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頭顱?”
眾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
王莽死于公元23年,距今已有一百七十多年之久,不過這一百多年對于東漢末年的人們來說其實并不算遠,因此眾人對于王莽這個人也并不陌生。
“老朽的確聽說過,王莽亡國被殺之后,民間傳聞他的頭顱便被漢室收藏了起來以儆效尤。”
于吉皺起一張老臉問道,“不過在那之后卻鮮少有人提起此事,也不知道是否屬實,而且……就算這顆頭顱如今的確在漢室手中,也不過是一顆死人腦袋罷了,難道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辛不成?”
眾人聞言亦是微微頷首,眼巴巴的看著吳良,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顆頭顱距今已有近兩百年,若是依舊保存完好必定用了特殊的防腐手段,因此心中有些好奇,想親眼見上一見。”
吳良笑著搖了搖頭,含糊說道。
“我聽說前些年董卓帶著獻帝西遷時,傳國玉璽便遺落在了雒陽王宮之內,被搶先攻入雒陽的孫堅所得,后袁術又將傳國玉璽奪了去,如今玉璽便在袁術手中。”
楊萬里緊接著又將話茬接了過來,順著吳良的意思說道,“對此我心中亦是有些好奇,傳國玉璽顯然要比王莽的頭顱重要許多,為何董卓與獻帝西遷卻會將傳國玉璽遺落,反倒不曾遺忘王莽的頭顱。”
聞言諸葛亮卻也說道:“我卻聽說那傳國玉璽乃是孫堅自宮內的一口井中所得,彼時傳國玉璽裝入一木盒中系在一名投井自盡的侍女脖子上,因此我私以為,或許傳國玉璽并不是遺落,而是獻帝故意留下,只是不想教玉璽落入董卓之手罷了,畢竟得玉璽者便有了自立為帝的借口。”
“老夫認為諸葛小友說得有理,不似你這匹夫一般只會道聽途說。”
于吉立刻站隊諸葛亮,順便揶揄了楊萬里一句。
“你這老童子也只會人云亦云,怎不見你說出些不一樣的見解來?”
楊萬里頓時瞪起眼睛,反唇相譏道。
“老夫不與你一般見識。”
“你怕是說不出來吧?”
“老夫怎地說不出來?”
“那你倒是說呀,我看你這狗嘴里能否吐出象牙來!”
“你……”
兩句話的功夫,這兩個老冤家便已經嗆起聲來,吳良覺得他們距離原地結婚已經越來越近了,又見話題樓已經歪去了他處,只得出聲打斷了二人,接著說道:“不論如何,我們行萬里路,為的便是多些見識,不論是獻帝,還是王莽的頭顱,我們都不曾見過,借這次機會見上一回,自此便對這些東西不再好奇了不是?”
說完吳良又將話題拉了回來,看向甄宓囑咐道:“宓兒,此事便托付給你了,保底也要查清王莽的頭顱如今藏于何處,若是有機會將其偷偷帶出來,那自是最好不過。”
如今瓬人軍中還有一個察木王子。
這個社交牛逼癥患者每次談論起這些話題時,通常都不會輕易插嘴,因為對于中原的許多事物他都不太了解,想插嘴也插不上。
若是能夠親眼見到王莽的頭顱,除了甄宓之外,察木王子也能夠用他的“陰陽眼”幫忙看上一看,或許還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不過丑話先說在頭里,妾身也不曾見過此物,更不知道此物是否藏得很深,因此只能命狐仆潛入劉協的住處暗中查探,這恐怕需要一些時間。”
甄宓應了下來,卻并未將話說的太滿,“若是有必要的話,妾身或許會與那劉協、或是與劉協隨行的人托夢來尋找線索。”
“托夢可以,但需注意分寸。”
吳良忽然一臉嚴肅的說道。
“什么分寸?”
甄宓不解。
“可以使用恐嚇、威逼、驚嚇等等之類的手段,但絕不允許使用色相引誘他們,否則便太便宜他們了。”
吳良正色說道。
眾人頓時無語,吳將軍這是在護食啊……
倒也不怪吳良會著重提及此事,他與甄宓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夢中相見,深知色誘便是甄宓最擅長的手段,若是不提醒一下,甄宓極有可能習慣性的就使出了這種手段。
而那雖然是在夢境之中,但所見到的卻是與現實中一般無二的畫面,光是想一想便令吳良覺得頭頂綠的發慌。
“咯咯咯……”
甄宓卻是立刻掩嘴笑了起來,目光流轉瞅著吳良,俏臉之上浮現出一絲得意之色,柔聲嗔道,“那就要看君子的心意了,君子若真心待妾身,妾身便保證今后絕不使用此等手段,若君子始亂終棄……哼哼!”
接下來的兩天。
吳良等人便在聞喜城內過上了相對安穩的小日子。
楊萬里依舊每日外出打探安邑周邊的消息,而城內有關獻帝的情況,以及王莽頭顱的事情,則由甄宓來負責探查。
也就在昨天。
安邑附近的一眾勢力已是忽然變得安穩了許多,劍拔弩張的氣氛削減了不少,因為他們同時收到了一條始料未及的消息:
兗州牧曹操親率精兵兩萬前來勤王,幾日前已經過了洛陽,如今正駐扎澠池!
澠池位于安邑東南方向,相距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即是說曹老板已經到了。
而他之所以沒有率軍直奔安邑,反倒在澠池駐扎了下來。
則應該是已經探查到了安邑的復雜情況,為了避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準備先派使者前來向獻帝遞上表書,待獻帝同意他進入勤王的請求之后,再率軍前來方才名正言順。
“公子,咱們是否立刻動身前往澠池與使君匯合,如此便可跟隨使君一同進入安邑面見獻帝,亦可距離那王莽的頭顱更近一些。”
楊萬里報告完了探回的情報之后,拱手向吳良提出建議。
“不急。”
吳良沉吟片刻,終是搖了搖頭,說道,“先看看使君的動向與安邑周邊勢力的反應再說,雖然使君這次率領的兵馬多于這些勤王聯軍的總和,但這些人卻未必便會輕易放使君進來,這里面牽扯的利益太多了。”
想想也知道。
一旦曹老板來到獻帝身邊,那么他便是獻帝身邊最強大的勤王勢力,面對任何一方都有著絕對的碾壓優勢。
如此一來,權勢自然也會向曹老板這邊傾斜。
而對于那些其他的勤王勢力而言,曹老板就等于直接空降到了他們頭上,取走了本該屬于他們的權勢,這自然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因此也一定會有人想辦法阻止曹老板進入安邑。
只是不知道他們將會使出什么手段。
也不知道曹老板將會如何應對。
不過打起來的可能性相對還是比較小的,畢竟雙方的兵力差距不小,再加上那些勤王勢力的兵力還十分分散,基本不可能、也不敢與曹老板發生武力沖突。
而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
吳良也暫時還不想與曹老板匯合,畢竟他還要暗中做一些事情,距離曹老板越近,便越容易被曹老板察覺。
至于功勞什么的就不必說了。
吳良此前及時向曹老板透露了獻帝的行蹤,便已經立下了首功,在立下其他更多的功勞也沒什么意義,反倒有著功高蓋主的風險……尤其是在與獻帝有關的事情之上,千萬不能表現的太過上心,很容易便會引起曹老板的疑心。
別人或許不知道,吳良卻是清楚得很。
歷史上與獻帝走的太近,又或是為獻帝出謀劃策的人,基本上都被曹老板誅殺,包括皇后在內。
與此同時。
甄宓的探查工作也終于有了結果。
她雖然還沒有見到王莽的頭顱,但已探得王莽的頭顱的具體下落。
就在獻帝如今的皇后“伏壽”房內,而協助“伏壽”一同看管此物的還有約五十名虎賁羽林軍。
除此之外,與王莽的頭顱存放在一起的還有兩件珍寶:
一件乃是漢高祖劉邦使用過的斬蛇劍,另外一件則是孔子穿過的一雙木屐。
這個結果并未出乎吳良的意料。
他只是沒有與瓬人軍眾人說起這兩件珍寶,心里卻是早就有數。
因為之后晉朝的史書中便有相關的記載:“武庫火,華懼因此變作,列兵固守,然后救之,故累代之寶及漢高祖斬蛇劍、王莽頭、孔子屐等盡焚焉。”
并且相似的記載還出現在了不同的史書中,全都表明漢高祖斬蛇劍、王莽的頭顱與孔子的木屐都消失在了這場一百多年之后的大火之中。
其中唯一有異議的便是漢高祖斬蛇劍。
因為其中一部史書中給了漢高祖斬蛇劍一個截然不同的結局:“穿屋而飛,莫知所向。”
即是說除了漢高祖斬蛇劍自行飛出了武庫不知去向之外,剩下的珍寶便全都毀于這場大火之中。
對于漢高祖斬蛇劍的結局,吳良始終持保留意見。
不過他此前教甄宓幫忙查探“王莽的頭顱”下落時,心中便已經想到了漢高祖斬蛇劍與孔子屐,確切的說,他教甄宓幫忙找的就是這三樣珍寶,只是將“王莽的頭顱”當做了一個引子,并未明說而已。
“能不能將情況說的更具體一些?”
吳良向甄宓詢問道。
“這些東西放置在一口精鐵鑄造而成的鐵箱之內,鐵箱從表面上看起來樸實無華,上面卻設有一個重達三斤的大銅鎖,銅鎖的鑰匙則被獻帝劉協隨身攜帶,而伏壽則只是負責看管,沒有權利打開鐵箱。”
甄宓回憶著說道,“那大約五十名虎賁羽林軍則分作三組日夜守在屋外,除非獻帝親臨,任何人不得進入房內,否則格殺勿論……妾身就只探出了這么多,這些信息還有大半從伏壽的夢境中探得,期間妾身也曾試圖進入獻帝劉協的夢境,但劉協身上卻似乎有什么禁制能夠阻止妾身靠近,以至于嘗試了多次都沒有成功。”
“如此看來,想要見到此物,僅靠一些投機取巧的手段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吳良凝神說道。
甄宓的狐仆顯然是不可能將那個大鐵箱弄開的,而就算吳良命自己的“金剛鉆”偷偷潛入進去,在鉆開鐵箱的過程中亦會搞出不小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伏壽與那些虎賁羽林軍……何況“金剛鉆”還沒有狐仆那么聰明,不可能再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自行潛入。
“妾身繼續探查下去,或許仍有可能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見吳良面露難色,甄宓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
“或許此事還得依靠使君……”
吳良亦是捏了捏甄宓的手以示回應,而后笑著說道。
只是如此一來,在查探斬蛇劍、王莽頭與孔子屐的時候便不可能避開曹老板。
并且若獻帝不愿交出鐵箱的鑰匙,就算是曹老板短期之內應該也不會公開忤逆于他,否則立刻便會被天下士族冠以“不臣”之罵名,屆時好事也變成了壞事。
不過仔細想一想。
這件事其實也并非完全沒有操作的余地,只是現在他對獻帝的了解還只停留于書面,書面的記載未必能夠全部相信,還是要等見到獻帝、有了足夠的了解之后再對癥下藥、見機行事……
又過了兩日。
吳良終于收到了曹老板大軍開向安邑城的消息。
并且曹老板已經做好了極為充分的準備,他不僅僅只是率先派出使者向獻帝上表請求入城勤王。
同時還派出多名說客與如今聚集在安邑城周邊的諸多大小勢力進行了接觸,最終他選擇了與勢力較弱、并受到白波軍將領韓暹威脅急需要外援的楊逢、董承等人合作,在這些人的協助與迎接之下名正言順而來。
而那韓暹看出曹老板站在了他的對立面,自知大勢已去,為求自保已是很自覺的率領大部人馬退去了弘農郡,只留下一小部分人還以“勤王”的名義留在安邑,免得時候獻帝論功行賞的時候忘了他。
“咱們也該出發了。”
收到消息的同時,吳良也是立刻做出了反應,“楊萬里,你先一步去迎接使君,教他知道我們也剛好到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