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社會上的很多問題都是如此。
發展到位了,或者分配問題解決了,解決問題的契機也就出現了,進行改革就不會影響到絕大多數人,阻力會變小。
而一旦發展出了問題,分配也跟著出了問題,那很多社會問題就不會輕易地被解決,一旦觸碰,被威脅利益的人也會變多,阻力會變大。
總而言之,發展和分配是解決人類社會矛盾的兩大支撐點,這兩樣做得好,或者哪怕一樣做得好,都能把社會矛盾控制在一個相對較小的區間內,社會運行成本會較低。
但要是兩樣都做得不好,社會矛盾會陡然增強。
發展和分配出問題的時候,改良是不可能奏效的,激烈的改革才有可能奏效。
那就要流血了。
明國目前的社會矛盾總體來看是非常小的,以蘇詠霖為代表的革命政權主動將諸多舊時代的社會矛盾爆破、消滅,一點一點改善發展和分配,使得明國進入了一個正向循環之中。
他主動發起諸多激進的改革行動,舊社會的毒瘤一個接一個被鏟除,矛盾一點一點被平息,明國的內耗被限制在了一個極小的區間內。
大量的國家資源能用來發展,而外溢的強大國力則用于在東亞地區重塑中原王朝的無上威望,且不斷向更遠的地方輻射自己的影響力,創造全世界性質的威望。
這樣的局面持續下去,在明國國內發起真正意義上的工業革命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吃掉了最后一塊羊脂韭餅,蘇詠霖對于取締青樓這件事情的最終完成感到十分滿意。
在掃除舊社會弊端的路上,大明毫無疑問的又前進了一步,伴隨著社會進步和人民思想的進步,大明突破桎梏繼續向上攀升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強了。
未來是有希望的,至少在眼下,蘇詠霖能看到危機,也能看到屬于明國的光輝未來。
三人把東西吃得差不多了,蘇詠霖拾掇了三個碗,把這三個碗還給了小個子攤販。
“很好吃,味道很香濃,還是十五年前的味道,但愿我下一次來的時候,還是這個味道。”
小個子攤販樸實的笑了出來。
“您且放心,必然是這個味道,咱家三代傳下來的手藝,差不了,話說回來,客官您這是要去什么地方?”
“去中都,我目前在中都謀生。”
蘇詠霖笑道:“和你一樣,運氣不錯,中原亂了那么多年,我也活下來了,有了一份能過得去的家業,現在在中都的日子還過得去。”
“喲,了不得,能在中都過得去可不容易,那可是帝都,天子腳下,那叫一個臥虎藏龍啊。”
小個子攤販咂咂嘴,搖了搖頭:“還是杭州好,現在沒了天子氣更好,少點波瀾,咱們小老百姓啊就受不得波瀾,最大的念想就是一輩子平平安安,沒有病沒有災,那就最好不過了。”
“是啊,咱老百姓這輩子求的就是一個沒病沒災安安穩穩,誰也不想天天動蕩不安啊。”
蘇詠霖點了點頭,還是掏出了錢袋子,摸出了十二枚銅錢,放在了小個子攤販面前。
“我吃東西是習慣給錢的,不給錢吃了也不放心,當然了,我就不管你多少錢一碗了,十五年前你答應過我,一碗四文錢,不漲價。”
小個子攤販看著面前的十二枚大明通寶,又抬頭看了看蘇詠霖,笑得有些尷尬。
“客官,現在咱大明的銅錢成色足,比過去足得多,所以一碗清汁田螺羹只要三文錢就夠了,您這……我不好意思要啊。”
蘇詠霖眨了眨眼睛,隨后大笑出聲,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好好做生意,下回我還來。”
蘇詠霖沒管小個子攤販有啥反應,走向了蘇長生和張栻,和兩人一起匯入了燈火通明的眾安橋商業街,很快便看不到蹤跡了。
小個子攤販瞧著面前的十二枚大錢,無奈地笑了笑,收下了這份長達十五年的心意。
這一回,他牢牢記住了這個惦記他十五年的客人,下一回再來,他肯定能認出這個人,絕對不會再有那么尷尬的事情了。
下次再給他免費吧。
蘇詠霖吃了一碗清汁田螺羹,十五年的心愿算是了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告別了張栻,和行動較為自由的蘇長生一起前往定海。
路上,蘇勇不斷地埋怨蘇詠霖昨天沒帶他一起去吃夜宵,蘇詠霖哈哈大笑,順勢甩鍋給蘇長生,說這都是蘇長生的錯。
蘇長生渾身長滿了嘴巴也無法甩鍋,只能扛下這口黑鍋和蘇勇一路互懟。
當年從臨安離開返回定海的時候,好像這兩家伙也是一路互懟,只是當時和現在,蘇詠霖的心情大為不同了。
當時,懷著對未來的不確定和擔憂,而現在,則是滿滿的懷念。
當年離開定海的時候,蘇詠霖把自家田產全部處理掉了,城內房產也都變賣了,連祖屋都沒留下,賣不掉的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為了不讓南宋方面發現他的蹤跡以至于他的行動受阻,蘇詠霖是下了狠心的,不過該處理掉的都處理掉了之后,他幼年時期生活過的軌跡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現在他再回到當年生活過的地方,能看到的是重建起來的一片片民房,還有一整條商業街,全然沒了當年的模樣。
他想要找尋當年的記憶也找不到了,這無疑是有些可惜的。
定海縣因為有個停泊港口,也是往來客商休息落腳的地方,所以這些年發展的還真的挺不錯,人來人往,來的都是收益,只要手藝真的好,愿意出力氣,不愁在這里沒飯吃。
蘇長生和蘇勇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都是從小生活在這里,并且幾乎沒有再回來過,現在再回來一次,還真是有滄海桑田的感覺。
“我記著這里曾經是咱們練刀的地方吧?”
“這里,這里我記得以前是咱們偷偷煮火鍋的地方!現在都變成這樣了啊。”
“這里我記得是咱們識字的地方吧?”
“阿郎,你還記得不,這里原先是咱家的房子,你在這里給咱們上課識字的。”
蘇勇指著定海縣城城東南的一處民房,讓蘇詠霖回憶當時的情況。
蘇詠霖稍微回憶一下,發現的確是這樣。
盡管縣城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當年城東南好大一片區域都是他蘇家的產業,被他變賣了換成錢去鬧革命,被他燒掉的只是一部分,剩下還有很多都是他家的,只是他沒怎么來過,不太熟悉。
話說回來,他的這次拿出全部家當拼一次的投資,堪稱這個時代最強悍的投資案例。
所以蘇詠霖沒啥好后悔的,最多是有那么一點點的懷念而已。
“是啊,這里是當年我給你們上課的地方,不止你們,還有好多人也是在這里上過課的。”
蘇詠霖笑著一眼看過去,看到的是生機勃勃的景象,而非當年虛無破敗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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