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廢土剛開始嚴重缺乏安全感的那時候,第一時間蘇摩恐怕就開槍了。
但時過境遷,面對這種拙劣的挑釁,他仍舊能笑著搖頭道。
"你們走吧,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殺人。"
"你特么是不是瘋..."
一道刺眼的火舌突然劃破空氣,伴著震耳欲聾的爆響聲,直接落在了領頭的年輕人身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地面上瞬間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焦痕,火光四濺,仿佛要將周圍的空氣都點燃。
"你..."
開口的年輕人差點被尿了。
其他人也被得不輕,個個臉色蒼白,忍不住的后退幾步。
"記住,這是廢土,下次挑釁陌生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蘇摩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其中蘊含的警告意味卻讓人不寒而。
幾人連滾帶爬的離開,哪里還有半點出現時的張氣焰。
"走吧,你爹在哪,帶我過去看看。"
蘇摩將手槍插回腰間的槍袋里,卻發現羅嬌不僅沒有被到,反而眼神一直在跟著插槍的手在變。
她的目光死死落在漆黑冰冷的手槍上,一抹渴望和倔強醞釀其中。
不知道為什么,這抹倔強讓蘇摩腦海中忍不住的浮現起一道倩影。
"想要?"
羅嬌一愣,愕然的抬起頭,卻發現蘇摩異常乾脆的從槍袋里拿出手槍,毫不猶豫的遞了過來。
"會開槍嗎?"
"不會。"
"拿著,等會我教你。"
直到冰冷的手槍真切的握在手中,羅嬌仍然暈乎乎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的食指在槍身上的防滑花紋上反覆摩挲,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
她很難具體去語言形容這種感覺,但蘇摩卻非常清楚,這是掌握自己命運的強大感。
"誰?"
不遠處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羅嬌下意識的抬手舉槍瞄準。
樣子模仿的影視劇看起來有些拙劣,但草叢里的三人卻要被尿了。
"是我們,是你馬叔,開槍。"
馬本春哆哆嗦嗦走了出來,身后跟著老張和老龔。
他們剛才逃跑其實也是下意識的,直到跑出去一百米才想到蘇摩手里可是有槍的啊。
這特么的怕個錘子,拿刀的還敢和拿槍的作對不成?
再加上后面那聲槍響,三人心中大定,連忙又掉頭折返了回來。
沒想到剛摸過來,便看到了蘇摩放心的把手槍遞給了羅嬌,這可把他們羨慕的連搓牙花子,眼睛都紅了。
槍啊。
一把槍,就是一條廢土人的命。
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每個人都得靠自己,手里有一把槍,就意味著你有了生存的底氣,不管面對什么樣的危險都能保護自己,不再像無根的浮萍那樣四處漂泊,時可能喪命。
而且有了它,你就有占著資源的底氣,甚至能藉此建立起自己的小地盤。
這么大方的給了剛剛見面的小女孩,這讓三人不禁再次對蘇摩的豪氣有了新的認知。
"馬叔,真是連累你們了。"
羅嬌放下手,先是寶貝似的將槍死死揣在懷里,后又滿臉歉意道。
她絲毫不怪三人拔腿就跑,換位思考,她也會這么做的。
畢竟幾人之間只有單純的利益關,哪里會上升到救人這一步,也就是她急昏了頭,看到熟人過來這才沒能忍住。
想到這,羅嬌又忍不住的抬起頭看向蘇摩。
這不知道哪里來的"堂伯",突然間不再陌生,變得熟悉了起來。
一絲莫名的記憶涌出,好像還真有那么一張臉和蘇摩對上了。
"哪里哪里,你這孩子心也是真大,要不是我們幾個剛好碰上了你堂伯過來,不然今天恐怕要遭啊。"
"膽太大了這些年輕人,見人就砍,這去外面碰到狠茬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還得是紀老大心善,不然這些年輕人啊今晚都得留下。"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聽得蘇摩都有些好笑。
其實他能感覺到那幾個年輕人雖然嘴上叫的歡,但實際上真有膽子的沒幾個。
也就為首的那年輕人有股狠勁,其他人都是色厲茬。
真要比起來,還不如廢土剛開始鑿他避難所的那幾個狠人。
這也是蘇摩會將這幾人放走的真實緣故。
"走吧,去你爹那里,他們不還被圍著嗎?"
"堂...堂伯,那你拿著,我..我不敢用。"羅嬌將手槍遞了過來,怯生生的叫了句。
聲音脆脆柔柔的,讓蘇摩認真的瞧了過去。
哪怕臉上已經有不少地方被曬傷,這依舊是一張非常年輕的臉龐。
如果不是廢土,她應該在高中,可能是高一,也可能是高二,無憂無慮的讀著書,憧憬著大人口中所謂"上了大學就不管你"的未來。
但現在呢,她要將自己躲在草叢里,躲著陌生人的追殺。
會有人用砍刀對著她,也會有人用鐵棍對著她。
所有人都想讓她死,但她卻沒有讓人付出代價的想法。
"這有什么不敢用的,給你的你就拿好,堂伯這里還有。"
蘇摩說著,從背包里往上一抽。
在馬本春三人眼球都要瞪出來的注視下,一把小臂長的鋒被蘇摩抽了出來。
比起手槍,這把鋒更顯凌厲。
整體造型狹長,金屬外殼在月光下吞吐著冰冷的光澤,猶如一條蟄伏的毒蛇,時準備吐出致命的毒液。
三人面面相,眼神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如果說手槍還在他們能夠理解的范疇之,那這鋒就明顯超了。
他們水野聯盟的衛隊有幾把這樣的槍?
腦子里閃過衛隊那些手工作的土槍,再看看這明顯精加工的鋒。
馬本春咽了咽口水,艱難道:"紀老大,接下來我們..."
他不敢跟了。
普通的過江龍他還有心思跟著,看看會不會從手指縫漏點給他們。
但這種通天龍他是一刻都不敢留了,生怕對方一個不注意打個哈欠,把他們崩死。
"你們也想跟著去?"
蘇摩笑瞇瞇道:"那也行啊,大晚上的路不好走,多點人也方便些。"
"我..."
"你不會想走吧?"蘇摩收斂笑容,反手將背包拉鏈拉好。
"沒有,紀老大,我們怎么可能現在走呢?"
真當是伴君如伴虎,馬本春魂都要飛了。
剩下兩人也被得不輕,蘇摩一個眼神掃過,兩人便連連點頭自己也不走。
"那就好,接下來這幾天我沒走之前,你們就跟著我吧。"
"到時候我心情好,或許能給你們留點發家的好東西。"
蘇摩將背包往上抖了下,里面傳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媽的,你還有?
你這伙是倒騰軍火的吧?
三人震驚過后,心中又忍不住一熱,什么叫發家的好東西?
目光觸及羅嬌握著的手槍,他們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這要是能用幾天時間換一個,哪怕有危險,也完全值得啊!
可以說只要有一把槍,他們就算在水野聯盟混不下去了,便換個也能快速安穩下來。
"嬌娃,還不給你堂伯帶路?"馬本春輕咳一聲,拍拍胸脯:"放心,我老馬真要豁出去了,面子在這片還是有的,保你爹沒問題。"
"謝謝馬叔,謝謝堂伯,謝謝兩位老叔。"
羅嬌喜得又是笑,又是哭。
一行人轉了個彎,在她的帶領下急匆匆順著蘆葦的邊緣往河畔去。
這里下水點有很多,但他爹選擇的下水點一直以來都很講究。
每三天換一個,從不重復,也從來不和其他人搶。
然而就算這樣也依舊因為收實在是太多了,被人給盯上圍了起來。
羅嬌先是帶著幾人來到白天兩人走時的下水點,沒能在這里見到人。
不過蘆葦里倒是藏著一張舢板,能夠容納幾人乘坐。
老張和老龔熟練的操起竹竿,小舢板如離弦之箭般從水面上竄出。
不多時,便看到了江面上的星火點點。
圍堵羅家父子的人還真不少,怎么也有三十多條舢板,八十來人。
瞅見老張陌生的臉龐,幾個靠近的舢板圍堵了過來。
"哪里來的,走開。"
"還杵著干嗎,不服氣啊?"
"找茬是吧,還敢瞪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率先圍上來的幾人語氣很沖,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倒是后面來的那個中年人還算冷靜,隔空對著老張抱了抱拳道:
"我們在找人,麻煩幾個兄弟繞個路,今晚這邊行不通。"
"老宋啊,你們這是還沒找到羅瘸子?"老馬站了起來,明顯認識中年人。
"老馬?"
宋三堂皺了皺眉:"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羅瘸子?"
"哈哈,羅瘸子那條魚王就是在你們水花從打的,你這不惦記好多天了嗎?"
馬本春話音里的諷色任誰都能聽出來,馬上就有人忍不住了。
"你怎么說話呢,臭賣藥的?"
"滾一邊去,念你從我們水花從拿了不少貨,不然現在就干你。"
"媽的,以為自己是人物了是吧,我看看船上都有...槽,這不是羅瘸子那女兒嗎?"
"快,快過來,羅瘸子那女兒在這艘船上!"
水面上頓時轟動了起來。
近處遠處的舢板一聽到羅瘸子的女兒,馬上都在往過來趕。
"老馬,原來你是過來給我們送人的?"
宋三堂辨認過后,和收集的消息一對上立刻忍不住笑了起來,頓時以為自己錯怪了馬本春的來意。
"你早說啊,兄弟們還以為你來找茬的。"
他們找不到羅瘸子,但有他那寶貝女兒在手里可就方便多了。
一時間,剛剛開口罵人的那幾個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出聲道歉。
什么臭賣藥的絕口不提,只剩下了一個又一個親切的馬叔。
"你們都認馬叔,馬叔實很開心。"
"馬叔這是哪里的話,的不說,以后誰惹了你,我們宋家第一個不答應。"
聞言,馬本春欣慰的笑了笑,但話鋒卻是突然一轉。
"說得好,既然這樣...那馬叔也勸你們一句,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啊?"
宋三堂愣了下,還以為自己耳朵背聽錯了。
"你說啥?"
"他說讓你們滾,不然就死。"老張摸了摸絡腮,插嘴進來。
這時,周邊已經有不少舢板圍過來了。
聽到老張張的發言,頓時就有人坐不住,拿起了船艙里的砍刀。
也不乏有幾個拿出了弩弓,不懷好意的看了過來。
"堂伯..."
羅嬌有些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要不是時刻能感受到蘇摩身上散發出來的溫熱氣息,她恐怕連喘氣都有些困難。
畢竟換做任何存者被七八十大漢圍堵在水面中央,還被武器指著,都不可能淡定下來。
就更說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了。
"還記得我剛剛教你怎么用這把槍了嗎?"
"我...記得。"
"那就拿起槍,對著他開一槍。"用嘴巴對著宋三堂努了努,蘇摩目光柔和的不帶一絲殺意。
"放心,你爹現在也在旁邊看著,讓他失望。"
"什么?"
羅嬌頓時愕然,目光掃過黑暗中圍上來的數十條舢板。
夜色深沉,撲朔的火光在月光下閃爍,江面還有些反光,以她的視力連二十米外都看不清,哪里能看到羅佑的身影。
"堂伯..."
仿佛心底認定了什么,再轉過頭,羅嬌眼神堅定了下來。
她猛地一咬牙,拿起放在身旁的手槍,撥開保險,對著宋三堂就是一槍。
熾烈火光混合在爆鳴聲中一閃而過。
依照初學者第一槍打中的概率,十米的距離大概是九成概率脫靶。
但讓人意外的是,羅嬌還真打中了。
只不過打中的是宋三堂旁邊拿著砍刀的倒霉蛋,后者一個慘叫就栽進了水里。
"媽的,他們有槍!"
"撤,快撤!"
水面頓時炸鍋,扎根在基因里的恐懼使得所有人皆是呼吸一窒。
噗通,好幾聲躍入水中的響聲乍起。
有見機不對的人竟然果斷跳下了水,生怕自己下一秒被槍打中。
而遠處那些還在圍過來的舢板,更像是見鬼了似的默契停下,驚疑不定。
"很好,但下次開槍記得果斷點。"
蘇摩說著,意的拿起放在腳邊的鋒,看也不看的對著旁邊掃射。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的爆鳴聲像是死神的步伐,雖然槍火漂移散亂,但卻精準的擊中了數名拿著弩弓和土槍準備射擊的人。
包括宋三堂,也被打中了腿,嚎叫著倒在船艙里。
"我數三個數,不走的,全都死。"
蘇摩站起身,聲音雖然不算洪亮,但這一刻卻震耳欲聾。
靠過來的舢板們只猶豫了一瞬,還沒等蘇摩喊出"1",便瘋了似的調轉船頭。
等到"2"出口的瞬間,已經沒有一艘敢圍過來的船。
所有的船都在逃跑,生怕比人跑的慢,沒桿的人甚至把手臂伸進手里劃。
然而就在這時,對著舢板群中的一艘看起來和其他船毫無異樣逃跑舢板,蘇摩朗聲笑道:
"羅佑,你也要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