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間中的時間過得很快。肖恩和月光看到了很多她們生活中的關鍵場景。期間,紡織工廠的一老保安發現了安妮的特殊之處,在醉酒后不小心說漏了嘴。
還有一個戴高禮帽的男人來找安妮,但他們對話時聲音太細小,凱特沒聽清。
肖恩和月光認為那是神廷的人,在就安妮的特殊能力進行詢問——神廷會吸納一些有著特殊天賦小孩,這是經常發生的事。
由于場景和事多,兩人無法關注到所有的細節。
接下來便發生了一些大事——凱特一直在偷偷進行的事,被她媽媽知道了……
凱特的媽媽將她收到的工會以及全國各個紡織廠的回信翻了出來,才知道凱特一直在跟全紐工會和各地的紡織女工代表書信來往——她二十多歲的大女兒,竟然策劃了一場席卷半個紐蘭德爾的罷工。
媽媽大哭大叫,斥責凱特亂來,斥責她做事不考慮后果。
凱特感到非常難過,她意在讓媽媽和自己過得好一點,卻不被理解。
這之后,肖恩和月光跟著殘留的意念,來到了那一晚——
夜里,安妮從睡夢中驚醒,搖醒了凱特:“姐,我剛做了一個噩夢……”
凱特將安妮拉進了自己的被窩:“別胡思亂想了,你跟我一起睡吧。”
話還沒說完,凱特就聞到了一股嗆人的味道,她翻身坐起,周圍有幾個女工也開始咳嗽,更多的人發現不對勁,從床上坐了起來,茫然地互相望著。
有人意識到情況不對,一邊叫所有人起床,一邊跑出宿舍去查看。
那人打著赤腳,很快就跑了回來:“二樓著火了!”
凱特的媽媽有些慌亂,將凱特和安妮摟在了懷里,臉上是很緊張的表情。
所有女工都驚慌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有人要往二樓跑,最先回來的女工大喊道:“二樓的火太大了,跑不出去!”
紡織廠里堆放著許多易燃的布料和衣物,燒起來之后根本無法接近。
女工們都打著赤腳跑了起來,她們驚恐地發現,水泥地面竟然燙得嚇人!
有人跑到了樓梯間,試圖打開通往四樓的門,但是怎么搖晃都打不開:“門是鎖的!”
為了防盜,在夜晚女工就寢的時候,工廠大門和通往四樓的門都是從外面鎖起來的。
有女工跑到了窗邊,用椅子砸開了窗戶,但是窗戶外面是防盜的鐵格柵欄,最多只能讓貓鉆出去。
不過,夜風沒有那么嗆人,女工跑到了床邊,將嘴和鼻子放在柵欄間,呼吸著窗外的空氣。
“有人!”凱特發現樓下站了幾個人。
那四人穿著麻布袍子、臉上罩著挖出眼洞的麻布袋、像是稻草人一般,其中一人將手中的火把塞進雪里熄滅了。
在河對岸的黑暗之中,還停了幾輛車,站了十幾個人,都穿著統一的黑西裝,帶著黑色的帽子。
女工開始朝著樓下的人揮手大喊。但那些站在風雪中的人,不管是河這邊的“稻草人”還是站在河岸對面的“黑衣人”,都只是抬頭望著,如雕塑般一動不動。
“海利伍德慘案是人為縱火引起的?!”月光站在女工的身邊,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四個戴著麻布頭罩的人,“這幾個縱火者,似乎是巫術審判團的人!”
肖恩臉色陰沉:“巫術審判團是民間的一個極端組織,他們到現在還留存了燒死女巫的傳統,洛克菲爾應該是透漏了安妮的情況,然后放任這個極端組織縱火——如此一來,即使戒律所追查,直接縱火者也不是他。
“河對面那些穿黑衣服的應該是洛克菲爾的手下。
“凱特·布蘭特為了改善女工處境,組織了一場大罷工。如果讓工人走上談判桌,那么損失最為慘重的就是這位托拉斯巨頭。
“為了阻止罷工,以及扼殺一個敢于挑戰游戲規則的人,他們策劃了這個慘案,讓三十幾名女工為凱特陪葬……”
凱特是最先發現呼救是沒有用的。在一片慌亂中,她靜靜地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安妮:“媽媽,讓安妮出去報信吧!如果她能找到人了,我們就有救!”
媽媽在慌亂中沒了主見,呆了半晌,然后點了點頭。
為了不引起騷動,凱特拉著安妮往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個通風口,入口窄到只有安妮能夠鉆進去。有好幾個晚上,安妮都偷偷從那里鉆出去玩,一直沒被媽媽發現。
在女工們的哭喊聲中,凱特說道:“一定要繞開樓下那些人,還有河對岸那些穿黑衣的人。如果能找到夜巡的教化官更好!”
安妮木然地點了點頭,因為震驚和恐懼,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
凱特嘆了口氣,將額頭貼在妹妹的額頭上。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卻蓋過了其他嘈雜的聲音:
“圣父在天上看著祂的孩子們。祂會知道你受過的所有苦,并將面包、牛奶、健康和溫暖永遠賜給,賜給善良而虔誠的孩子們。阿門。”
“阿……阿門。”安妮似乎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
“記住,繞開那些人!”凱特眼睛睜大,確保安妮聽明白了。
妹妹點了點頭,慌亂地鉆入了通風口。
凱特站在墻邊,看著消失在黑暗通風口的安妮的身影,臉上浮現出一絲慘白的笑容:“安妮,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安妮順著溫度很高的通風管道鉆到了樓下,借著昏暗夜色,在陰影中移動著。
“我們跟過去看看吧。”肖恩領著月光往安妮所在走去。
月光還準備提出疑問,場景卻已經轉到了樓下,他們跟著安妮趟過了河。
“這個靈間,不是凱特的回憶嗎?為什么我們能看到安妮的記憶?”月光轉頭問道。
肖恩指了指自己的頭:“我有安妮的記憶。”——女巫之月稀釋的怨念之中,包含了安妮的記憶,所以靈間的邊緣被擴大了。
確保自己繞過了那些黑衣人,安妮壓抑著喉嚨里的哭泣,往前奔跑著,她心中慌亂,只能不斷念著能讓自己安心的禱詞:“圣父會保佑……祂的孩子們……”
月光不忍:“來不及的……火勢太猛烈了。”
肖恩不發一言,只是跟在那個瘦小的身影后。
終于,在不遠處的路燈下,安妮看到了一對男女匆匆的背影。
她剛要開口喊叫,身后忽然一陣風席卷而來。那風的亂流銳利得如同刀刃,如同被亂刀劃過,安妮的聲音還沒發出,她就倒在了地上,身體好幾處地方皮開肉綻、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