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人李源真的出事了?”
“沒錯。”
“上次消息傳來,我真不敢相信,他畢竟那么聰明,都叫他狗頭軍師。”牛頭人輕輕一嘆,“唉,還以為我們兄弟幾個有朝一日能湊齊十二生肖。”
豬頭人開口安慰:“他也不一定死了,跟著那個幽靈船隊四處漂流,或許是永生。”
但牛頭人只是輕輕搖頭,說道:“不自由的永生,與死亡也沒什么差別了。”
“說得也是。”
“不說這個了,各位兄弟,趕緊跟我去旅社。”
“不去海邊嗎?”云蕓問道。
“哈哈,本來只是我們兄弟幾個私下請你們過來吃烤烏賊的,沒想到突然你們這邊突然有兩位成員要結婚,還來了一大批人,我們至今都沒給小社長說明,先過去給他個驚喜!”
奧德市如今的社長,正是老社長楊少城的兒子,名為楊小俊。
這人十分年輕,也就二十多歲。
他從小在旅社長大,與奧德市旅社眾多生物都很熟悉,后來開啟的詭異能力評級為高級。
在他父親精神失常后,他就順理成章接任社長的位置。
雖然瓦力城這邊云蕓每天都在抱怨很累,但社長的位置其實有很多好處,可以接觸旅社高層,還能得到大量資源與消息。
這個位置,很多旅社成員都想坐上去,某些城市甚至發生過搶奪位置導致的惡性事件。
“這位就是江城小哥吧?”
牛頭人笑著拉過江城,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城只覺得有千斤巨石在他肩膀上砸了兩下,差點把他骨頭砸斷。
“上次在多羅市,多虧了你最后關頭賭命,才把我那些兄弟從禁忌生物手里救出來。”
“應該的。”
“這次我可要好好跟你喝兩杯,你酒量咋樣?”
“尚可,勉強能喝點。”
“那就好!”
牛頭人十分豪邁,性格粗獷。
簡單的寒暄之后,他就帶著眾人前往奧德市的旅社了。
奧德市的夜景與瓦力城有很大的區別。
這座城市由于那片內海的緣故,經濟沒有徹底崩潰,許多建筑看起來還很新,夜晚也相對繁華了一些。
抵達城區后已經是晚上十點,換做是瓦力城,街道上早就幾個行人了,大多是縮在陰暗角落里的流浪者與搶劫犯。
但奧德市的夜晚,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紅燈酒綠,打開車窗就能聞到海鮮燒烤的香味。
整座城市的氣溫比瓦力城高了很多,根本不像冬季,更像是即將入夏的春末。
這座城市依托內海,發展出的經濟體系與其余城市大相徑庭。
牛頭人介紹道:“書上有記載,當初灰霧降臨,經濟崩潰之后,大量普通人流離失所,吃不起主食,只能吃龍蝦、海蟹與魷魚等生物勉強果腹。”
車隊在高樓大廈間穿行,周圍車輛往來不絕。
來到奧德市,眾人才能依稀看見,經濟大蕭條之前的繁華縮影。
五顏六色的燈牌在街邊閃爍,道路兩側有重金屬風格的酒吧,也有未來風格的科技體驗館。
冷色調與暖色調在整座城市中雜糅,新與舊在這里交織,經濟的崩潰與復蘇像是一個輪回,交替不止。
崔悲微微點頭,認真說道:“在周圍十多座小城市里,奧德市確實算的是經濟最好的了。”
“崔先生的家族在這里有產業?”
“有很多,我父母以及幾個叔叔都在這座城市的幾個大企業入了股份。”
“咦?你是崔家的小少爺?”牛頭人投來詫異的目光。
“不是我,你說的可能是我二叔的兒子。”崔悲搖了搖頭。
諾大一個崔氏,橫跨無數個產業,連軍火都有親戚敢倒賣。
許多人夢寐以求生在這樣的家族。
可崔悲從小到大都沒有快樂過幾天,整天拉著一張苦瓜臉,仿佛錢就是原罪。
沒多久,奧德市的旅社到了。
同樣是一條比較寂靜的長街,同樣是貼滿小廣告的破舊木門。
“哈哈,小俊他肯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牛頭人大笑道:“云婆婆,你以前還抱過小俊吧?那會他才五六歲。”
“嗯,抱過,后來就很少見了。”云蕓輕輕點頭,“最后一次見面,還是好幾年前,他父親出事的時候。”
兩座城市雖然相距不遠,可灰霧阻隔了一切。
若是平日無事,彼此很少往來。
一群人紛紛下車,在牛肉人的帶領下,先后走進奧德市的旅社大廳。
一個相貌俊逸的年輕人站在大廳最深處的
桌子后邊,正在低頭登記任務詳情,做著一個旅社社長應該做的事。
見到眾人后,他先是一愣,而后換了個欣喜的表情,對云蕓說道:“婆婆怎么突然來我這兒?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這里實在太忙了,來不及準備什么。”
“用不著準備,我就是來隨便玩兩天的,就當放個假。”
“瓦力城旅社有人接手嗎?需不需要我連線過去?”
“不用擔心。”云蕓擺了擺手,“老社長復活了,他可是個勞模,現在身體處于特殊情況,可以沒日沒夜工作,二十四小時不停歇,根本不需要休息!”
“那就好。”
簡單的寒暄并非這次拜訪的目的。
既然都已經來了,云蕓就對江城使了個眼色。
江城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他走上前,對楊小俊說道:“楊先生,我有一些私事,可能需要有關你父親的資料。”
楊小俊又是一愣,隨后笑著道:“沒問題,那些資料都在樓上,江同學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一路走來肯定餓了吧?”
“都在樓上?”
“是啊,我從小就跟我父親住在旅社里,我們沒有自己的房產。”
“老社長特別善良,把自己的積蓄都捐給了福利院。”牛頭人在一旁解釋,“以一個詭異生物的身份,買房還是挺容易的,但他一直生活拮據,很多年前就帶著小俊住在旅社四樓的閣樓里……那個閣樓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
經過這么一解釋,楊少城的人物形象頓時有了些立體感。
實力強大,心地善良,備受尊敬,幾年前突然發瘋……
楊小俊對江城說道:“我先安排一下今晚的任務,麻煩稍等幾分鐘。”
“行,有勞了。”
江城微微點頭,隨即往后退了幾步,回退人群之中。
他摸了摸下巴,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一旁的陶范對崔悲低聲說道:“崔先生,你看,我學弟又擺出那副表情了。”
“什么表情?”崔悲問道。
“就是‘這里有問題’的表情。”
“學長這么了解我了?”江城忽然問道。
“學弟你很明顯在思考事情啊。”陶范低聲說道:“都抵達目的地了,你剛才在車上還好好的,現在就一臉凝重的樣子,說明這里肯定有問題。”
“也不能說是問題吧。”江城輕輕點頭,沒有否認。
“有什么事嗎?”崔悲低聲詢問。
“我剛才走上前,并沒有自我介紹,但他直接喊出了我的姓氏。”江城看了眼正在忙碌的楊小俊,“我跟他從未見過,他也說自己很忙碌,沒收到消息,沒有準備好接待我們。”
“對啊……”陶范若有所思,“學弟剛才只說了一句話,那個楊小俊就喊出了‘江同學’,仿佛是提前調查過似的,連學弟的職業都知道了。”
“但是江城最近很出名。”崔悲說道。
“可能也就僅限于在教會那邊出名吧……”
三人都起了些許疑惑,但并沒有直接上去問,也沒有告訴其他人。
這趟旅行,剛開始就出現了一些疑點。
“會不會是因為,江兄弟的父母跟他父親都是在同一個任務出事的,所以他刻意調查過?”崔悲說道。
“有可能。”江城點了點頭,“暫時沒必要懷疑太多,可能是我疑心太重,見到不對勁的就容易多想。”
沒多久,楊小俊忙完了手里的事情。
他帶著幾人從側邊樓梯一路往上,來到他和他父親居住的地方。
這座旅社的閣樓挺老久了,地面的木板踩上去嘎吱作響,唯一的優點就是采光比較好。
透過傾斜的窗戶,可以清晰看見外面長街的夜景。
房間內的家具老舊且簡陋,只能滿足日常所需,沒有多余的。
對著房門就是一個玻璃儲物柜,柜子里擺滿了各種獎杯獎狀。
江城走到儲物柜前,平靜問道:“楊先生小時候經常得獎?”
“是啊,都是些小獎罷了。”楊小俊笑了笑。
“房間內沒有太多磕碰與破損的痕跡,看來楊先生與你父親感情很好。”
“江同學的判斷力很敏銳啊。”楊小俊點了點頭,“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了,后來父親一直帶著我,他這人生活特別拮據,六歲那年,我想買一個兒童玩具,他都猶豫了好幾個星期。”
云蕓問道:“小俊你對小時候的事記得這么清楚?我每天處理這么多事,感覺腦子都是亂的。”
楊小俊笑著回應:“是啊,七歲那年,我跟他去海邊……”
他不停講述與他父親的故事,說得十分清楚,連細節都沒有忘記。
說著,他拉開床邊的柜子,用帶著歉意的口吻說道:“關顧著說我自己了,江同學還需要資料,我這就……”
江城忽然微笑著說了句:“能把這么多事記得如此清楚,若非親眼見到,我可能會以為是機器人在按照程序背臺詞。”
“這……”
楊小俊一怔,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伸向柜子的手也僵住了。
此時,就在門外,陶范低聲對崔悲說道:“學弟總是這樣,不經意間就說出一句特別嚇人的話。”
“詐一下,讓對手慌亂而已。”
崔悲把食指伸到嘴邊,神色平靜,示意陶范禁聲。
房間里,楊小俊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笑容,從柜子里取出一袋文件,對江城說道:“有關我父親精神問題的資料文件,都在這個袋子里了,江同學今晚去醫院的路上可以認真看看。”
“我可沒說我今晚就要去醫院。”江城的臉色似是有些古怪,“楊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太忙碌,思維出了點問題?”
“啊這……我只是猜測。”楊小俊勉強笑道:“畢竟江同學的父母跟我父親是在同一個任務出事的。”
“原來如此。”
江城接過他手里的資料袋。
他接著說道:“不過楊先生說得沒錯,我今晚確實要去一趟精神病院,拜訪一下你父親。”
“哦哦……我父親他,這幾年精神出問題后,脾氣一直很不好,江同學你要小心一點。”
“嗯,多謝提醒。”
就這樣,一行人分成了兩批。
江城獨自前往奧德市第一精神病院,其余人則前往海邊,與龍濤等人會合。
崔悲想與江城一同去精神病院,但江城搖了搖頭,示意他保護好云蕓等人。
楊小俊依舊留在旅社內,處理沒有完成的事。
晚上十一點剛過。
在奧德市繁華喧鬧的海邊,燒烤味與酒精味散入溫暖的海風中,沿岸飄得很遠。
云蕓帶著的一群人成功與龍濤等人會合。
他們見到了那條三十五米長的大烏賊,都不由得齊齊發出驚嘆的聲音。
賈仁舉著手里的烤串說道:“這段時間我們只烤了兩只十多米的烏賊,留著最大的這只,就為了等你們。”
“這都能忍住?”骷髏頭問道。
“都是兄弟嘛,怎么能吃獨食。”黃弟看了眼四周,“對了,怎么不見江兄弟?他不是在群里說了會來嗎?”
“他先去醫院找人了,有關他父母那個任務。”云蕓解釋道。
“明白了。”
少了江城,這場聚會依舊熱鬧。
許多旅社成員第一次見到大海,盡管夜晚視線不好,但依舊十分興奮。
一大群成員圍坐在一起,很長時間都不曾這樣輕松過。
沒過多長時間,江城忽然出現在沙灘上,向眾人走來。
他笑著說道:“抱歉,來晚了。”
“這么快?”離他最近的花淺淺略感疑惑,“醫院距離這里沒這么近吧?”
“我剛才在半路上想了想,這都很晚了,就算是精神病人也得休息,所以打算明天再去。”
陶范很驚訝,問道:“學弟你居然也會做這種半途而廢的事?”
江城一邊走近一邊說道:“陶學長,你跟我才認識不到兩天,還沒那么了解我。”
“說得也是,學弟你趕緊來嘗嘗我親手調制的椰子酒”
陶范起身拉著江城。
他剛準備介紹他杯子里的酒水,就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隨即問道:“學弟你手臂怎么這么冷?像是剛在冷水里泡過的。”
“我體溫一向比較低。”
“哦……”
陶范想了想江城平時不茍言笑的樣子,感覺這種人體溫低也正常,也就沒有多問了。
接下來,江城找了個空隙坐著。
他左側是黃弟,右側是崔悲。
眾人圍坐在一起,氣氛依舊熱烈。
只是黃弟時不時就用余光看一眼身側的這個江城,感覺越來越奇怪。
海邊溫度也不算高。
雖然有燒烤的熱浪,但這個江城額頭的汗水未免也太多了點,不停用紙巾擦拭,仿佛很不舒服。
他發現另一邊的崔悲也在觀察這個江城,于是就跟崔悲交換了一個眼神。
崔悲當即問道:“江兄弟,你怎么這么多汗?是不是沒休息好?”
“可能是吧。”
江城勉強擠出笑容,又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對面的陶范還沒弄清狀況,認真說道:“學弟你這是身體虛了啊!有沒有感覺腰痛?我給你推薦幾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