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大宅距離林昭家里并不遠,探花郎在路邊買了兩匹布,又買了點糕點,最后再給謝老板稱了兩斤茶葉,拎在手上,很快就到了謝家宅子門口。
到了謝宅之后,他只見謝家大門緊鎖,從門縫里往里看,才發現這院子里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林三郎大皺眉頭,向謝家附近的鄰居打聽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謝家做生意“發了家”,去年就搬家了。
好在這個時代鄰里關系極為不錯,謝家的老鄰居都知道他們家搬到哪里去了,很快就給林昭指了路,林三郎這才重新拎起東西,饒了兩三個胡同之后,才到了謝家的新宅子門口。
他還沒有走近,遠遠的就看到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的謝三元,林昭連忙走了過去,對著謝三元笑道:“謝叔搬了家也不告訴我,害得我去你們家舊宅子跑了一趟。”
謝三元看見了林昭之后,更是驚喜交加,他慌忙迎了上來,正在猶豫要不要向林昭行禮,就被林昭塞了兩匹布在手上。
“謝叔快幫我拿一拿,這玩意可不輕,走了一路累死人了。”
謝三元這才伸手接過布匹,臉上露出笑容:“一年多未見,三郎比起從前,可要高出了許多。”
林昭離開越州的時候,才十四歲,那時候他還沒有謝澹然高,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在長安這一年多時間里,因為生活條件提升,林昭的個子的確長了不少,這會兒都與謝三元差不多高了,如果謝澹然沒有長個的話,他這會兒已經比謝澹然高出半個頭了。
林昭瞇著眼睛笑道:“謝叔謝嬸這一年多時間可好?”
“她倒是好得很,我就不太好了。”
謝老板手提兩匹布匹,唉聲嘆氣道:“三郎你走了之后,留下了一個大攤子給我,我一把年紀了,每日不是在作坊就是在書鋪里,一天最少忙活五六個時辰,最近一年時間腰酸背痛,什么毛病都來了。”
林昭走在謝三元身后半步,笑道:“謝叔忙活了一年多,鉛活字弄出來了沒有?”
“弄是弄出來了。”
謝三元咳嗽了一聲之后,開口道:“只是還沒有開始往外賣,等做出十幾套之后,再準備往外售賣。”
小林探花再次瞇起了眼睛,不咸不淡的說道:“難怪我聽我娘說謝叔前幾日登門要退了我與謝姐姐的婚事,原來是謝叔要掙大錢了,不肯帶我,想要一腳把我踢開,自己一個人吃獨食!”
“這是哪里的話?”
謝三元被這句話嚇了一跳,咳嗽了好幾聲之后,連連搖頭:“三郎切莫胡說,我……我上門向林夫人退婚,也是不得已……”
林昭笑呵呵的搖了搖頭,不再搭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謝叔你呀,是是精明得有些過頭了,有些事情是不應該想的特別多的。”
說到這里,林昭回頭看了一眼謝三元,微笑道:“你的心思,不止瞞不過我,恐怕連我娘也瞞不過,只不過她沒有明說而已。”
謝三元臉色微變,低聲道:“三郎,這件事……澹然是不知道的。”
“我明白。”
林昭繼續往前走去,笑著說道:“為人父母嘛,我能理解謝叔的想法。”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已經進了謝家的院子,進了這個新家之后,林昭左右看了看,才忍不住感嘆道:“這宅子,比起從前那座宅子大了一倍不止,看來謝叔的確是發了財了。”
“沒花多少錢。”
謝三元微笑道:“是有一家人要搬到外地去了,空出來的宅子,我才花錢買了過來。”
他們進了院子里之后就,謝家的家里人也知道來客了,謝夫人第一個從正堂里走了出來,極為熱情的把林昭迎了進去,忙不迭的給林昭倒茶,而林昭那個在越州學堂里讀書的謝晉,這會兒也在家中等著,有些扭捏的向林昭行禮。
謝夫人滿臉笑容,開口道:“三郎剛進長安一年多,便成了進士老爺,這幾天城里家家戶戶都在說三郎你,說你是咱們越州城百年一見的神童呢。”
男女之間的消息來源一般是不一樣的,向謝夫人的主要信息來源,就是坊間閑聊。
“三郎有時間可要教一教晉兒,他……”
謝夫人極為熱情,嘴巴不停,一直在與自己的未來女婿說話,林三郎滿臉笑容應付了幾句之后,左右看了看,有些好奇的問道:“嬸嬸,謝姐姐不在家里么?”
“在家呢在家呢。”
謝夫人笑著說道:“她呀,臉皮子薄,不好意思出來見你,現在應該在自己房里呢,三郎在這里等一等,我讓她出來見你。”
林昭搖了搖頭,從椅子上起身,微笑道:“嬸嬸,我想去謝姐姐房間里看一看,不知道方便否?”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林夫人笑著看了林昭一眼:“三郎從前在越州的時候,也沒有少進她的閨房。”
小林探花老臉一紅,然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清楚謝澹然房間的方向之后,便向謝夫人拱了拱手,朝著謝澹然房間去了。
謝家宅子大了一圈,謝澹然的房間規格也與從前不一樣了,她從前是與謝家人一起住平房,如今家里闊綽了,她也有了一座自己的二層小繡樓,住上了“樓房”。
小林探花沿著繡樓的樓梯拾階而上,很快到了謝澹然的房間門口,即將見到“初戀”,林昭心情也頗為激動,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之后,才伸手叩了叩門,語氣溫柔。
“謝姐姐,謝姐姐。”
“我回來了……”
林昭敲了兩三聲之后,屋子里還是沒有動靜,林昭眼珠子轉了轉,不再伸手敲門,而是站在閨房門邊,靜靜的等了幾個呼吸之后,房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秀氣清麗的姑娘從門后探出腦袋,睜著大眼睛左右看了看。
看到了門邊的林昭之后,她“呀”了一聲,連忙縮了回去,用兩只手捂住了臉。
林三郎瞇著眼睛笑了笑,邁步走了進去,順手帶上門之后,對著謝澹然微笑道:“怎么一年多時間不見,謝姐姐都不愿意見我了?”
謝澹然坐在自己的梳妝鏡前,用手捂著臉,不肯松開。
“我……我臉上起痘痘了,見…見不得人。”
林昭施施然坐在了閨房里的茶桌旁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之后抿了一口,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方才我到謝家樓下的時候,又見到了一群青皮,大概四五十人,非攔著我不肯讓我進來見姐姐,我這個暴脾氣哪里能忍得他們?立刻就跟他們打了起來。”
林三郎放下茶杯,笑著說道:“好在我去長安一年,功夫大有長進,這一次只受了一點小傷,就把那些青皮統統打了一頓。”
“沒想到千辛萬苦進了謝家之后,姐姐卻不愿意見我。”
謝澹然捂著臉,先是笑了一聲,然后又輕哼道:“胡說八道什么?又想用以前的話來騙我,越州城里哪有那么許多青皮……”
“騙你做什么?”
林三郎信誓旦旦的說道:“姐姐不信,現在就過來剝開我的衣衫看一看,我方才一不留神,被一個青皮打了一拳,現在肩膀上還有一塊大大的淤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