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人,李福壽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起身向后院行去。
后宅內室
帷幕重重的內室里一點風都沒有,飄散著淡淡的檀香味兒,夫人顧柳煙背后墊著一個錦緞軟墊,正斜靠在床邊與前來探視的甜夫人(甜妞兒)和琴夫人(侍琴)敘話,聽到腳步響動一齊轉過身來看。
見到老爺進來,甜夫人和琴夫人匆忙起身施禮,斂了個萬福。
“不必多禮,我來看看夫人。”李福壽走到床前坐下,輕聲問道;“今日氣色不錯,可是聽到了家鄉的消息?”
“什么都瞞不過老爺。”顧柳煙秀美的臉龐上煥發出青春少婦的迷人光澤,輕輕抿嘴一笑,吩咐乳娘說道;“把公子抱來給老爺看看,今日老爺來的可不巧,稍前的時候剛剛玩累睡了。”
乳娘依言抱來了小公子,已經與前幾日剛生下來大為不同,小臉白白胖胖的煞是可愛,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中。
看這眉眼,像極了李福壽的樣子。
家人坐在一起輕聲淡語閑談著,溫馨的氛圍縈繞在側,這一刻分外的美好。
香格里拉島,清水江流域
從珊瑚海進入寬闊的清水江內河,上溯約40余公里距離的寬闊江灣內,沿著江岸拋錨停泊著二艘貨輪,兩艘280噸機帆船正在往來于錨地和岸邊木質棧橋,運送各種物資。
時間已經是10月初
拓殖船隊抵達規劃中的天樞鎮已經有十天了,一條長達200余米的木制簡易棧橋初步成型,筆直的深入河灣深處,施工的苦力們正在向兩邊拓展,將一根又一根削尖的圓木打入河床淤泥中,圓木相互之間用厚重的槽鋼連接,然后在上面鋪設厚木板,最終形成“T”字形木質碼頭。
這項工作主要有荷蘭俘虜施工,他們站在圓木周圍的木架上,七八個人赤膊抬著重達五百磅的大鐵錘,一齊吆喝著勞動的號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削尖圓木上,將原木深深的砸入岸邊淤泥中。
岸上遺留著大片放火燒荒的焦黑印記,被清理出的空地上圍起了一圈柵欄,排列著一排又一排整齊的營帳,一棟又一棟吊腳樓正在火熱建設中,城鎮輪廓初現。
營地中
搭建起的簡陋木棚下,砌了一排溜二十多個大灶臺,灶臺里爐火燒得正旺,大鐵鍋里烹煮著翻騰的肉湯,蒸饃,蒸飯,飯食的香氣遠遠飄散開去,引人垂涎欲滴。
在規劃的天樞鎮址上
這里經過大規模燒荒,所有的灌木叢枝葉都變成了厚厚的黑色灰燼,參天大樹被伐倒,荷蘭苦力們將一個又一個樹根刨出來,用拖拉機拖走,將場地清理干凈。
拖拉機隊隨后上場,拖帶著旋耕機將土地深翻出來,帶著泥腥味的肥沃土地深翻之后,經過陽光暴曬失去水分變得干燥,然后再用機械將其打碎一層又一層夯實,加入煤灰粉層夯實,加入碎石層夯實,就成為牢固的鎮址。
在這個基礎上
用白石灰勾勒出一片片區域,劃分出城鎮核心商業區,行政區,居民區,綠化區,碼頭倉儲區,文化娛樂區和工業區,然后按照規劃藍圖一一建設。
由于沒有資金建設完善的下水設施,取而代之的是順著街道方向開掘一條條露天排水明溝,不光省錢效果還好。
遠處森林中一棵又一棵大樹被轟然伐倒,在削去枝葉后被拖拉機運送到木料堆場,木料堆場如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連接著柴油機的盤鋸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將圓木料開成尺寸不一的木板,木條,用于建設房屋橋梁。
軍隊的營地就在遠處的森林邊緣,他們已經派出武裝士兵跟隨勘探隊員探索更遠的地方,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地區,一切都要從零開始規劃,建設。
香格里拉大總管吳學文和一群人站在鎮址上,對著大幅規劃藍圖指指點點,解決建設中的具體問題。
“后勤組,現在我們的勞動力和機械安排是什么個情況?”
“報告大總管;
如今興己抵達的拓殖隊員共計3110人,荷蘭俘虜1621人,武裝護衛部隊482人,拖拉機37臺,盤鋸六臺,騾子馬匹71頭,畜禽若干。
在人力分配上;
碼頭建設隊共使用了720名荷蘭俘虜,其中負責將原木打入河床中的苦力320名,共分成八組,每組四十人,每次由810人合力使用500磅重錘,輪流換班,除了吃飯睡覺以外24小時不停歇,目前進展速度相當不錯。
負責加厚槽鋼連接的苦力66名,共分為兩組,一左一右同時輪流換班施工,負責鋪設碼頭厚板的苦力80名,負責運送木料,厚槽鋼的苦力200多名,做飯的廚子11名,俘虜工頭20多人,還有30多個重病號已經做了隔離安置。
森林伐木隊1300余人,其中使用了400名荷蘭苦力。
場地平整隊約千人,其中主要是拖拉機隊成員,其中使用了500名荷蘭苦力。
我們的人手主要集中在木屋營造隊上,目前同時開工建造了72棟吊腳樓,僅此一項就占了1400多人手,此外還有鋸木廠、大廚房以及兩艘機帆船轉運物資。
哦……對了,我們還派出了4支勘測小隊共約80余人,軍方也派出了兩個排的兵力隨行保護。”
吳學文聽完了匯報,手抱在胸前考慮了會兒,問道;“碼頭建設還需要多少天?”
“報告大總管,按照當前的建設進度,大概還需要三周時間。”
“多抽調些人手能否加快進度?”
“恐怕不行,因為碼頭向兩邊拓展的工作面就那么寬,現在是向兩邊同時拓展,每一側四組已經是最大限度了,更多人上去也沒地方站,反而礙事。”
“既然如此,那就還維持當前局面吧。”吳學文情知手下說的有道理,在當前完全是人力施工的情況下,碼頭施工的速度已經不慢了。
紅河谷開拓新城鎮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方式方法,在實踐中被證明非常有效率。
問題是第一批移民近日就要抵達,附近幾條河流急需要架設便橋,以方便人員和拖拉機往來其間,否則開荒進度必然會受到影響。
這些河流雖然不寬但水流湍急,河床也比較深,不架設橋梁根本無法向更深處的荒原挺進。
實在不行只有暫停一側碼頭施工,抽調苦力先把幾座急需的橋梁搭建起來,以應付當前急需。
心中計議已定,吳學文又問道;“木屋營造隊如今進度如何?”
“報告大總管;
我們木屋營造隊正在建造的兩層樓上下規格吊腳樓共計72棟,輔房三百余間,計劃將在十日內陸續完工。
若是木材烘干窯的速度能夠跟得上,第二批營建的單層吊腳樓速度要快上很多,計劃開工160棟,每一棟九到十名工人參與建設,兩周時間就可以建好。”
看到大總管嚴厲的眼神看了過來,鋸木廠負責木材烘干窯的負責人脖子一縮,有些無奈的回答道;“回稟大總管,我們已經搭建了6座木材烘干窯,正在盡一切力量增加木材產量供應,板材倒還好些,最讓人頭疼的是用作承重基礎的方材,由于方材厚度大,烘烤時間長,一般要經過23次烘烤才能夠出窯,這個過程急不得,否則溫度過高會造成方材翹曲,龜裂變形等等一系列問題。”
“那你們為何沒有積極想辦法解決產量瓶頸嗎?”吳學文可不好糊弄,嚴厲的問道。
“回稟大總管,我們正在搭建二座新的木材烘干窯,現在的問題是缺少大功率鼓風機,柴油發電機的電力也不足,我們的申請報告前兩天就提出了,但是新的設備何時能到誰也不知道,我們建議將過厚的方材從中一鋸兩半,這樣烘干的效率將極大的提高,基本能夠滿足營建所需,可是木屋營建隊他們又不愿意。”負責人急忙解釋。
看到皮球踢回來,木屋營建隊負責人頓時急眼了;“沒有這樣的道理,好好的一根大木方才為啥要一破兩半,這樣我們可無法保證圈梁的強度,還有木柱是從上往下受力的,兩塊小料子能有一塊大料子受力強嗎?你這純粹是推脫責任,我們可是要為建設的木屋質量負責……”
“好了,別吵了……”
火氣都很大,眼看著兩人當場就要吵起來,吳學文立馬出言制止,要不然吵起來就沒完還耽誤時間,啥問題都解決不了。
面對著供需矛盾,吳學文想了一下說道;“木材風干窯的材料瓶頸問題必須要解決,要不然就拖了整個房屋營建工作的后腿。
這樣吧,用于支柱承力的大木方依然保持完整烘干工藝,這個時間省不得。至于圈梁部分可以一剖兩半烘干,烘干結束以后再用木榫連接起來,多上幾道鐵箍,這樣既不影響使用又不影響強度,還能提高木材風干窯的產量。
木材廠方面抓緊時間上新的烘干窯,機械鼓風機沒到位之前可以先用人力,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到時候給你撥一百名白佬苦力就是了,兩座烘干窯不夠,最少要再建設6座烘干窯。
我給你們木材廠三周時間,必須全部給我弄好了,否則唯你試問。”
“卑職遵命,木材廠絕不拖后腿。”
“營建隊謹遵大人命令。”
吳學文既然做出了決斷,剛才兩個斗雞眼似的負責人躬身領命,他們都沒有膽子頂撞大總管大人。
其實這都是火熱建設中產生的矛盾,木材廠方面想要更多的設備,營建隊則是單純的怕費事兒。
好好的大木方一鋸兩半,烘干以后再用木榫連接,鐵箍加固,這要浪費多少人工?
不但分流了寶貴的人手,而且極大的增加了房屋營建隊的工作量,這可不是10根8根大木方,動輒以數百根計,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麻,畏難情緒是難免的。
吳學文用絕對的威信壓制住手下,基本上是各打50大板,一切以保障天樞鎮建設為前提,想辦法克服當前困難,做好迎接源源不斷移民的準備工作,為清水江大開發打下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