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濯越想越興奮,直接從地上坐了起來,連胳膊上的箭傷都忘了。
衛從云趕緊伸手扶住他,又道:“世子,我記得姬楓的岳父申紀身居工部尚書之位?”
“你的意思是……”姬渚的眼睛劃過一道亮光,瞬間明白了衛從云的用意。
衛從云點點頭:“所有的戰船皆由工部監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申紀跑不掉,姬楓同樣脫不了干系。
只要世子一口咬定出征之前戰船就被動了手腳,他們翁婿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
姬渚挑挑大拇指:“就照從云兄說的辦。”
兩人忍著饑餓胡亂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去尋了一條漁船。
回京途中遇到不少四處潰逃的錦國士兵,歸攏之后姬鳳濯清點了人數,大約還有五六千人。
窩在漁船那窄小的船艙里,他心疼得直打哆嗦,頭腦卻比之前清醒了許多。
弱水城一向是守強攻弱,且兵力十分有限,甚少主動進攻。
昨晚他遭遇狙殺的地方雖是錦國與弱水城的交界處,但依舊屬于錦國一邊。
而且那般兇猛殘忍的狙殺,并不像是弱水城的手筆。
那么,究竟是誰暗算了他呢?
他手上用力一撐坐了起來:“從云兄,你覺得這事兒是誰干的?”
衛從云淡淡道:“誰對錦國的仇恨最為深重,就是誰干的。”
姬渚偷偷翻了個白眼。
一個張口就罵“狗皇帝”的人,論起仇恨,還有誰能比得上他?
衛從云自覺失言,輕輕咳了一聲。
“世子曾多次領兵出征,竟看不出昨晚那些人的來頭么?”
其實他也是后來才想明白的。
弱水城的厲害之處在于防守,而主動進攻傷亡太大。
一座總人口只有幾十萬的城池,上官南蕭絕不會冒這么大的風險。
有這個實力設伏,且最愿意打這一仗的人,只有姬鳳濯。
姬渚的眼睛瞇了瞇:“姬鳳濯的手伸得好長啊,不僅是南方,京城和北方諸郡都被他染指。
看來,本世子還是小瞧他了……”
衛從云道:“姬鳳濯的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度過這一關。
只有世子能夠順利坐上那個位置,才有機會與姬鳳濯決一死戰。”
姬渚在地上狠狠錘了一拳。
這些年他們一家人不停地在內斗,嚴重消耗了皇室的實力。
若非如此,一個倉皇逃出皇宮的落魄太子,又怎么能翻得起這么大的浪?
如今姬鳳濯勢力越來越大,即便他能如衛從云所言坐上那把椅子,想要肅清國內的叛亂也絕非易事。
衛從云道:“現在想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意義,世子還是先考慮清楚,見到那狗皇帝之后該如何表現。”
姬渚想了想,這個問題的確不容忽視。
這些年姬楓為何能夠壓他一頭,會在皇祖父面前裝腔作勢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此次他回去一定要搶在那廝之前進宮賣慘,越慘越好……
回到京城,姬渚安排那五六千人馬去京郊大營休整,自己則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皇宮。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
五萬水軍尚未抵達弱水城便遭遇伏擊的消息早已經傳到了濟安帝耳中。
他立刻就把姬楓召進宮里臭罵了一頓。
姬楓當然不愿意背這個黑鍋,不遺余力地狠狠黑了姬渚一把。
“皇祖父,這事孫兒的確有責任,當時就該勸阻渚堂弟,即便阻止不了,也該多給他一些忠告和提醒。”
濟安帝見他是這樣的態度,怒火平復了許多。
“楓,你派人去找找你渚堂弟,不管犯了多大的錯誤,也不能讓他流落在外。”
姬楓忙道:“祖父放心,孫兒一得到消息就已經派人去尋渚堂弟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濟安帝重重嘆了口氣只覺腦袋疼得都快炸了。
“陛下,安王世子求見……”一名太監在寢殿外傳話。
“孫兒去迎一迎渚堂弟。”姬楓走到寢殿門口。
姬渚從相熟的宮人那里知曉了姬楓早已經到了,頓時氣壞了。
這廝果然半點情面都不講,落井下石的速度快得很!
兄弟二人一照面姬楓的視線就停留在了姬渚包扎得嚴嚴實實的胳膊上。
“渚堂弟的傷勢要緊么?”他十分關切地問道。
“死不了!”姬渚低吼了一聲,錯過身子走進了寢殿。
姬楓暗暗冷笑了一聲,剛打算轉身,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皇祖父哇……孫兒險些就見不到您老人家了……嗚嗚……”
姬楓險些氣死。
這廝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臉皮居然越來越厚了!
七八歲的小男娃都不會這么哭了好么!
他抬腳折返回去,伸出算將姬渚攙扶起來。
孰料姬渚竟一把甩開他的手:“貓哭耗子假惺惺!”
姬楓也不傻,立刻對濟安帝道:“皇祖父千萬別生氣,渚堂弟這是氣糊涂了……”
濟安帝瞇著眼睛打量了兩個孫子一番,也如之前的姬楓一般,把視線停留在了姬渚的胳膊上。
“渚,還不把事情經過如實講來!”
“皇祖父……”姬渚哭得更傷心了:“孫兒是被人算計了!”
姬楓真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這廝突發奇想要攻打弱水城,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錢糧湊齊。
沒想到這廝不僅不感謝他,居然還想把進攻失利的屎盆子往他的頭上扣!
濟安帝冷聲道:“渚,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
姬渚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孫兒并未亂講,此次出征所使用的戰船,全都被人動過手腳。
軍隊正準備進入弱水城所管轄的水域,底艙卻突然漏水。
若非如此,即便有人提前設了埋伏,我軍也不至于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姬楓真是聽不下去了。
“渚堂弟,此次出征的戰船一多半都是全新的,余下的一半也都經過嚴格的檢修,你最好不要信口胡說!”
姬渚發出悲愴的笑聲。
“皇祖父,楓堂兄的岳父乃是工部申尚書,他當然要幫著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