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大典在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之中落下了帷幕。
但是閱兵所帶來的震撼仍舊留在了眾人的心中,許安很清楚這一次的閱兵絕對有漢魏兩庭的奸細隱藏在人群之中觀看。
這一次的閱兵可不僅僅是敲打如今太平道境內那些不安分的勢力,更多的是為了敲打太平道周圍的勢力,彰顯軍威,讓周邊各國知曉太平道的強弱,而這其中的周邊各國,自然是包括了漢魏兩庭。
等到漢魏兩庭收到長安這邊的消息之后,恐怕會征募更多的軍兵,提高對于太平道的防備,將其預警值拉到最高。
而其戰爭的烈度恐怕會上漲到最強,他們被賈詡拋下的誘餌洛陽地區所迷惑,以為太平道真的后繼無力,在得到了一定的安全之后,安心的開始爭斗了起來。
漢魏兩庭之中,根本沒有人想到許安竟然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進入了益州,并在一舉擊破了益州軍主力,收降了所有的東州兵。
不同于漢魏兩庭,漢魏兩庭治理地方,主要是靠地方的世家豪強,其官吏也多是世家豪強。
但是太平道如今已經有了一套系統的培育官吏的手段,現在太平道境內各地的官吏多是道堂出身的。
今年是初平五年(194年),郡學院第一期的學生也即將學滿三年,太平道的第一屆郡生試也將舉行。
不過現在或許應該說是太平道的第一屆郡生試,應當說是明國的第一屆國試。
十年樹人,百年樹木。
教育是一項長期的投資,并非是一時便能彰顯出來,但是不管得到收益的時間是多久,也必須要去投入。
國學院現在被設定為四年,從國學院畢業者,通過了實習之后便可授官。
而那些早畢業的郡學生,許安也準備將他們先安排到各地的屯田所去管理屯田,或者是九部之中鍛煉,能力足夠后,外放到各地作為官吏。
僅憑道堂的學生,其實是不足以管理偌大的四州之地。
道堂招收的是成人,是速成班,從原先的一年學制到如今已經變成了三年學制,學習的都是為官之道和如何成為符祝。
他們實際上只是作為過渡的一批,作為國學院的學子還沒有成長起來之時,臨危受命的一批人。
當然他們也被授予了在達到了要求之后,可以進入國學院深造的機會,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太平道的官吏選拔方式,以及地方豪強世家的力量在被清掃之后空前弱小,對于地方的掌控力遠高于漢魏兩庭。
太平道的官吏治理地方,靠的是太平道的影響,靠的是黃巾軍手中的刀槍,而不是靠著豪強世家。
漢魏兩庭終究是對于太平道了解太少,最終咬了魚餌,打出了真火。
如今他們已經是鉆入了套中的獵物,唯一的生機就是趁著益州還沒有完全被太平道消化,率先分出勝負,再以全國之力對抗太平道。
不過,漢魏兩庭似乎短期之內,難以決出勝負,田豐被從獄中釋放,臨危受命守備青州。
青州雖然只是換了一個人作為鎮守,但是效果卻是大不一樣。
許安向著東方看了一眼,那里是漢魏兩庭所在的方向,恐怕現在整個黃河成為了漢魏兩軍交鋒的戰場。
許安現在也想起來了一件事,他記得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東漢末年到三國鼎立的那一段時間,中原各地的災荒就沒有少過。
蝗災、旱災、疫病就如同雨后的春筍一般冒出。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描繪的正是東漢末年這個時代中原大地發生的慘狀。
現在漢魏兩庭打的越兇,等到災荒一到,他們的國力也將會衰減的多。
許安眉頭微蹙,很多的記憶都已經消退,他只記得發生災荒,但是卻不記得具體的時間。
而且,他還想起了一件事。
長安城好像在東漢末年發生了好幾次的地震。
初平四年(193年)的時候,正月的日食,六月的扶風大風,雨雹。
他當時還在益州的時候,十月、十二月兩月,長安城都發生了地震,但是規模并不大,只是感受到了震動,并沒有造成人畜的損傷,只是有一些本來就是危房的房屋遭到了破壞。
古時將地震稱為地龍翻身,認為是地下的神龍翻騰所導致。
在漢時講究天人感應,所以很多時候當時的官員可能會因此被免職。
原本的時空之中,正是因為初平四年的地震,司空楊彪遭到了罷免。
不過現在長安是被許安所占,許安很清楚所謂的地震并不是什么地龍翻身,只是一種自然災害。
在許安這里也沒有什么天人感應,畢竟在太平道的宣講之中,許安就是黃天,要什么感應?
于是地龍翻身在太平道官方聲明之中,變成了太平道的符祝在斬斷漢庭龍脈引發的動靜。
本來許安還以為要費一些口舌,但是沒有想到消息一經傳出,所有人竟然都相信了這個說辭。
甚至于隱藏在長安的一些繡衣使者都跳了出來,刺殺長安城中的太平道符祝。
不止是普通的民眾,就是漢庭也是真的相信了這個說法。
許安本來是想要消除地震帶來的負面影響,結果最終地震卻反而是變成了一件好事,不僅加強了太平道的正統性,還減弱了漢庭的威信。
稱王開國不僅僅是許安一人之事,還是太平道其他人的事情。
歷史上有很多黃袍加身,勸進稱王稱帝之事,就是因為在稱王稱帝之后,新王新帝需要封賞群臣,一般來說都會再進一步,就算官位不能再進一步,也必然會要封賞一些錢財。
太平道開國,自然也是不能免俗。
開國大典已經結束,但是開國大典后的封賞儀式等會還要舉行。
封賞的名冊已經擬定,就等許安前往宣政殿的正殿宣布,但是許安現在卻是站在了宣政殿的后殿之中沒有行動。
“中州的糧倉都儲備好糧食了嗎?”
宣政殿后殿,許安面色有些凝重,他偏頭向著一旁的許攸問道。
許攸是中書府的府令,又是中州的承宣布政使,在前往益州的時候,大部分的政務都被許安交給了許攸處理。
“前不久冰雪消融,已經從并州運來了足夠的糧食,如今各地的糧倉已經填滿,請明公放心。”
許攸聽到許安詢問,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此前他對于許安委任賈詡為中軍府府令而卻不給他升任職位心里有些不滿,但是隨著三府九部的確立,升任了中書府的府令之后,那點不滿也煙消云散了。
法部、吏部、工部、戶部、農政部、外務部、內務部七部都屬于中書府下管理,可謂是真正的位高權重。
比起秦時的丞相,權柄也差不上太多。
不過許攸也知道,許安設立制度向來講究權衡,如今的安排只是暫時的后續肯定還要重新劃分。
實際上法部和外務部兩部也是在許安的直屬下。
不過現在能夠享受權力感覺也不錯,對于許安交代的事情,許攸自然不會打多少的折扣。
“大亂之時必有大災,大災之后必有大疫,以防萬一,再讓車隊往返幾次,運送一些藥材到長安城來。”
許安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
“官吏貪腐一事,你也要注意審查,近些日子又冒出了些苗頭,鷹狼衛那邊雖然在監察,但是你這邊也不能放手。”
“提刑按察司那邊我已經知會,他們會全力配合你。”
“并州那邊的事情,我已經安排魏律過去審理了。”
“諾。”
許攸雙手作揖,肅聲道。
對于貪污,許攸很清楚許安是眼里幾乎是揉不的一粒沙子,一直以來都嚴格處理。
因為許安實行高薪養廉的政策,又有鷹狼衛作為監察,提刑按察司協助,所以太平道內的吏治還算清明。
但是就在剛剛并州傳來了一封書信,上黨郡的郡守貪贓枉法,牽出了一樁大案,所以現在許安才有些大動肝火,甚至連魏律都派了過去。
要知道魏律可是法部的主官,九部首之一,足以見許安的憤怒。
許攸事到如今還真沒有拿過一分的克扣,有過貪污受賄的事情。
畢竟長安城的鷹狼衛可并不是什么擺設,鷹狼衛的總署就在長安。
而且許安每年發放給他的俸祿已經不少了,還將長安城外不少的田地分給了他的家族。
當初東窗事發,因為及時傳信,許氏一族逃走了不少,后面一路輾轉,也是逃入了太平道占據的地方。
等到許安攻占了關中,將許攸任命為中州的布政使后,許攸便請命讓許氏一族遷到了長安城附近。
再說,為了區區的一些錢財丟了高位簡直是愚蠢。
許攸看的很明白,三府在太平道的地位就相當于是漢庭的三公,而且比其三公來說含金量更高,起碼不需要擔心因為什么天災便被剝奪官職。
“中州那些涸澤地區的開荒如何了?”
許安面色有些陰沉,剛剛開國便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臉色根本好不起來,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對于農耕社會來說,最大的災害就是旱災和蝗災還有洪澇三種。
而許安的記憶之中,這三種災荒在東漢末年,最為頻繁的便是旱災和蝗災,而其中以蝗災為重。
太平道現在在各地興修水利工程,花費了大量的代價,洪澇、決堤的事情基本不會發生。
而旱災的話也有一定的預防手段,畢竟那么多的水利工程不是擺設,太平道的施工隊在各地都打有一些深井,能夠保證在不特別極端的情況下還有水用,暫時渡過危機。
但是對于蝗災,卻是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朝飛蔽天不見日,若以萬布篩塵灰。
暮行嚙地赤千頃,積疊數尺交相埋。
蝗蟲之害,恐怖非常,說是寸草不生甚至都不夸張。
如何滅蝗許安沒有看過系統的書籍,只是聽過了一些土辦法。
有一個辦法叫做墾荒除蝗,說的是滋生蝗蟲的地方,都是“涸澤”地區,必須要將其改造成為農田,在墾殖的過程里,通過各種方式殺滅掉蟲卵,同時種植綠豆豌豆等蝗蟲不吃的植物,用于蝗災時的備荒口糧。
還有就是去找尋蟲卵所在的地方,凡是蝗蟲蟲卵滋生的地方,地上都常有無數像蜂巢一樣的小孔,必須果斷挖土鏟除。
“情況有些不太好……”許攸面色凝重了一些,“在那些地方的很多的地里都發現了螽蟲(蝗蟲)的蟲卵,根據地方的稟報,這一次螽蟲的蟲卵密集了許多。”
“雖然組織了大量的人手去清除蟲卵,但是恐怕難以遏制蟲災,畢竟我們沒有辦法將整個中州的土全部翻上一遍。”
許攸當初還有些不解為什么許安要求他在中州各地修建糧倉,直到不久前才明白了許安的為什么這么要求,而這也讓許攸更是心驚,似乎許安對此早有預料一般。
“其余兩州也派遣了一部分的人開墾涸澤區,但是沒有發現那么多的蟲卵,蟲災的主要集中地區應該就是在中州了。”
“中州……”
許安坐在椅子上,思索著許攸的言語。
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一場蝗災即將到來。
蝗災到來,若是其規模浩大,整個中州顆粒無收。
在這種情況之下,潛伏在中州的漢魏兩庭奸細絕對會趁機煽風點火想要激起民變,進而動搖太平道的根基。
這將是對于太平道執政的極大考驗。
許安仔細的回想著腦海之中那已經淡薄了的記憶。
他想要知道原本的時空之中,這場災荒到底破壞性有多大,只是時間久遠,他實在是難以想起,當初并沒有仔細去記的事情。
“將中州的道路修繕,各地再修建九座糧倉,從漢中、并州調運糧草。”
許安站起了身來,既然記不起了災害的情況,那么他便以最壞的情況來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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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書:獻帝紀第九》
丁丑,京師地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日有食之。
自四月不雨至于是月,谷一斛直錢五十萬,長安中人相食。
夏六月丙子,分涼州河西四郡為雍州。
丁丑,地震;戊寅,又震。
乙巳晦,日有食之,帝避正殿,寢兵,不聽事五日。
大蝗。
秋七月壬子,太尉朱俊免。
戊午,太常楊彪為太尉,錄尚書事。
三輔大旱,自四月至于是月。
帝避正殿請雨,遣使者洗囚徒,原輕系。
是時谷一斛五十萬,豆麥一斛二十萬,人相食啖,白骨委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