑山大神,其已經墮落為了邪神,如今也是妖魔陣營中,一位聲威赫赫的大妖。”
“原來如此。”
出乎意料的,方秋潮臉上并沒有太多悲色,雖然也有一絲痛苦,但很快便壓了下去,而是有些無奈的講道:“十年前,我心緒悸動,當時就有感宗門,或許出了變故,卻沒想到是被人覆滅。
如此說來,我那兩個徒兒在陽世沒了宗門援助,支撐不住也是正常。
不過即便如此,這尸王也不得不管。
陸道友,我欲除滅這頭尸王,不知道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他面色決絕,似乎宗門覆滅的悲痛,反而更堅定了消滅尸王的決心。
“除滅尸王?”
陸離臉色微微訝異,沒想到方秋潮聽到陽世的消息后,竟然會這樣說。
不過對于這個提議,他并未立刻拒絕,而是問道:“前輩有法子,殺死山內封印的尸王?”
對方既提出這個請求,當是有些把握的。
雖然其中或許有些危險,但想到消滅一頭尸王,所能獲得的海量灰氣,他的心便火熱起來。
‘此事若成,我必可證就真人。’
想起先前被萬化鬼王追的狼狽奔逃的場面,陸離心里便生出憤慨和殺意。
萬化鬼王想的沒錯,雙方經過此事,已經不死不休。
雖然這一切事情的起因,是陸離主動去招惹對方,但那又如何?
陣營不同,種族不同,立場也不同。
那些妖魔入侵仙神之領土,殺戮人族之同胞,犯下了滔天罪孽。
他要掃除燕國妖魔之氛,既是為了獲得灰氣,也是借此為人族奪回一處生存之地。
所以和妖魔廝殺,上利于族,下利于己,此天道也。
不過時至如今,各個真人已經親自下場,難保最后還不會有大真人出手。
面對這種層級飛速上漲的戰爭,陸離五氣朝元的修為,已經有點不夠看了。
非得證得真人,才可左右戰局。
他心中千念百轉,耳畔卻聽方秋潮緩緩道:“不錯,先前貧道便就說過,此乃鎮尸煉魂之陣。
依憑此陣,可強行從尸王體內煉出分魂,將其分離出來,以此削弱尸王。
所以只要一直煉化,遲早有一日,能煉盡尸王之魂,將其除滅。”
“如此不對吧?”
聽到這個辦法,陸離卻是眉頭皺著,忍不住出聲道:“雖然損失一些分魂,會對尸王造成損害,但只要主魂不失,一點真靈猶在。
即便一直煉化,消滅的分魂再多,也難以傷其根基。
它日只要尸王出來,多吞些凡人,那些損失的分魂,便可彌補回來。
況且,以前輩如今的狀態,只怕……
只怕這道殘魂隕滅之前,也無法將尸王煉死吧?”
陸離可沒忘記,此界妖魔剛剛成精的時候,因為靈魂不全,可是通過吞噬人類的靈魂血肉,來彌補自身殘缺的靈魂的。
孫云章與他談過的萬物有靈的理念,時至如今,依舊歷歷在目。
而且即便是方秋潮的這個辦法想要實施,對方的狀態也是一個問題。
以他這幅殘魂的狀態,就如尸王說的,勉力維持三五年,便到極限。
時日一久,等到最后一絲魂力耗盡,方秋潮徹底殞滅。
沒了他來維持陣法,僅靠陸離,哪怕有陣法之力輔助,只怕也根本鎮壓不住尸王。
“道友勿急,且聽我慢慢說。”
哪怕被人質問,方秋潮的臉上也帶著一絲平和,但很快便化為了肅穆:“我這大陣既然能夠困住一頭尸王,自然也有其中的不凡之處。
大陣煉出的分魂,并非是普通的分魂,而是蘊含著一絲真靈的分魂。
靈魂好復,真靈難補。
我以大陣每煉出一縷分魂,便會帶著一絲真靈一起離開尸王。
因有著真靈的存在,所以這縷分魂,幾乎可以將其看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這是在分離尸王的本源,將他分離成各個個體,再將這些個體殺滅,便就是消滅尸王本源,毀滅他的真靈。
每殺一個個體,毀滅一份真靈,尸王便就是永久的損失了。
這是吞噬再多血肉靈魂,也彌補不回的東西。
百年下來,我一共煉出了三萬余分魂,那些分魂,便是道友此前所滅的那些行尸。
雖然每頭行尸里面蘊含的真靈極少,但積少成多,三萬余頭行尸的真靈,幾乎相當于那頭尸王的過半真靈。
真靈損失如此之重,其已到了崩潰邊緣,處于半瘋之狀。
所以道友剛剛氣機引動,那頭尸王便就瘋狂的想要脫困而出。
只因再煉化下去,其就會因為真靈被分割太多,徹底的陷入瘋狂,而且境界也將跌破尸王之境。
實在是到了絕境,這頭尸王才會做出這種困獸之舉。”
方秋潮侃侃而談,仿佛只是在講一件微不足道之事,但陸離卻聽得越來越神色鄭重。
這鎮尸煉魂陣,名字聽起來樸素,未想竟如此的厲害。
能夠將真靈和分魂一同煉出。
難怪自己剛剛斬滅那些行尸,最后都能夠獲得灰氣。
只因這些行尸,具備了靈魂和真靈,也可以視為一個單獨的生命個體了。
‘不過這樣說來,是不是可以說,灰氣的來源,其實與真靈息息相關,靈魂只是其外在表現呢?’
陸離腦海中生出這個猜想,但隨即便放到一邊,這種深層次的問題,還是放到以后慢慢思考吧。
至于現在,還是先解決尸王之事。
他看著方秋潮道:“前輩如此說,莫非是有把握,削去這頭尸王的頂上之花?”
此界修行,講究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陸離如今五氣圓滿,再進一步,便是凝聚頂上之花,那時便就是真人之境。
同樣的道理。
如果一位真人被削去了頂上之花,便會跌落到五氣朝元之境。
便是陸離,若有人破去他的五氣循環,修為也會跟著下跌。
方秋潮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卻又堅定的道:“我這殘魂尚且能夠堅持三年,這三年里,貧道會拼盡所能,將這頭尸王的真靈削弱。
屆時真靈不全,頂上之花也難以維持,最后必會枯萎潰散。
而在這之后,尸王境界跌落,以道友之修為,足以主持陣法,將其繼續鎮壓下去。
如此再過一二年,這頭尸王便會徹底被煉死。”
方秋潮將自己的的除尸大計,娓娓說了出來,陸離聽的卻是面色動容。
若真的按對方所說,這個計劃確實有很大的可行性。
正想著,卻聽他繼續道:“原本貧道是打算借助宗門之力,以百年時間煉死這尸王。
可如今宗門覆滅,沒了接力之人,也只能厚顏求道友了。不知道友是否愿助我一臂之力?”
方秋潮說完,朝著陸離深深了一禮。
陸離沒有立刻答復,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年時間,這個倒也不是不行。’
現如今外面局勢很亂,雖然機會也很多,但危險也很大。
就像他先前,只是殺了一個大神使,以及一些妖魔,最后就引得萬化鬼王出手,險些把命都丟在了信都城。
所以出去在陽世斬妖除魔,或許能夠極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大收益,迅速的突破真人。
但同樣的,收獲越大,所需要承受的風險也就越大。
并且就算真的去了陽世,想要再跟之前一樣,找到一些五氣妖魔,甚至是四氣妖魔,只怕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那萬化鬼王先前說的不錯。
他的麾下就兩位五氣朝元的大神使,陸離一下子殺了一位,還有許多個神使,對方不跳腳才怪呢?
所以哪怕是想要找一些四氣五氣妖魔,也并非那么容易的。
而五氣四氣之下,除非能像陸離剛剛那樣,一口氣殺個數千數萬,不然能獲得灰氣數量也就那樣。
可燕國的妖魔雖多,但一下讓他找出幾千上萬來,怕不是要把燕國一半的妖魔都殺了。
這不現實。
而待在這里。
雖然需要三年時間,乃至更久,但卻勝在安穩,能夠穩定持續的獲取灰氣。
最后如果真的能將尸王煉死,那么陸離獲得的灰氣,供他突破真人絕對是足夠的。
只是有一點,卻是不得不考慮的。
‘這處尸山對應陽世的楓山,而楓山所在的常熟縣,這里可不安穩啊。’
陸離沒記錯的話,常熟那里可是有一位太平將軍鎮守的。
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這位太平將軍就是被暗月魔尊派來,專門監視楓山的異動。
如今暗月魔尊和黑山大妖經歷朔州之戰,直接被大夏仙門擊敗,前者似乎還龜縮在涼州,但黑山大妖卻是不知下落何處。
也就是說,大夏仙門的壓力,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暗月魔尊的身上。
以一己之身對抗一國仙門,暗月魔尊再厲害也是做不到的,更別說還是大夏的仙門。
這種危急時刻。
為了解決困局,難保暗月魔尊不會來到這里,開啟封印,將尸王救出,為自己拉來一個助力。
這是不得不考慮到的一件事情。
‘如果暗月魔尊來了,這個方秋潮以殘魂之狀,絕對是抵抗不了的,他一敗北,那時我便危險了。’
陸離心里有著顧慮,但想到此間的好處,最后還是咬了咬牙。
他看著方秋潮,開口答道:“如今燕國妖魔為亂,蒼生荼毒,若是在讓這尸王脫困而出,不知要死去多少生靈。
如今前輩既有除尸之策,晚輩力所能及,自然不會推卻,此事我應下了。”
陸離已經想得清楚,要獲得灰氣,不可能一點風險都不冒。
而眼下的風險,他還是能夠應對的。
自己有五大預知卜算神通,即便是真魔大妖出手,只要不是專門精通天機演算的類型,在出手之前特意遮蔽天機,那么他也能有所感應。
可為了對付陸離一個五氣朝元,先不說有沒有這種遮蔽天機的妖魔,即便是有,就真的會如此重視自己一個五氣朝元嗎?
多半是不會的。
更別說他在尸山這里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泄露出去,也談不上特意針對了。
所以就算暗月魔尊真的來了,陸離也可以憑借神通感知,從而提前做出應對,直接逃走。
雖然這么做,有些對不起方秋潮,但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個承諾,就把命搭在這里。
還是這種毫無意義的陪葬。
聽到他的答復,方秋潮臉色大喜:“道友心懷蒼生,貧道敬佩。有道友之助,這頭尸王死期已至。”
“前輩謬贊了,比起前輩,晚輩這點又算得了什么?”
陸離對于對方的夸贊,只是搖了搖頭,心里卻想到了另一事。
‘答應吳陽的一年之期,也快到了。
不過那時我雖然提到了真人,但并沒說一定要請真人出手,而是承諾會出手解決此事。
不,不對。
這個方秋潮也是真人,我協助他煉死尸王,不就是在完成承諾嗎?’
對于此前給吳陽的承諾,他并沒有忘記。
而先前游歷涼州,紅楓谷閉關,還有信都城釣魚,都花費了不少時間。
細算下來,已經有四五月了。
所以這拖著的承諾,也該著手完成了。
不過與方秋潮談過之后,陸離也已發現,吳陽對于尸王脫困的時間估算,其實是錯誤的。
吳陽估算的是一年之期,而方秋潮估算的是三年。
以兩者的修為,和對大陣的熟悉,自然是后者說得更準確一些。
不過這也能夠理解。
畢竟只怕吳陽也不清楚,這座大陣的真正核心竟然不在陽世楓山,而是在陰土尸山。
而大陣的真正看護者,也不是吳陽和張洪清,而是眼前的紅楓谷前代掌教方秋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