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順義今夜肯定是沒辦法撐過去的。”
“行僵還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對于百姓來說,行僵對于他們的實力碾壓非常夸張,以至于行僵本就不應該讓百姓們來面對,只可惜這種東西一般都還是百姓們制作出來的,不能說是百姓們有多么的愚昧,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因果導致的。”李玄舟站在黑暗中。神隱符貼在身軀上,他就像是一個雕塑一樣的站在矮墻之外,入夜的粟米村已經是有不少的涼意,相較于白日的干燥炎熱來說,夜晚的粟米村是陰冷潮濕的,這一來一回的沖撞讓粟米村不是一個居住舒坦的村落。
事實也就像是李玄舟說的一樣,修士們比百姓們更加怕死。
他們一般不敢這樣做,且他們更是要比百姓們心狠手辣,死了一個眷侶又如何,比得上什么丹藥法寶咯?
落在蘭順義這種事情上。
真的有一個人說世上存在這種法陣,那么蘭順義難道不會、或者不應該去試試嗎?
“不說是其他人,就說是我。”
“若是我是蘭順義,我也會嘗試的,不嘗試怎么知道能不能喚我我的愛人呢?”
“于是情況就這樣出現了。”
輕輕嘆息。
“這卻是我的愚昧嗎?”
“或許是吧。”
“或許也不是的。”
再去平靜思索。
李玄舟的目光朝著粟米村的遠處看過去,那里有一片朦朦朧朧的矮山,矮山目測還有幾十里路的,此時矮山在月色下層層疊在一起,好似一個漆黑的牛角梳子落在這大地上一般,李玄舟即便還沒有到這種矮山中,但儼然能夠瞧見矮山中匆忙的小獸們了,它們應當是在找吃的,鳥兒、蟲子、野狼等,都是在各自翻找著,就像是眼前的粟米村一樣的。
“待到明日天明之時,我則是要朝著遠處的矮山前進。”
“若是圖冊上標識的不錯,我翻過這一片叫做小龍尾的矮山后,便是可以看見有一個叫做龍尾碼頭的地方。”
“到時我便是可以在碼頭上乘船,順流而下。”
“一路漂流一千里,直到一個叫做青巖渡的渡口的地方。”
“我是要從青巖渡上岸,再去來到青巖鎮。”
“到了青巖鎮我應當就可以正式的找到前往藥師谷的方向,往后路應當就會好走很多,不需要繞道而行了。”
“想來以我現在的速度,再走一年半載應當就可以抵達藥師谷。”
“到了藥師谷之后,我再去詢問青茗位置,或許用不到兩年之后我就可以找到青茗小師妹的。”
眼下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粟米村而已,就和以前的青雨門一樣,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即便是這樣,粟米村或者青雨門中事情都很多。
粟米村內更是出現了行僵這種東西,可想而知其他地方不可能是非常安寧的。
李玄舟作為一個修士,修為還算是不錯。
眼下除了修士之外,很少有東西能夠置他于死地。
而青茗那邊就不一樣。
青茗本來是要好好修煉的,不過后來也是喜歡藥經,是徹底停下來了修煉的功夫。
現在的青茗肯定就是一個凡人的修為。
即便藥師谷還是可靠,即便李玄舟確定青茗一定是有藥師谷的護衛保護安全的,但不管如何如何,李玄舟確定自己肯定是盡量早的過去看看,嘗試幫助青茗,順便稍微的安定下來,如此自己才可繼續執行修士上的一些事務。
“是的。”
“我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粟米村中我是不能過多的停留。”
“今日夜晚就要將所有事情全部解決,我已經是在粟米村中居住了兩日有多。”
李玄舟隨后開始思索自己的安排。
“事情已經是安排的差不多,我已經是私下和村長溝通過,他知道我的意思的。”
李玄舟在白日的時候已經是和村長說過足足半個時辰的話語。
詳細說明了具體的情況,更是說明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村長那邊也是滿口答應,所以只是呆在院落中不要離開,同時保護好神隱符,這應當是能夠做到的吧?
“下雨的事情我也與他溝通過。”
“若是落雨,他們回去小屋內便是。”
“即便擁擠了一些,但也只是一夜而已,堅持一下就過去了。”
想著想著,李玄舟忽然感覺到了什么。
他的身軀已經是消失在了原地,再去看他的身軀已經是借助鎮心劍的幫忙,來到了蘭順義的這屋頂上。
屋頂上用鎮心劍刺開一個洞。
通過屋頂這兩個拳頭大小的洞,李玄舟已經是能夠看見小屋內的情況了。
黑暗中。
蘭順義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小屋內,小屋內點亮著最為普通的一個小小油燈。
油燈火苗相當孱弱的在灼燒著,陣陣昏暗的亮光閃爍在簡陋的墻壁上映照,詭異的扭動。
“他還是有些懼怕的。”
李玄舟眼中的蘭順義就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一般。
他癱坐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
方才破開屋頂的聲響是讓蘭順義暫時的轉移了注意力,蘭順義也是能夠感覺到屋頂上的陣陣聲響。
一抬頭。
他是看見李玄舟靜靜的朝著自己看過來的模樣。
一束月光就這樣從屋頂洞口中落下,直直的摔在距離他不遠處的角落。
“前輩。”
他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嗯。”
李玄舟看見蘭順義現在還沒問題后,他更是用一種詢問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這眼神中蘊含的意思很簡單。
他最后一次詢問蘭順義,詢問蘭順義是不是等會需要自己的幫忙。
這已經是李玄舟第三次詢問了。
以前跟在李儒后面時,李玄舟所有的問題只是問一遍的。
此時第三次的詢問,真的要說蘭順義依舊選擇這樣,他便是不會再問第四次。
事不過三。
再到了第四次,這就是不尊重蘭順義的想法了。
蘭順義則是默默的低著頭。
他臉上非常勉強的擠出來一個笑容。
笑容逐漸升騰,他看著緊緊關閉的木門,這已經是閉著眼睛緩緩的搖頭。
“前輩,我心意已決。”蘭順義給出來這樣的說辭了。
“行。”李玄舟腳踩著茅草屋頂,他只得是在接下來選擇沉默。
院落中,三十多個人是大氣不敢出的。
他們總覺得今天晚上是很不對勁的。
以往粟米村的夜晚還算是比較明亮,畢竟是平原區域,沒有什么大樹遮蔽光芒,到了夜晚的時候,月色還是非常明亮的,不過這兩日夜晚是很黑暗,粟米村的天空更是能夠瞧見有不少的烏云,現在烏云是逐漸的在上空匯聚。
蘭順清一抬頭看著天空。
他已經是能夠看見明月被逐漸的吞沒,留下來的就只有那種冰冷的黑暗了。
“哈哈!”
“要落雨!”蘭順清猶豫了一下之后,他心中頓時充滿了喜悅。
粟米村干旱的很,平時他們都沒有機會能夠洗刷自己的身軀。
他們只能是用草木灰擦拭自己的皮囊,更是舍不得如何奢侈的用水的。
此時蘭順清再去感受那種天邊時不時傳來的轟隆隆的聲響……
是的……
真的是這樣的!
粟米村這一片區域要落雨,且還是那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下來的傾盆大雨!
瞧見這種陰沉的模樣,大雨怕是持續一天有多!
當然不只是蘭順清現在有這種感覺,村長和其他人也是能夠聞到泥土逐漸發出潮濕氣息的味道。
再去彼此看著對方的眼中的情緒時,他們已經是瞬間從那種壓抑中走了出來。
你看我,我看你。
這都完全可以看見彼此眼中的那種喜悅!
“謝天謝地!我們終于有水可以喝了啊!”
“那什么時候會落雨啊!”
“雷暴雨即將降臨,要不了半個時辰!”
“那我們快去將家里面的瓦罐拿出來裝雨水啊,這種雨水不能浪費了啊!”
“我們現在去嗎?”
“可是之前那個年輕的修士告訴我們不要離開這個院落啊。”
“我們現在過去豈不是不聽別人的要求,這要是出現了什么問題,這該怎么辦啊?”
一個婦人忍不住的問道,她能夠想到李玄舟在說這些話時的表情,這表情是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神色在里面,這是一定要聽從對方的要求,不容許有任何的忤逆的!且再去看著自己的衣裳上,這衣裳表面還有別人留下來的不知名符咒,符咒略有發亮,今夜怕是不平靜,所以他們要是胡亂的跑來跑去,誰知道最后會出現什么情況的!
蘭順清則是擺了擺手,他對著周遭其他也是有些擔憂的村民說道:“我們別怕啊。”
“現在時辰還早的很,我們去拿來就可以了啊。”
“我們只需要注意不要弄丟了身上的符咒就行。”
“不然今日我們要是不儲存足夠的雨水,我們明日只能是從水洼里面喝水。”
“誰知道水洼里面有沒有水,誰知道這水洼里面的泥水到底有多臟啊。”
“有這樣天賜的機會,我們怎么允許浪費的。”
粟米村一般是不落雨的,但一旦是落雨,這就絕對是那種傾盆大雨。
平時粟米村的村民都是用各種器皿來裝水的,所以只要運氣不會太差,一場雨求另外一場雨,都是夠用的。
這要是忽略了這一場雨,這事情該怎么辦哦。
村長此時則是站了起來,李玄舟白日和他說過很多話,他自然是記得清楚,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能讓眾人就這樣熙熙攘攘的離開,干什么啊?逛街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時候。不過真的要說落雨了,他這心中也是有些癢癢的,雨水的重要性不用多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圈地賣錢畫地為牢,自古就是這樣的。
村長肯定也不能例外,于是在眾人有些急切的目光中,村長捋了沒有多少根的胡子,沉著一番后立刻對著其他人說道:“你們就在此地等我一下,我現在去找一下那個年輕人,我去問一下情況,不然我們就這樣貿貿然的離開,難道我們作為以前武館的人,我們一點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么?真的要說出現了什么異樣的情況,對方是救我們還是不救我們呢?”
村長說的還是很正經的。
蘭順義的事情的確是重要,雨水的事情同樣重要的。
他過去問一下就行,實在真的對方不同意,他們就只能是暫時作罷。
即便會損失一些雨水,但仔細的用這還是足夠的。
蘭順清就有些不樂意了。
“慢著!”他伸手阻止了村長的離開。
“如何?”村長疑惑。
“嘿嘿。”蘭順清這就笑出來了,他這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來三個骰子,骰子就這樣握在手中,滴溜溜的眼珠子燦爛的很,他是說道:“我們賭一下就好了啊,看看天意到底是怎么看待這件事情的,我們教給天意來做決定,不就行了嗎?”
周圍人一聽,他們頓時無話可說。
這蘭順清真的是好心情,這個時候還不忘賭一賭。
真的就是什么都能賭的嗎?
村長瞇了一下眼睛,他皺著眉頭這也是走過來,是問道:“怎么一個賭法?”
“很簡單啊,要是我贏了,我們就現在快些去找各種器皿。”
“若是你贏了,你就去找那個年輕修士。”
“快的很。”
蘭順清雙手捏在一起,雙手中捂著這三個骰子,感受著三個骰子在手心里面晃動的樣子,他這更是激動,臉上已經是出現了很多精彩的笑容,相較于蘭順義的事情,他對于這種事情顯然更加感興趣。結果他這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村長的一個耳光就這樣直接抽在了他的臉上,三個骰子就這樣飛的到處都是,更是有一個骰子飛到了火堆里面。
沉默。
周遭村民頓時不敢說話。
“你干什么打我啊!”蘭順清回過神來之后,他頓時憋屈的紅著臉問道。
他更是要拿木棍將火中的骰子救出來,結果被村長直接踩碎了木棍。
“還賭?這個時候你還要賭!”
“這是賭什么?”
“賭我們的命啊!”
“你哥哥都被你坑成這個樣子,你還繼續坑他,你還是人嗎?!”
村長恨鐵不成鋼的質問著。
在旁人裝作沒有看見的目光中,他是憤懣的說道:“就像是我之前說的,你們就在這個地方等我,我去問一下那個年輕修士,行和不行我們都聽別人的,不然你們現在還能代替這個修士的地位不成?你們還能有膽子去找蘭順義咯?!”
“另外你們如果察覺到下雨,立刻不要猶豫的進入到小屋中,不要讓身上的符咒損壞了!”
“符咒是我們保命的!”
村長還算是有些心思的,他深深知道雨水的重要,但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
蘭順清這就賭氣不說話了。
看著骰子在火中噼里啪啦燒著的樣子,他這心中不知道為什么就有一團怒火,再就直接站起來,眼神陰郁中是來到了村長的旁邊,“那我和你一起去問問。”
“不用,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不過就是這么遠的距離罷了,我要不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哦。”
蘭順清這就重新回到了火堆的旁邊,他的手中攥著一個從村長身上拽下來的符咒,他是滿臉冷笑的是將這符咒撕成了碎片。
蘭順清可不相信這種符咒的玩意,更是沒有覺得李玄舟這邊有什么了不起的,裝腔作勢而已,這要不是因為之前畏懼蘭順義,被迫離開村落去找救兵,他才不愿意和修士扯上關系的。
不過真的要說讓他撕下來自己的符咒,他是不愿意的,正好偷偷扯下來這村長身上的符咒,到時候看看這個符咒有沒有用處不就可以了么。
武者們,這要不心高氣傲一些,還叫武者么!
其他村民則是看見了蘭順清的這個小動作,不過他們同樣看見了蘭順清眼中的那種怒火,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優良傳統,他們也是裝作沒有看見,裝作那種被火中的骰子吸引的模樣,和蘭順清一樣去看著火中的骰子,而這種骨頭制作的骰子在火中燒著,不過一會兒就在他們的目光中是碎裂成了許多的碎片,直接炸裂在了這火堆中,砰的一聲消失不見了。
村長找到了李玄舟。
李玄舟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說的話沒有用處。
為什么那邊還有一個村長出現的。
沒有辦法,他只能是重新回到了村長的面前,語氣自然是不好的。
“您這怎么來到這里?”
“我不是讓你們藏匿在這小院內的么?”李玄舟直接問道,“更不說要落雨了。”
村長尷尬的很,他搓著手,是指了指天空,“等會要落雨,我是過來詢問一下的。”
“我們現在是不是能找來一些器皿來接雨水啊?”
“粟米村還是很缺少水的,我們擔心這一場雨水過去之后,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落雨了。”
“我這邊才過來打擾您的啊。”
村長說完之后就滿臉笑容,標準的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么。
李玄舟還能說什么呢。
他們完全不覺得事情有多么危險,或許還沉浸在滅了那些劫匪的喜悅中,真的就覺得自己能夠在這種事情中幸免的。否則一個正常的村民在這種時候還會想到這種事情?難道就不會覺得現在提出來這個問題是非常愚蠢的嗎?
“麻煩您回去后讓各位冷靜一番,這要不了多久的,子時前后必定是能夠解決。”
“子時過后會有很多的時間給你們裝這種雨水。”
“現在還是算了。”
“不過真的等到落雨時,還請各位去蘭順清的房間內避雨,是一定要注意身上的符咒。”
李玄舟對于村長的要求肯定是拒絕的。
房屋內可是蘭順義的性命,這群人就真的是心寬的很?
蘭順義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問過,就像是蘭順義不是他們粟米村的人一樣的。
這種村落也的確是有些厲害。
“好吧。”
村長搖頭,這回去的時候也是順手搬來了一個罐子,是帶回去準備裝雨水。
罐子自然是他家里面的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