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當然,我看得出來。”
她卻有些驚訝,低頭打量了一下自身,“我有這么明顯嗎?”
我搖頭,“當然不是,你看起來只是單純的是個美人而已。只不過,美麗的女人在下城區,如果要想活下去,通常選擇有限,不是嗎?”
“確實如此。”絲卡蒂嘆了口氣,“你介意我抽香煙嗎?”
“請便。”
“謝謝。”
絲卡蒂從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一盒香煙,從中取出一根,將其點燃,開始吞云吐霧。
“我來自翡翠綠島,你知道那嗎?”
“嗯,知道,位于英格爾島西南部的小島,我記得它好像叫……”
“埃格爾島嶼。”
“對,埃格爾島嶼。”
她不打算立馬進入正題,我也不急著進入正題,陪她說說話也無妨。
“你猜猜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不,沒那么大,二十二。”
“那你還真有魅力。”
她似乎有些高興,露出了笑容,可笑容又有些自嘲。
“是啊,富有魅力,就是因為太富有魅力了,所以我才會走上這一行的。
這聽起來很像借口,是吧?”
“還好,有時候漂亮只會惹來麻煩。”
“你說的真對,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開始通過讓我出賣身體賺取收益了。
當然了,那時候我還小,所以僅限于口和手,偶爾蹭一蹭。
一開始還只是服務外面的客人,可后來是我哥哥,我父親,我舅舅……大家都加入了進來。
而我母親,只會在一旁冷眼旁觀,我甚至覺得她在嫉妒。”
“那還真是糟糕。”
她伸了個懶腰,誘人的曲線一覽無余。
“是啊,糟糕透了,但那就是生活。
不是我一個人的生活,是我們這群女孩的生活,我們的遭遇相差不離。
所以我逃離了那里,我逃到了反抗軍的領地。”
“反抗軍?”
她吐了口煙霧,這才明白我不知道這方面的消息。
“英格美洛進行的消息封鎖,不允許靈敦境內出現相關的負面消息。”
“所以,這就是我們每天就只能看殺人與被殺的原因?”
“不。”她搖了搖頭,“如果你們看到外面的消息,也只是更多的殺人與被殺。
只不過,范圍變得更大了而已。”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戰爭?”
她點頭,繼續說道:“沒錯。”
“英格美洛在翡翠綠島的掠奪行為引起了反抗,于是翡翠綠島幸存的貴族組織起了反抗軍,如今戰火的硝煙每天都在翡翠綠島燃起。”
“他們做了什么?”
“他們對弗洛西亞做了什么,就對翡翠綠島做了什么。區別只在于,亞昂群島只是一片微型島嶼,無力反抗,翡翠綠島卻是一個國家而已。”
“那還真是應該反抗。”
“可反抗也只是徒勞的,英格美洛太強大了,當初的神圣之戰七國進軍也沒能將它打敗。
除非,神圣奧托帝國能夠合二為一,那也許還能與英格美洛分庭抗禮。”
“可惜,那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么?”
“沒有人愿意一輩子做別人的傀儡,即便那個人是教皇。”
“也是。有些跑題了,還是繼續先前的話題吧。
我逃到了反抗軍的地區,他們抓到了我。”
“誰?反抗軍?還是什么?”
“當然是反抗軍,英格美洛的軍隊對我沒興趣。當然了,我估計也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沒興趣,而是軍隊的命令讓他們不能有興趣。”
“聽你這意思,反抗軍對你感興趣咯?”
“他們把我抓到軍營里,用來發泄他們的欲望。當然了,不止是我,是我們。”
我沒說話,等待著她繼續說出下文。
“后來,英格美洛的軍隊打過來了……他們丟下了我們落荒而逃。
諷刺的是,造成這一切的英格美洛軍隊反而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向我們伸出援手的存在。”
“那大概是因為你們遇到了一位好的將領,如果換一位,也許就是另一個結局了。”
“我想也是。軍隊給了我們一些錢,我在軍隊的幫助下,用那筆錢買了一張來到靈敦的船票。”
“我至今還記得,那天我穿著赤腳的涼鞋和破舊的外套,踏上了這個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城市的土地。”
“后面的事,就沒什么奇怪的了,因為大家都是這樣,都是出來賣的。
只不過,賣的東西不盡相同罷了。
而一個身無分文,除了身體和長相一無所有的外鄉人,來到了這片吃人的大地,她唯一擁有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身體,她唯一能夠出賣的,也只有自己這幅身體。”
“那時候,我十九歲,如今我已經二十二了。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從一無所有變成了現在這樣,我有了自己的公寓,盡管那不是我所擁有的,僅僅是租的。
但我至少,有了一個體面的住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當然。”
“我穿的起昂貴的皮草,設計師的包包,還可以隨心所欲的購物。”
“聽起來不錯。”
“是的,確實不錯。但是現在,我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了。
我感覺我的人生就像是大海上的一葉孤舟,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就這樣漫無目的隨意漂流。
也許哪一天,它就會四分五裂。
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淹沒到了大海之中,悄無聲息,無人注目。”
我知道,她終于說到正題了。
“所以……”
“所以,我想要請你幫我擺脫現在的困境。”
“我可沒有接盤的意愿。”
我開玩笑似的說道。
她也笑了,她將手中的香煙熄滅。
“我也沒有找人接盤的打算,做我們這一行的,大多總是會做好防護措施的。
因為如果做不好,最后吃苦頭的只會是自己。”
“那么,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么呢?”
“你應該知道,做我們這一行大多需要有人罩著。不然別說錢,命都保不住,也許你今天還能出街,明天就橫尸暗巷。
你需要有一個人罩著你,然后你才能安然接客。
雖然不是百分百安全,但也能省去很多麻煩。”
誰他娘的來告訴我,為什么他們或者她們總覺得我什么都應該知道?
我又不是干那行的,我一不出街,二不是走私,更不販賣違禁品……我只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偵探而已!
該死,可即便如此,我還是點了點頭。
“差不多知道一些,昨天新聞上還有相關的報道。”
聽到這個,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陰霾,“也許她有人罩著,也許沒有。因為如果有人真要殺她,有沒有人罩著她,她都得死。
這座城市已經陷入了瘋狂,邊緣的殺戮者什么也不在乎。”
“所以現在,你想要脫離你上面那位皮條客,脫離現在的航線,上岸,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沒錯。你應該知道那些皮條客的手段,如果手下的姑娘想要脫離他們,他們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也許他會找一群人把我輪了,然后丟到多弗利海峽去喂魚。
也許他會把我的臉劃破,讓我做一輩子的丑女。
也許,他還會把我放在屠刀下,做成一頓肉片,也說不一定呢。”
聽到前兩個可能時我沒什么反應,反正他們什么都做的出,更過分的比比皆是。
但最后一個,卻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為她是開玩笑的,但她似乎,真的相信這個可能性是有可能發生的。
“做成肉片?”
“忘了告訴你,他是個維京人。”
“維京人做皮條客?!”
她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
“沒錯,這就是我來找你的最重要的原因。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皮條客,他是一位維京人,傳說中的北海強盜,兇狠殘暴的維京人。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從中調停,讓他放我離開。”
說完,她又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份鼓鼓的信封,從里面抽出五張紙幣。
“這是五十鎊,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加。”
我看著桌面上那一張張十鎊的紙幣……西澤,如果接受了這個委托,你也許就沒法天天喝的伶仃大醉了,你必須從中抽出時間,保持清醒,去解決這件事。
也許一天就能解決,也許三天,也許……好吧,不會那么久的。
只要那個維京人皮條客還在靈敦,你就能夠找到的。
可問題是……你為什么要接下這個任務?
給一個站街女和皮條客做調解?哦,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好,夠了。”我點了點頭。
我為什么要接下這個任務?很簡單,因為我是個窮鬼。
窮鬼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我還有房租要交,我還有欠下的酒賬要還,我還有未來的酒要喝。
簡而言之,就是我沒錢了,而我需要錢。
“但我要先收錢。”
“當然了,晴雅給我說過,這是你的規矩。”
她露出微笑,將錢推到了我的面前。
哦,晴雅,你真不愧是我的摯友。
真是對我的經濟情況一清二楚啊。
我哪有什么規矩,這大概是晴雅清楚我的經濟情況,然后對絲卡蒂編的。
我把錢收下,對絲卡蒂叮囑道:“以后不要再直接把信封露出來,在這里,沒人敢對你動手。可出了這條街,就不一定了。”
她狡黠一笑,“放心,我衣服的口袋里有零錢的。
是晴雅告訴我,這是下城區最安全的街道的。
很奇怪吧?明明是下城區唯一一個沒有被幫派占領的街區,但卻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關于你的那個皮條客,你知道多少?”
“呃……他叫希密爾,我不知道這是名還是姓,還是只是代號之類的。
我對維京人的文化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他自稱希密爾。
至于他住在哪,喜歡去哪……這些我一無所知。”
“那你和他怎么聯系?”
“用電話聯系。不過他每次打來的電話要么是電話亭,要么就是各不相同,他似乎從來不會用同一個號碼撥打同一個電話。”
“那他怎么……取錢?取你賺的錢。”
“呃……他每次來取營業額的時候,都是突然到來。一般他來取完錢之后,就離開了。”
“好吧,那他的性情怎么樣?你還知道他的多少信息?”
“呃,他身材高大健壯,應該有三英尺。頭發是茶色的,不算短,但也沒有別的維京人那么長,不到頸部。
性情嘛,他看起來總是很冷漠,而這也是讓我最害怕的。
因為你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到他的喜怒哀樂,你甚至不知道他對你這幾天的營業額滿不滿意。
也許就算他打算第二天把你賣給人販子,前一天對你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好吧。你把你所在公寓的號碼留下,如果我解決了,我會打給你的。
當然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就住在斜對面那個旅館。”
“好的。”
她似乎早有準備一樣,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張卡片,放在我的面前。
“這是我所在公寓的號碼,你旅館的號碼我已經知道了,晴雅小姐告訴我的。
她還告訴我,一般情況下打電話到旅館是沒用的,因為你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喝酒,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在她那。
她建議我,直接到旅館斜對面的阿姆斯特朗酒館找你,找到的可能性比較大。”
“明智的發言和行為。”
我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過那是正常情況下,當我接受委托后,我就會很克制自己,不會輕易喝醉。”
“但你還是會喝酒的,對吧?”
“也許會,也許不會。”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如果在我找到那什么希密爾之前你沒有出意外,那事情大概可以圓滿解決。
如果在那之前你出事了……我很抱歉。”
她起身準備離開了,聽到我的話,忍不住笑了笑。
“那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為了不讓您白白努力。”
“再見。”
“再見。”
絲卡蒂走后,我叫來了希芙,把之前欠的酒賬都給還上了。
“西澤先生,來委托了嗎?”絲卡蒂收下錢,高興的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
“危險嗎?”
我搖了搖頭,“沒什么好危險的,解決一個維京人而已。呃……如果他識相的話,我也許就不用解決他了。
希望他有好好正視自己的身份與自己所擁有的暴力吧。”
“不愧是西澤先生,雖然很懶,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呢。”
我伸手在希芙那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哎呀……好疼。”希芙淚汪汪地看向我。
“西澤先生你干嘛?”
“如果我要是勤快的話,靈敦警察廳就不用存在了。”
“西澤先生騙人,你根本不會查案。”
“我確實不會查案,但是……我會殺人啊。
如果不知道是誰犯下了罪孽,那就殺了所有犯罪者就好了。”
“啊,西澤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暴力,就跟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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