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將軍,我是真心實意想加入你們……”
看到吳良等人并未說話,察木還以為他們看不上自己的陰陽眼,心中不由的有些忐忑,連忙又道。
“有些事情我必須提前與你說清楚。”
吳良終于正色說道,“我們不是什么驅魔人,做的也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時常需進入險境出生入死,死后可能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另外,一旦加入了我們,便不再是你想退出便能夠退出的了,即使是這樣,你也依然堅持要加入我們么?”
察木王子一愣,下意識的問道:“可否問一句,你們究竟是做什么的?”
“你若是加入了我們,自然便會知道;而你若是知道了我們是做什么的,便必須加入我們。你還想知道么?”
吳良的目光逐漸犀利起來,進一步給察木王子施加心理壓力。
察木王子顯然被吳良這番話給震懾住了,陷入了猶豫之中,甚至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
畢竟這個家伙自小便含著金湯匙出生,雖然可能受到過一些委屈與孤立,但終究是受到王室庇護的王子,經歷的事情與遭受的挫折還是太少了,更是基本沒有遇到過這種沒有退路的抉擇,因此面對吳良給出的選擇題,他心中自是立刻便沒底了。
畢竟,吳良現在還什么都沒有告訴他,他完全就是在開盲盒,還是可能牽扯今后人生道路的盲盒。
“若是拿不定主意,你便乖乖去做你的人質吧,據我所知,鄯善國應該還是第一個主動向曹使君稱臣的西域小國,這對使君來說意義非凡,因此他定會以重禮對待于你,你在這里將會過上比在鄯善國更加舒心的日子,這也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吳良又笑了笑,不緊不慢的說道,“至于你的陰陽眼,我只當做從未聽過,你最好也當做沒有這回事,從此將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底,安安穩穩的做個普通人,否則你在扦泥城遭遇的境遇,在這里也有可能再次上演,這點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說完這話,吳良也不再給察木王子考慮的時間,回頭對瓬人軍眾人揮了揮手,灑脫說道:“你們也是,休要將此事傳揚出去,咱們走吧。”
眾人有些愕然。
察木的陰陽眼對于普通人來說的確沒有任何用處,可是對于他們來說卻是大有用處啊,難道吳將軍就打算這么輕而易舉的放過他么?
而且吳將軍平時不是挺能忽悠的么?
怎么面對送上門來的察木王子他卻如此實誠,非但說明了加入他們的利害,還教他慎重做出選擇?
然而他們哪里知道。
吳良選人也是有自己標準的,尤其是要跟隨他一起入墓的瓬人軍骨干,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選擇標準。
楊萬里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因為他此前是呂布麾下的探子,因此雖然吳良通過威逼利誘將他變成了自己人,但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吳良都不曾準許他跟隨一同下墓,而那段時間,吳良一直在考察著他的心性。
而白菁菁則不太一樣,作為守墓人的后裔,尤其是與自己足夠親密之后,吳良對她可謂是知根知底,自然可以放心的帶入墓中。
至于典韋、于吉和諸葛亮。
這三個人就又有些不同了,他們都是歷史上的名人,就算此前沒有過接觸,吳良對他們亦是知根知底,對他們的心性亦是足夠了解,根本就沒有考察的必要,直接忽悠就完事了。
而現在的察木王子。
他不曾在吳良所知的歷史中有過記載,因此便也很有必要仔細考量,否則就算陰陽眼對瓬人軍來說很有用處,但事在人為,如果他的某些品質不過關的話,依然有可能在最危急的時刻掉鏈子,成為他與瓬人軍眾人的催命符。
不過察木王子此刻陷入猶豫反倒令吳良放心了不少,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至少能夠說明這個家伙心里沒有隱藏別的目的。
而若是在話已經說到這一步的情況下,察木王子依舊選擇加入瓬人軍的話,倒可以看出他的決心與堅韌,的確可以試用一下。
反過來講。
如果察木王子在此時選擇了放棄,吳良也并不覺得惋惜。
若是這點決心與堅韌都沒有,還讓他加入瓬人軍的話,他便始終是個隱患,不一定什么時候便會在遭遇險境的時候心生退意,甚至沒準兒為了活命還有可能致同伴于險境,真心不如不要。
就在這時。
“等一下!”
察木王子忽然追上了吳良,此刻他的眼中已經沒有猶豫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只聽他說道,“我依舊要加入你們,如果我想安安穩穩的做個普通人,便不會不遠萬里跟隨你們來到這里,在扦泥城一樣可以,既然來了,我便已經做出了選擇。”
兩日后。
瓬人軍順利進入了陳留郡城。
吳良的家眷一切安好,不僅僅是陳留太守程昱與王慶在照顧著他的家眷,就連朱家亦是極為熱心的幫襯著,比對待自家家眷都要好的多。
原因無他。
還記得吳良這次離開陳留之前送給朱魯的錦囊妙計么?
吳良走后不到兩月,果然便有一場可怕的蝗災席卷而來,朱家家主朱遜看過錦囊妙計的內容,那時便有些驚疑,心說難道吳良這是算到了即將出現蝗災?
如此蝗災一來,朱遜便徹底被吳良的神機妙算所折服。
原本這個時代人們還認為蝗災乃是上天降下的責罰,而蝗蟲便是上蒼的使者,以至于在面對蝗災的時候都很消極,很少有人主動抗災。
但這一次,被吳良折服的朱遜卻是十分上心,作為目前陳留郡內勢力最大、聲望最高的家族家主,在他的號召之下,再加上一些威逼利誘的手段,竟強行將吳良留給朱魯的錦囊妙計中所寫的“火誘殺法”和“以蝗易粟法”給實施了起來。
不得不說。
也就是朱家家主朱遜親自下場,此事若是單純靠朱魯去辦,很有可能根本就實施不下去,最終還是沒有辦法將蝗災控制下來。
當然,這其中也有程昱的推動作用。
于是。
經過這場蝗災,陳留郡儼然成了曹老板地盤之內損失最小的地區。
曹老板前些日子班師回朝之后,正好到了收割的季節,見到兗州其他郡的情況,再見到陳留郡的收成,了解過事情的始末之后自是立刻將陳留郡設成了典型。
非但如此,曹老板還直接將朱魯封為“佃農中郎將”,負責督辦整個兗州的屯田事宜。
這是曹老板起勢以來設立的第二個“將軍”,如此殊榮簡直令整個朱家受寵若驚,而管轄范圍從一郡變成了一州,其中的利益與權勢自然亦是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此刻。
朱遜終于徹底信了邪。
他這傻兒子可真是傻人有傻福,竟能遇上吳良這么一位貴人,這不僅是朱魯一人之福,亦是整個朱家之福啊。
于是朱遜立刻派人給吳良府上送去了大禮。
同時還派家奴時刻打聽著吳良府上的事情,一旦發現吳府有什么需求,不用匯報先去幫忙擺平了再說。
這不前些天還有個不長眼的士族士子試圖調戲吳府出門買布的小美人來著。
結果還不待陪同出來搬運的陳金水等人做出反應。
便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一群打手,按住那士子便是一頓好打,直接打折了兩條腿,還非要問出那士子是哪家的人,嗚嗚泱泱抬著就上門問罪去了。
這一幕把陳金水等人都給看懵了,什么時候世道變得這么美好,路見不平事人人都敢一聲吼?
后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那都是朱家的人,難怪連士族士子都不放在眼中。
而朱遜的想法也很實在。
他必須得給吳良創造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好教吳良能夠舒舒服服的在陳留住著,不然萬一哪天吳良搬去了旁的地方居住,萬一做了旁人的貴人,豈不是便宜了旁人?
這些事都是前話。
且說吳良安然回到府上,自然是高興壞了他的那些小美人與老部下,尤其是那些個小美人,一個個都喜極而泣了起來。
畢竟他這次出去時間是真的久,一來一回便是小半年的功夫,直接從春末走到了秋季。
美人們日盼夜盼,只怕吳良出什么閃失,亦是很不好過。
當然,盼著吳良平安歸來的人并非只有她們。
這不。
吳良才回到府上不到一個時辰,便接連迎來了好幾位客人。
屁股還沒有坐熱乎的時候,王慶、朱魯就已經來了,兩人大包小包帶著禮品爭相要給吳良接風洗塵。
可惜吳良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只想著好好休息幾日,一點與他們瞎搞胡搞的心思都沒有,因此也沒留他們在家中多坐,隨便找了個理由便先將他們打發回去了。
結果這二人才剛走沒多久。
陳留太守程昱便又來了。
一進門程昱便上下打量著吳良,發現他完好無損之后,才用略帶埋怨的語氣說道:“吳將軍,你還好意思回來?你是不知道,自打使君班師回到鄴城之后,每日早中晚便必有三批飛奴飛來老朽這里,一字一句都是詢問你的歸期,天底下能教使君如此惦記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你若是再不回來,只怕使君便要親自來陳留等著你嘍。”
“程太守,臨行之前我不是知會過你,也給使君去了飛奴么?你們應該都知道我這次出的是一趟遠門啊。”
吳良打著哈哈說道,接著又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可知道使君如此著急盼我歸來所為何事?可是又有什么事要我去辦?”
“使君的心思老朽如何能夠猜透?”
程昱笑了笑,眨著老眼意有所指的道,“不過使君此次西征大捷,順勢北伐青州也是捷報不斷,何況如今已經入了秋,使君目前正在逐步休戰等待過冬,老朽實在想不出使君有什么事是需要你迫切去辦的,說不定……使君如此著急找你,是怕丟了你這么個乘龍快婿,著急找你前去與女公子完婚洞房?”
這老家伙居然開起了葷段子,而且還是那曹老板的大女兒開涮,也是膽肥了。
不過他的意思也很明白。
因為他是最早知道瓬人軍真正職責的人,這么說也就是說就算前些日子兗州遭了蝗災,曹老板最近也并不怎么缺糧,暫時應該不太需要瓬人軍趕緊將“陶簋”給做起來。
“程太守這話說的有水平,他日我見了使君,必定一字不差的轉達于他。”
吳良屑睨道。
“別別別,老朽知錯了,老朽不該戲謔吳將軍,請吳將軍饒命。”
程昱連連認錯,不過卻也清楚吳良是在與他開玩笑,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那這些話就暫時寄存在我這里吧,不過這寄存費嘛……”
吳良笑道。
“從今日起,老朽再欠下吳將軍二十斤黃金,他日待老朽發達了,連同此前欠下的十斤黃金一同奉還,如何?”
程昱主動說道。
“居然這么痛快?我不得不懷疑程太守已經開始破罐子罐摔了,反正還不上,自然也不怕多欠上一些,是也不是?”
吳良十分警覺的問道。
“吳將軍有所不知,這年頭便是太守也沒多少油水啊,說起油水……”
程昱苦笑,說到這里,他卻又忽然壓低了聲音,“吳將軍,你這次出征應該又有豐盛的收獲吧?”
“還行吧。”
吳良點了點頭,也不與他細說。
“那就好,那就好。”
程昱正色說道,“你前腳進城,老朽便用飛奴將你歸來的消息傳給了使君,想來用不了多久使君的回信便會傳回,如果老朽所料不錯的話,使君應當會征召你我二人、還有最近升為典農中郎將的朱魯一同前去鄄城參加準備舉行的慶功宴。”
“然后呢?”
吳良聽出程昱話中有話。
“荀令君傳信于我說,使君打算在這次慶功宴上大力封賞有功之將。”
程昱再次壓低了聲音,蹙眉說道,“而那呂奉先與其部下將領綁了叛臣張邈、張超,又親手斬殺了使君的殺父仇人陶謙,后又在青州屢立戰功,并認了使君為義父,這次呂奉先與其部下將領恐怕要在慶功宴上專美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