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安趴著思考了半天人生,卻沒能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向戀愛理論大師茜茜求助。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后,問:“……怎么辦?他肯定生氣了吧?”
徐文茜剛打卡下班,卻被瓢潑的大雨困在了公司,見安安發來訊息,立刻回:“他肯定會吃醋,但不一定會生氣。倘若真生氣了,說明這個男人心眼太小,你最好跟他早做了斷。”
Nani:啊?不至于吧?
西仔:很至于。你想啊,你們現在什么關系都不是,你不過跟別人吃了個壽司,他就敢生你的氣,給你擺臉色,以后真在一起了,他就敢限制你跟異性的正常交往。你愿意為了他從此不跟任何異性有任何接觸嗎?
楊九安發過去一個斷無可能的表情包。
西仔:所以啊,一旦他表現出極強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你就要當心了。
Nani:那他不生氣,只吃醋的話,我怎么辦啊?要跟他解釋一下嗎?
徐文茜看著這條消息笑著搖搖頭。
這也要問,真是個笨安安。
她想了想,回:“那倒不必。吃醋是件很可愛的事,你正兒八經地去跟他解釋,反倒不可愛了。他要是特別酸特別酸,你就適當地安撫一下,但不能過度,因為你本來就沒做錯什么。”
Nani:哦哦,明白了。
Nani:我這樣讓你幫我對付你老板,是不是不太好啊?
西仔:老板算老幾啊,哪有我們家安安重要,他要敢對你不好,我第一個找他算賬!
楊九安笑了笑,給茜茜發去抱抱的表情,隨后收起手機,拿上書往屋外走去。
沈亦澤一言不發地回到臥室,將淋濕的外衣脫掉,進浴室沖澡。
不多時,浴室里傳出斷斷續續的歌聲: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看見你們有多甜蜜……”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錯,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讓你受折磨,才會陷入感情漩渦……”
“是我想太多,你總這樣說,但你卻沒有真的關心我,是我想太多,我也這樣說,這是唯一能安慰我的理由……”
“我沒有這種天分,包容你也接受他,不用擔心得太多,我會一直好好過……”
“唉……”
換上干凈衣服,坐在二樓小客廳的沙發里,打開電腦,翻出積攢了一周的郵件,一一點開查看。
不多時,聽見輕微的吱呀一聲,隨后便是熟悉的腳步。
楊九安本想下樓的,走到樓梯口,鬼使神差地扭頭朝小客廳看了眼,跟沈亦澤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她折返回來,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窗外的雨勢減弱,空氣安靜,只有雨水摔落的噼里啪啦和他敲擊鍵盤的噠噠噠噠。
沈亦澤將電腦合上,看向她,她卻專注地盯著窗外,只留給他一個輪廓完美的側顏和修長纖細的頸線。
他本來有一點小小的失落,但不知為何,一見到她,突然就沒了任何煩惱,心底只剩下溫柔、溫柔和溫柔。
將視線落到她手中的書籍,是本英文書《Documentary》(《世界紀錄電影史》)。
他知道這個單詞是紀錄片的意思,卻不知道這本書具體講什么內容。
“安安——”
“嗯?”
楊九安回過神來,對他甜甜一笑。
一笑解千愁。
她就是擁有這樣神奇的能力,能治愈他的一切負面情緒。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酸一句:“壽司挺好吃的哈!”
“噗——”
楊九安連忙翻開書擋住笑意,只露出一雙彎彎的眼睛偷偷看他。
她現在明白為什么茜茜會說吃醋是件特可愛的事。
一本正經說酸話的他真的好可愛……
她忍住笑,故意問他:“你買什么了?”
沈亦澤一臉鎮定地回答:“沒買什么呀,就買了點食材。”
她立即拆穿他:“我都看見了。”
眼見裝不下去了,他只好切了聲說:“看見了你還問。”
她放下書,認真地說:“我還可以再吃一點。”
“別,”沈亦澤微微搖頭,“沒人家的好吃——你別笑,本來就是,甭管哪種食物都是第一口最好吃,越到后面越難吃,我可不會讓你吃這么難吃的東西。”
楊九安也確實有點飽了,不想浪費他的心意,于是換個話題道:“你今天忙什么了呀?”
“給公司的藝人制作新歌。”
他忽然覺得這首歌挺應景,便問:“你要聽聽看嗎?”
“好啊!”
“那我們下樓吧。”
坐在落地窗邊的鋼琴前,翻開琴蓋,窗外是雨聲潺潺,安安就站他對面,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他深吸口氣,手指舞動,彈出如陽光般和煦的前奏。
“窗外的麻雀
在電線桿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覺
手中的鉛筆
在紙上來來回回
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楊九安眼睛一亮,耳朵和思緒立刻被他溫柔的嗓音抓住。
優美的旋律在如詩的歌詞中緩緩行進,瞬間將她拽進陽光、草地、男孩女孩互相追逐的場景之中。
“……你說你舍不得吃掉這一種感覺——”
他刻意停了兩拍,以更為飽滿的情緒和更為清楚的吐字接著唱:
院子落葉
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
幾句是非
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
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雨下整夜
窗臺蝴蝶
像詩里紛飛的美麗章節
我接著寫
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
他停下來,看向安安。
楊九安略顯詫異地歪歪頭,雖然她不懂樂理,但也明顯察覺到這首歌應該還沒完。
沈亦澤注視著她清澈的眼眸,緩慢且認真地唱出最后一句: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歌聲隨著琴聲同時休止,但余韻仍在久久對視的兩人之間縈繞。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這句歌詞就像病毒,在她腦海中不停地循環播放。
楊九安只覺得嗓子澀澀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最終還是沈亦澤打破了沉默。
“好聽嗎?”
他問。
楊九安還是說不出話,只能重重點頭。
“那——是歌更好聽,還是壽司更好吃啊?”
她本來感動得不行,一聽這話立馬破功,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來,忍不住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嗔道:“你好煩啊!”
沈亦澤哈哈一笑,他是故意這么問的,因為他瞥見了窗外冒雨游蕩的珊珊,與其讓她突兀地破壞氣氛,倒不如他親手將這份曖昧打破。
這時,玄關的門被人拉開,王浩然拎著大包小包到家——今天輪到他和徐沛做飯。
“呀,彈琴呢?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彈完了已經。”楊九安說,“今晚吃什么呀?”
王浩然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我買了點三文魚和海膽,給你們做日料。”
楊九安和沈亦澤都是一愣,隨即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片刻后,廚房傳來王浩然的驚呼:“誰買了壽司啊?!”
兩人笑得更燦爛了,沈亦澤大聲喊:“我買的!晚上拿出來一起吃了吧!”
然后小聲對安安說:“下次我再給你買。”
楊九安答聲好,問:“你有什么特別喜歡吃的菜嗎?”
沈亦澤不假思索道:“川菜啊!”
“除了川菜呢?”
“嗯……鴨血粉絲湯也挺不錯的,我經常吃。”
公司樓底下就有一家,他和春林、老徐常去那里聊天打屁。
“是挺好吃的,我也喜歡。”
她頓了頓,接著說:“那我上去看會兒書。”
“要喝檸檬水嗎?我給你泡一壺。”
她搖搖頭:“不喝。”
想了想,又補一句:“你也不準喝。”
沈亦澤見她一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喝檸檬水”的表情,失笑道:“好好好,我不喝。”
楊九安步履輕盈地回到房間,卻沒有看書,而是仰面躺倒在床,盯著上鋪的床板笑了好一會兒,才翻個面,摸出手機跟茜茜分享她的喜悅,邊聊還邊哼著歌: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她只記得這兩句歌詞,記不住的就哼哼,翻來覆去不停地唱。
跟茜茜聊完,從床上一躍而起,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蒙蒙細雨,她情不自禁張開雙臂,放飛自我地引吭高歌:,——”
“吱呀——”
開門聲響起的瞬間,她立馬收住,負起雙手,若無其事地在房間里踱步。
秦晚笛似笑非笑地盯她一眼,輕聲哼:,……是這么唱的嗎?”
楊九安頓時窘得滿臉通紅。
“你這聲音大的,我在樓梯上都聽得見。”秦晚笛調侃,“是哪個翩翩公子啊,能讓咱們安安的愛溢出就像雨水?”
“哪有!這是歌詞!我才不愛呢!”
楊九安極力辯解。
“是是是,這歌詞真文藝,讓我來猜一猜,是沈老師寫的吧?”
楊九安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秦晚笛說:“這旋律聽著耳生,是新寫的嗎?”
“是。”
楊九安記得他說是給公司藝人制作的新歌。
“挺好聽的,可以完整地唱給我聽嗎?”
“我記不住……我們讓沈老師再唱一遍吧!”
正好,她還想再聽一遍。
兩人下到一樓,秦晚笛笑呵呵問:“聽安安說,你給她寫了首歌?”
楊九安立即更正:“不是給我寫的,是給他公司藝人寫的。”
沈亦澤正色說:“雖然不是給你寫的,但我唱的時候,心里想的卻是你。”
楊九安俏臉一紅,但經過這幾天的瘋狂被撩,她總算練出一點抵抗力,不至于像起初那樣窘迫到不知所措。
“要不你們先聊,我去廚房看看?”
秦晚笛假裝要走,楊九安一把挽住她,問沈亦澤:“下午那首歌,可以再給我們唱一遍嗎?”
“這有何難?我們去外面吧,等我拿把吉他。”
三人在庭院落座,雨漸漸停了,水霧彌漫,杉樹、草地一碧如洗,空氣里滿是草木的清新氣息。
在兩個女生期待的目光中,他撥動琴弦,看著安安輕聲唱:
“小酒窩長睫毛
是你最美的記號
我每天睡不著
想念你的微笑
你不知道
你對我多么重要
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剛好……”
楊、秦二人皆是一怔,均想:這不對呀,不是這歌啊!
但這念頭僅一閃而過,下一個瞬間,她們就已被他充滿感情的聲音和輕快的旋律牢牢抓住了耳朵。
“小酒窩長睫毛
迷人的無可救藥
我放慢了步調
感覺像是喝醉了
終于找到心有靈犀的美好
一輩子暖暖的好
我永遠愛你到老……”
一曲畢,兩人很捧場地鼓掌。
楊九安說:“你下午唱的不是這首。”
沈亦澤笑道:“反正唱的都是你,有什么區別嗎?”
“你別——”
在外人面前能不能正經一點啊!
楊九安又羞又惱。
秦晚笛將這首歌的旋律在腦中過了一遍,不禁有點詫異:“這首歌也是新寫的?”
“的確還沒有發表。”
“你這么會寫歌,唱得又好,沒想過當歌手嗎?”
沈亦澤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要當了歌手,還怎么來這個節目,還怎么認識大家,還怎么遇見安安?這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丟了芝麻卻撿了個大西瓜。”
兩人都明白他口中的大西瓜指的什么。
楊九安輕輕笑了笑,岔開話題:“這首歌也好聽,但我還想聽下午那首。”
既然安安想聽,那有什么好說的,滿足她就是了。
沈亦澤便撥動琴弦,又唱一遍《七里香》。反正節目得明年開年才播出,跟節目組打個招呼,不用擔心新歌會被泄露。
“厲害厲害!”
等他唱完,秦晚笛由衷贊嘆。
她雖然學的是樂器,卻也分辨得出流行樂的好壞。
國內的文娛公司比比皆是,她本以為沈亦澤只不過創辦了一家沒什么潛力的很邊緣的小公司,沒太當回事,可聽完這兩首歌,她對他算是有了徹底的改觀。
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等節目結束,可以仔細了解一下。
她心想。
沒過多久,徐沛和蔡佑寧相繼回來。
徐沛進廚房忙活,蔡佑寧則換了身衣服出來,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馮樂。
“你今天怎么這么晚?”
秦晚笛問蔡佑寧。
“最近在籌備一個新節目,也是由我主持的第一個節目。”
“什么節目?幾點播出?”
“一個流行樂節目,叫《江南之音》,下周一晚九點開播,每周的一三五由我主持。”
“那豈不是,你以后一三五都回來得很晚?”
蔡佑寧點點頭:“對,播出時長一小時,回來估計得十一點以后了。”
楊九安笑道:“沒事,以后一三五我們就在家聽你的廣播。”
“喔,你們要聽的話,突然就壓力好大。”
蔡佑寧撫著胸口,一副好緊張好有壓力的模樣。
沈亦澤突然問:“這個是省臺的節目,還是市臺的節目?”
“省臺。”
之前猜職業的時候,礙于節目規則,沈亦澤沒有追問工作的單位,現在旁敲側擊一下,就很清楚了。
馮樂也反應過來,問:“所以這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蔡佑寧坦誠道:“對,算是我的同事。不過他們是電視,我們是電臺,不是一個體系,平時也幾乎見不著面。”
好家伙,八個嘉賓倆內部人員,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亦澤心里吐槽一句。
8點開飯。
一進廚房,所有人都驚了。
只見餐桌正中的鍋里,表面一層浮著牛肉、茼蒿、香菇、金針菇、豆腐……紅綠相間色彩明艷,光是這賣相就讓人很有食欲。
沈亦澤不怎么吃日料,但也知道這是壽喜鍋。
壽喜鍋的旁邊擺放著他買回來的壽司和以三文魚、金槍魚、海膽為主的刺身。
秦晚笛當即表示:“你這很會做飯嘛!哪里需要我帶了?”
王浩然笑道:“壽司是沈老師買的,刺身和壽喜鍋,一個靠擺盤另一個就亂燉,沒什么技術含量。”
他很明顯是在謙虛,日料是公認的烹調過程最為一絲不茍的美食,即便是沒什么難度的料理,做起來不會太簡單。
坐下來嘗兩口,所有人都豎起大拇指。
楊九安吃得兩眼放光,問:“你是不是學過日料?”
王浩然搖搖頭:“沒有,但我在曰本待過近7年,所以或多或少會一點。”
眾人恍然。
飯后,沈亦澤日常刷碗,楊九安陪他一起。
兩人一個刷一個清洗,配合得十分默契。
楊九安說:“我明天要睡個懶覺。”
沈亦澤奇道:“明天不上班?”
“我們小組剛做完一個項目,這周能休息幾天,下周應該就要忙起來了。”
“所以你明天一天都在家?”
沈亦澤本打算明天去工作室接著編曲,現在又有點動搖了。
楊九安一眼就看出他小心思,立即說:“你該工作就去工作,不能因為我在家就不務正業,我不喜歡這樣。”
安安連“我不喜歡”這四個字都說出來了,足以證明她的態度有多么堅決。
沈亦澤只好說:“我的確有點事,不過中午就能回來。”
“真的嗎?”
楊九安盯著他,觀察他的神色。
沈亦澤神色如常:“真的,明晚該我們做飯,我下午還得買菜呢!”
“是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你可真行,咱倆第一次一起做飯,敢不敢上點心?
楊九安歉然一笑:“那明天下午我們一起去買菜怎么樣?”
這還用問?
沈亦澤二話不說立馬答應。
11點,心動短信時間。
“注定會下一整夜的雨。”
想了想,又在最后補了兩個字:“注定會下一整夜的雨。晚安”
發出。
不多時,收到她的消息:
“你唱歌很好聽。晚安”
他看著短信,情不自禁揚起嘴角。
心有靈犀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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