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里,現在差不多是三股勢力。
最強大的自然是以林昭和齊師道為代表的軍頭勢力。
然而軍頭勢力可以實際上掌控長安城,卻不好直接下場,這樣吃相難看不說,做出來的事情,也會讓天下人不服。
因此,就需要另外兩股勢力,來替他們做事情。
分別是文官勢力與勛貴勢力。
現在,丹陽長公主那邊,負責搞定勛貴勢力,而林昭這里,則是負責搞定文官勢力。
兩邊都做成的情況下,李玄通登基,便不再有什么阻礙了。
當然了,這件事是一定會有人不高興的,不止不高興,甚至會極力反對。
這些人,就是中宗皇帝的兒子們,以及現在宮里大行皇帝的后妃們。
不過這些勢力,基本上在長安城里沒有任何權柄,他們老老實實的逆來順受,倒也罷了,如果真有人站出來跳腳,恐怕……
就要死一些人了。
要知道,林昭與齊師道,可是正兒八經手里有兵的軍頭!
在動輒數萬人的軍隊面前,人命還不如浮草值錢。
長安城里的局勢,按照林昭的意愿,正在一點一點推進。
李玄通順理成章的認祖歸宗,而臥病在床多日的曹相,也奇跡般的恢復了健康,并且回到了政事堂里主持工作,積極聯系朝中的文官。
現在,只等下一次大朝會,新帝的人選,便可以塵埃落定。
而在這個過程中,作為幕后推手的林昭,已經不需要再親自出面,他連續好幾天待在越王府里,不再出門。
因為……崔芷晴就要生產了。
這位清河崔氏的嫡女,已經到了臨產的日子,長安城里出名的穩婆,被林昭請了四五個過來,全天候待在越王府里,隨時準備給崔芷晴接生。
不過一連兩三天,都沒有什么動靜。
正好外面也沒有什么大事,林昭索性不再出門,而是躲在自己家中,陪著崔芷晴。
就在林某人在家中陪老婆的時候,一輛通體青色的馬車,停在了越王府門口,馬車上下來了一個神色滄桑,一瘸一拐的中年人。
他下了馬車之后,很快有人上前通報,沒過多久,便有人把他請進了越王府。
這個瘸子剛進越王府前院,一身黑衣的越王爺便迎了出來,越王殿下滿臉笑容,對著瘸子拱手行禮:“宋王兄,許久不見了。”
從太子被廢黜之后,這位宋王殿下,便基本上不再拋頭露面,甚至大行皇帝交給他的政事堂,他也懶得再打理,按照銅錢衛的情報,他整日在宋王府的書房里,有時候一天見不到出來一次。
此時這位宋王殿下,一身便服,如同長安城里的普通人家,他抬頭看了一眼林昭,微微低眉:“三郎好手段。”
林昭側身,邀請他進了越王府的正堂,然后微微搖頭:“師兄說話掐頭去尾,我聽不明白。”
李煦進了越王府的正堂之后,默默的坐了下來,他看向林昭,沉默了許久之后,才緩緩說道:“看現在長安城里的局勢,三郎與姑父,應該已經選好新帝的人選了罷?”
李煦平日里雖然不出門,但是還是可以一定程度掌控司宮臺,拿到司宮臺的情報,因此對于長安城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還是清楚的。
林昭微微低眉,淡淡的說道:“不管誰來做這個皇帝,終歸還是姓李,師兄你依舊是大周的宋王,兩全其美,豈不是好?”
“我很好奇。”
李煦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三郎你是怎么說服丹陽姑母,讓她可以同意,把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野小子,放到大周的帝位上去?”
“玄通道兄不是什么野小子。”
林昭面色平靜,開口道:“他是正兒八經的李家人,如果細算起來,他是自中宗皇帝以下,李家第三代的長孫。”
李玄通的年紀,比林昭還要年長幾歲,只比李煦小兩三歲,按輩分來算,他的確是李家那一輩的長兄。
李煦面無表情。
“章明太子的孫子,是不是?”
林昭看向李煦,淡淡的說道:“章明太子,是師兄的大伯罷?”
“這件事,中宗皇帝一系的人可能會不同意,但是師兄你并不算中宗皇帝一系的,他登基與大行皇帝的兒子登基,對師兄你來說,沒有太大的分別。”
李煦的父親,也就是那位老宋王,與中宗皇帝和廢太子都是兄弟,因此不管是中宗皇帝的孫子登基,還是廢太子的兄弟登基,都不會影響到宋王一脈。
當然了,這件事對于李煦本人來說,肯定是有影響的。
畢竟…
畢竟他自小與李洵一起長大,感情還是有的。
宋王殿下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如果他的確是章明太子的孫子,那么登基嗣位,倒也不是不行,只怕……”
“只怕是三郎你,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野人,硬生生按在了那個位置上。”
林昭微微一笑。
“新帝登基之后,平盧軍與朔方軍都會離開長安,把長安還給朝廷,還給李家。”
他看向李煦,微笑道:“這個條件,師兄可以接受罷?”
李煦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昭繼續說道:“如果師兄沒有辦法接受,那也容易,我現在便去一趟丹陽長公主府,告訴齊師叔,準備讓大行皇帝的弟子李琛嗣位。”
宋王殿下目光死死地看著林昭,久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站了起來,聲音沙啞:“不必了,就按三郎原先的計劃來。”
這位宋王殿下目光深沉,他低著嗓子,開口道:“只要三郎你能夠遵守約定,不管誰反對這件事,我來幫你處理掉……”
對于李煦的這個反應,林昭并不意外。
這位宋王殿下,為了李家的皇權,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他都舍得殺了!
為了拿回皇權,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而林昭離開長安,就等于把皇權給還了回來。
林昭看到他這個表情,搖頭嘆了口氣,走到李煦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我把長安城還給你們家,朝廷也不太可能變回從前的朝廷了。”
“我知道。”
李煦低眉道:“但不管怎么說,能夠不做傀儡,李家就用還有一些希望在。”
越王殿下微笑道:“我這位道兄,乃是心性純良之人,不擅長陰謀詭計,他如果在長安被人害了,恐怕…”
“恐怕天下又要大亂。”
“我會幫他。”
李煦抬頭看向林昭,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登基嗣位,我便是新帝御下第一個忠臣。”
“誰想害他,先從我尸體上踩過去。”
“如此最好。”
林昭看向李煦,微微一笑:“師兄,希望咱們這輩子,都能夠相安無事。”
宋王殿下猶豫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濁氣。
“只要有強弱之分,便不可能永遠相安無事。”
“是這個道理。”
林昭微笑道:“不過按現在來看,朝廷經過范陽之亂,起碼要孱弱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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