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從云的話并未徹底打消姬渚的懷疑。
但他也清楚，此時并不適宜談論這樣的話題。
他趕緊道了個歉：“小弟方才多喝了幾杯，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從云兄多多見諒。”
衛從云剛想開口，旁邊的一條戰船突然起了騷亂。
“怎么了？”二人一起看了過去。
那戰船上的一名偏將大聲回道：“稟世子爺，咱們的戰船底倉進水了。”
“你說什么？！”姬渚難以置信地吼了一聲。
錦國水軍之所以強大，其出色的造船技術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此次出征的確有些緊急，準備不是特別充分，但用的全都是最好最堅固的戰船，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還是全新的。
這還沒駛出錦國水域，敵人的影子都還沒有見到半個，居然就壞了？！
那偏將趕緊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
不等姬渚發號施令，更大的騷亂發生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渚都快瘋了。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來報：“世子爺，咱們的船只十之八九都漏水了，如果不趕緊處理救援，問題就嚴重了！”
衛從云道：“恐怕是有人潛入水下，用斧鑿蓄意破壞。”
他臉上滿是關切之情，心里卻在想，兵貴神速，上官南蕭的確不能小覷！
自己的信才剛送去沒多久，他就已經設好了埋伏！
就在這時，他們所乘坐的戰船也進了水，劇烈搖晃起來。
正在船艙中飲酒的水匪首領們也奔了出來。
江面上亂作一團，有些水兵在將軍們的指揮下冒著嚴寒下了水。
然而，他們潛入水中后，卻半個人影都能沒見到。
查驗毫無線索，船只又即將傾覆，堪堪穩住心神姬渚只能下令士兵們趕緊前往尚且完好的戰船上避難。
江面上更加混亂了。
“世子爺，您快看，前方有大批戰船！”身邊的一面偏將大聲疾呼。
姬楓和衛從云一起抬眼望去，只見正前方果然有數十條戰船朝他們飛速駛來。
“世子爺，后方也有，左方……咱們恐怕被圍了！”
姬楓破口大罵：“負責打探消息的那些個小船呢，都死絕了？！一個個回來稟報都說方圓幾十里平靜無波，全都瞎了狗眼！”
不等姬渚下令，利箭鋪天蓋地朝他們射了過來。
無奈之下，姬渚和衛從云只能隨士兵們一起跳進江水中。
戰船很快就將他們圍了起來。
經過一番廝殺，錦國的五萬水軍傷亡慘重，被俘者數不勝數。
姬渚和衛從云水性十分了得，二人在士兵們的掩護下逃出了包圍圈。
在寒冷的江水中浸泡了近一個時辰，兩人趁夜爬上岸躺在了沙灘上。
姬渚的胳膊上中了一箭，因為太過寒冷竟沒感覺出疼痛，就是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衛從云的情況比他好一點，除了手背蹭破點皮，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
他也是凍得手腳麻木，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真是一點也不想動。
但他很清楚，自己絕不能就這么睡過去，否則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衛從云努力掙扎了幾下，手腳終于有了些知覺。
他用力將身體支撐起來，朝姬渚那邊爬去。
“世子醒醒……”他推了推姬渚。
姬渚卻像是死人一般，沒有任何回應。
衛從云撇撇嘴。
照他的脾氣，根本就不想管姬渚。
死就死了，反正與自己沒有半文錢的關系。
可義母要的是襄逆那老賊的命，他若是把握不住眼前的機會，今日的罪不就白受了么？
他盤腿坐在地上，閉上了雙眼。
大約兩刻鐘后，他終于恢復了正常的體溫，精力也回來了一多半。
衛從云扛起姬楓，走進了一旁的小樹林。
所幸最近幾日天氣晴朗，小樹林中有不少的枯枝敗葉。
他撿了一大堆，又從懷里摸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里面是一個精巧的火折子。
衛從云喃喃自語道：“幸好沒打濕，否則要想生個火還麻煩了。”
不多時，火堆便燃了起來。
姬渚很快就醒了。
和他一起醒來的，還有胳膊上的疼痛。
“嘶——”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別亂動！”衛從云扔掉手里的枯枝，伸手按住他。
“從云兄？”姬渚的聲音非常嘶啞。
衛從云的聲音也好聽不到哪兒去。
他放開手，低聲道：“世子，咱們在這里暫避一夜，等天亮了再尋機返回錦國。”
“失了五萬人馬，從云兄以為我還能回得去么？”
“話不能這么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嘛，況且此次世子分明是遭人暗算。”
姬渚的眼皮重重跳了跳。
“從云兄的意思是，有人出賣了我？”
衛從云沒有接話。
有些東西還是要靠自己領悟，別人說了就等同于挑撥離間。
姬渚冷笑道：“肯定是姬楓！此次行動的細節除了你我，就只有他和皇祖父知曉。
從云兄和皇祖父都是絕對靠得住的，唯有姬楓那廝巴不得我倒霉！”
衛從云淡淡道：“世子信得過在下？”
聽他話中有明顯的疏離感，姬渚忙道：“從云兄說笑了，你我如今已是生死之交，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還談什么信不信？”
衛從云道：“眼下世子最擔心的事情，莫過于無法同那狗皇帝交差。”
“從云兄可有破解之法？”
“這個么……就看世子夠不夠狠。”
姬渚哈哈笑了起來。
若是不夠狠，他拿什么爭奪皇位？
衛從云道：“那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這件事往姬楓身上推。”
“可我們沒有證據啊？”
“他不也沒有證據么？”
姬渚抿抿嘴，衛從云的話非常有道理。
皇祖父一向多疑，錦國水軍遭人設伏，自己險些丟了一條命，他最多覺得自己無能，卻不會對自己起疑。
姬楓的則不然。
假若自己死了，便沒有人與他爭奪儲位。
假若自己九死一生逃回去，也失了帝寵，再也無力與他爭奪。
單憑這一點，皇祖父就一定會對他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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