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半空之上，這架縱橫天空的波音747，發出了一陣奇異的怪響聲。
大量的不明液體流進發動機、流進燃油箱，將維持飛機動力的燃油全部耗盡。
難怪，陽城的鬼怪一定要選在今天動手，就是在他等登機之日，在萬米高空上發動襲擊。
發動一場有死無生的襲擊。
也從一開始，登機的三只鬼就沒打算跟自己硬剛一波，
因為，沒這個必要。
嫌麻煩。
換個思路。
只要把這架飛機毀掉，不就能直接干掉他了嗎？
連帶著登機的這一百多號人，將作為陪葬品，一塊葬送在此。
飛機的排水系統已經被完全堵塞，跟那灘黑水混合之后，兩者相結合讓水勢不斷擴張、蔓延，一直慢慢的蓋過地面，沖壞飛機內部的結構。
“不好。”
路遙已經隱約感覺到，這架飛機正一點一點的開始下墜。
這種強烈的失控感并非他一個人察覺。
但凡飛機上的乘客，同樣感覺到了不妙，那片古怪的黑水已經蔓延到了腳踝，就連他們的身體也在向前偏移。
“怎么了？”
“機艙里怎么開始漏水了，有人解決一下嗎？”
“我怎么感覺，飛機好像已經下降了。”
“不會吧，機務組的人到底在干嘛！”
在感覺飛機遇到狀況后，客艙的乘客，見到現在的情形，已經慌了神。
有的開始罵罵咧咧，有的忽然尖叫起來，也有的準備起身去看個究竟。
現在這番場面已經不是剛才衛生間的小事可比，這是整架飛機的問題，這上面坐著百來號人。
一旦出事，可不是一個兩個人要受牽連，搞不好，所有人都要完蛋。
“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已經有乘客忍不住站起來，堵在過道的位置。
隱隱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乘客們心頭涌起。
“回去，坐下。”
只見從前方的簾子后，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正是之前還跟他們做解釋的路遙。
這會兒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發出命令。
“路老師，能說一下嗎？”
見到來者那雙冰冷的眸子，起身的乘客本來氣勢洶洶，一時之間，語氣也變軟了許多。
“排水系統出了點小問題，不過不用擔心，之后的事由我來安排。”
路遙肯主動接過這個擔子，是因為他覺得這次的鬼怪襲機跟他有脫不開的關系。
再說，現在這架飛機上，還有上百條人命。
于情于理，他都應該來嘗試一下，能不能救下這些人。
“不會有事的，有我在，不會有事。”
沉悶壓抑的客艙內，看著那一雙雙疑惑的眼睛，路遙這句話不知是在對他們說，還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轉身向李明亮打了個招呼，“看好客艙里的人，讓他們不準亂跑。我去一趟駕駛艙，不管出什么問題，我爭取跟地面取得聯系。”
“好。”
李明亮下意識應答道。
就像一個忠誠下屬對上司無條件的遵從。
事到如今，不管是飛機還是乘客，隱隱都有失控的可能。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把希望放在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身上。
不止是地面控制中心的要求，那個人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類似于在那些突發事件中能夠站出來，扛大旗的風云人物。
在李明亮的指揮下，只見幾名空姐帶著空乘，立刻便站住了過道，把守住兩邊的艙們，用這樣的方式把客艙里的人給先看關住了。
路遙一口氣又從客艙迅速返回了駕駛艙。
機身，已經開始出現輕微顫抖。
在路途上，路遙明顯感到一股失重感襲來，也即強烈的墜落感。
從鬼影的能見角度看，路遙已經知道飛機正在下墜。
并且速度還在加快，怕是用不了多久，飛速降落的機身落地時就會裂成兩半，連帶著飛機上的所有人，摔得粉身碎骨。
路遙當然可以嘗試離開，事實上，這并不難。
現在他腦子里甚至已經有好幾種逃離方案。
“躲進領域里行不通，哪怕意識再回到里面，但身體仍然停留在外面。”
路遙十分鎮定的開始分析，“而且，領域內不能把活人帶進去，這樣飛機上這些所有人還是會死。”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隨后，他腦子里又想到了另一個東西。
靈車。
“靈車的確能夠無視空間距離，隨時能夠移動，立刻開到機身旁邊救援。”路遙輕擦了一下額頭。
不過，這個方案也不夠保險。
且不說靈車的容納量有限，根本帶不走這些人，況且這種大面積的多人移動，哪怕使用靈車也需要支付車票錢。
又是一個大問題，除非他自己走，才可能走得掉。
“兇宅只能把時間回溯到那之前，我的確可以緩解現在的情況，但是無法解決禍端的源頭，那灘鬼水源頭一樣能再次破壞客機。”
想到那東西還在一直成長，不斷圈養著飛機上的乘客，壓榨恐懼情緒，這也是另一個麻煩。
結合雙方手里的牌，路遙在腦海里不斷推演這場戰斗的輸贏。
只是不管他怎么算，都要做出一個殘酷的決定。
要么，所有人一塊死。要么就只有他能獨留。
哪怕用盡手上的牌，都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不知不覺，無人阻攔下，他很輕易便走到了駕駛艙內。
這里的兩名機長還在嘗試著努力恢復儀器，試圖重新掌控飛機的駕駛權。
只是，機艙里的所有硬件都被那一灘詭異的黑水給浸泡了個遍，都已經泡壞了，任他們如何努力，都是無用之舉。
“能聯系到地面中心嗎？”
路遙抬頭看了一眼正滿臉焦急，賣力工作的機長。
這兩人壓力同樣巨大，死命的不斷嘗試現在手里可用的開關。
“能。”
駕駛位的機長肯定的點頭，接著，只聽艙內傳來了一陣“滋滋”的聲音。
少許，才聽到地面控制中心傳來的聲音。
“X航班Z51723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這里是魔都地面控制中心，請如實上報你們現在的情況。”
廣播那頭是個女聲，同樣十分焦急。
“X航班Z51723已收到，我是本次航班機長……”
聯系上了地面控制臺后，那名機長像發現了希望的火苗，快速的如實上報現在航班現在遭遇的情況。
航班許多區域嚴重受損，現在已經控制不住，只能任由著這輛飛機向下墜落。
這種嚴重受損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程度。
地面控制中心也只是讓兩位機長不斷去做嘗試，絕對不能放棄。
只是，非處在這種環境中的人，不知道壓力有多大，面多的又是何等絕望的情況。
那兩名倒霉的正副機長，剛剛才逃過一劫，現在又面臨這般困境，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在不斷滴落，那一套衣服已經完全濕透。
絕境下，他們爭取著每一分一秒的時機，嘗試著重啟飛機的控制系統。
“沒用了，我們完了。”
在不知道嘗試了第幾次后，聽厭了控制臺的安慰。
終于，那個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副機長，眼淚從眼角邊滾滾滑落，眼眶也深陷下去。
那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不再有半分希望，被一層死灰色的絕望所籠罩。
坐在這個位置上，沒有誰比他們更明白客機的壞損程度，自然也能猜到不久后的結局。
半小時？
只需要十分鐘。
這架翱翔藍天的客機便會以最快的墜下，像一道劃破天際的流星，在拼盡全力燃燒了自己以后，不知會落地何處，最終只會“砰”的一聲，發出最猛烈的墜響。
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例外。
盡管進入這個行業前，聽過無數起關于空難的新聞，但他們從來沒想過，這份不幸終有一天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所有的努力跟掙扎，在大勢已定下沒有半點意義。
他們所有人的行為都像是馬戲臺上的小丑，做著逗人喜樂的工作，努力維持著一副笑臉，只是為了不讓那張笑臉后的沮喪神情暴露。
這下，不只是那位副機長，就連還在試圖做點什么的機長，跟幾位駕駛艙前探頭的空乘，也都露出了慘白的臉色。
沒希望了。
這不是靠著喊兩嗓子，說幾句加油就能改變的境遇。
“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在這里。”
駕駛艙后面的通道中，傳來一陣壓抑的悲鳴，顫抖的哭聲。
似乎，還有人已經開始錄制起遺言。
至于他們在說什么，路遙已經聽不清了，夾雜著呼嘯的風聲跟幾十個個儀器的滴滴作響，只能隱約聽到幾聲絕望的哭聲。
短暫的死寂后，飛機上彌漫的絕望情緒還在不斷蔓延，現在只是空乘通道，只要這邊的消息再往外流，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
等待他們的是死亡。
“喂，路老師你還在嗎？那邊還有解決的法子沒，你打算怎么做？”
只聽駕駛室的廣播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李園顯得很焦急，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陽城鬼怪團不惜自毀的報復。
這個無處可逃的死局，已經將所有人都逼得沒了退路。
良久，在耳麥的那一頭，終于又響起了熟悉的男聲。
他的聲音顯得疲倦而無奈，卻又能讓人，重燃起已經燒成死灰的信心。
“李園，你還記得當時萬杰醫院的兩種狀態嗎？
或許，我可以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