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秦桑柔聲道。
他對小五的經歷一清二楚,但即使小五入魔之時,也沒有出手干預。
小五做到了,以人性壓制住了突然爆發的魔性,秦桑非常欣慰。
這是一次質的改變,意味著小五從最初的被魔意支配,開始有意識的去控制。
盡管,現在只是開始,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但從今天起,小五擁有了自我,能夠反客為主。
此番入世目的也就達成了,效果比秦桑的預期還要好。
接下來,小五只需緊緊抓住這一點彌足珍貴人性,直至完全控制或消磨魔意。
終有一日,渡劫蛻變,成為后天靈寶!
小五的神情逐漸放松下來,緩緩松開手,五色光華閃爍,化作一頂寶冠,沒入秦桑袖中。
秦桑目望天極。
落魂淵和云都天,兩個龐然大物相爭,勢必波及極廣,不計其數的凡人、修仙者被殃及池魚。
在這之前,秦桑已經察覺到了一些跡象。
不過,人間這個棋盤,對兩位煉虛修士而言,不嫌太小了嗎?
他們的一個念頭,便能決定無數人生死。
秦桑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這盤棋,你們又準備下多久呢?
玉朗和沙家羽姍姍來遲。
遠遠看到等候他們的秦桑,沙家羽心里異常緊張。
小五的實力就如此可怕,清風道長是她的師父,該有多么恐怖?
沙家羽不敢深想,慶幸自己之前是真心和玉朗結交,別無二心。
否則,只怕自己早已灰灰。
「兄弟真是好機緣!」
沙家羽發自內心感慨道。
陪同玉朗回到家鄉,才知玉朗是怎么拜入清風道長門下。
當真是旁人羨慕不來的機緣。
「拜見師父。」
「參見道長。」
二人落地。
沙家羽像以往一樣行禮,默默站在一旁。
玉朗一只手抱著五郎,另一只手攬著一株枯柳,左右張望,沒看到小五。
「師姐她……」
「小五累了,需要休息,」秦桑看了眼嬰兒,道,「你也可以收徒了。」
「啊?是!弟子正想求師父恩準,收五郎為徒。」
玉朗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望了眼山下,欲言又止。
秦桑對弟子的想法了如指掌,卻并未點明,轉身向道觀走去,留下一句,「盡力去做你認為對的事,其他的交給為師。」
北廓縣。
秦桑本尊在這里現身。
小五殺了一個落魂淵的化神高手,這是無法遮掩的事實。
秦桑前來,是為了抹去小五留下的特殊痕跡,以免被察覺到器靈的存在。
他不疾不徐,走過小五之前到過的地方,又到最近的幾座雷壇轉了轉,遂又返回道場。
火室內。
銅柱常年經過赤火煅燒。
單單秦桑將這里開辟成道場,就已經兩百多年,而銅柱如故,沒有絲毫變化。
秦桑伸手觸摸銅柱,似在探查銅柱內部,面露沉吟之色。
片刻后,秦桑收回手掌,沖銅柱上方一個火團招了招手。
‘唰!"
火團射出一道劍芒,落入秦桑手中。
正是灰鶯劍!
秦桑平舉劍身,端詳這柄靈劍。
此劍的品階仍是偽靈寶,
稱得上一等一的偽靈寶,但仍沒有蛻變成真正的靈寶。
道場建立之初,秦桑便將此劍放入此地,并常常前來,施展《重玄冊》中的秘術祭煉。
兩百多年,灰鶯劍還沒有進階靈寶。
煉虛修士親自出手,這么久都煉制不出一件靈寶,著實有些慢了。
一來,秦桑大部分時間用來修煉和悟道,無法時時祭煉。
二來,秦桑對灰鶯劍寄予厚望。
在可以預想的未來,都不敢動用云游劍,不出意外,灰鶯劍將會陪伴他很久。
秦桑并不想讓灰鶯劍草率進階,一直在耐心打磨,等挖掘出此劍所有潛力,臻至完美,達到最契合自己的狀態,一舉成就靈寶。
心念微微一動。
‘嗡!"
劍鳴清越,灰鶯劍射向上空。
眼看靈劍就要穿透火室,射向外面,劍光一閃,陡然從視野中消失。
下一刻,火室里的火光都變得暗淡起來,被濃濃的黑暗籠罩。
和微弱火光相對應的,是漫天星辰!
如果將星空的星辰劃分區域,大致可以分為東南西北四個星區。
四大星區,彼此之間差別非常大。
星光最為璀璨,最引人矚目的當時西方星區,能夠清楚看出西方七宿,以及七大星宿里的每一顆星辰!
七宿一體,星光相連,化為一頭白虎兇煞,驚天神威,作勢欲撲!
其次是南方星區。
這里也能看到點點星辰,南方七宿的輪廓已經明晰了,化為朱雀之形。
美中不足的,星光給人一種散亂之感,看起來星辰和星辰之間的關系,還沒有完全理清。
不過,這片星區顯化出的朱雀兇煞,比白虎兇煞更加真實,猶如一頭真正的圣獸朱雀,雙翼一展,便能遮蔽一片天宇,令萬眾威服!
至于東方和北方兩大星區。
堪稱星光奪目,內部卻是一片混沌,仿佛正在孕育星辰的星云。
星辰尚未孕育出來,更不可能誕生青龍兇煞和玄武兇煞。
這是秦桑參悟四象劍陣多年,取得的成績。
秦桑目光一轉,掃過東方和北方星區,四象缺其二,是無法一蹴而就的。
片刻之后,秦桑又震動氣血,默運《天妖煉形》,一聲鳳吟響徹星空。
秦桑背后飛出一頭青鸞。
在青鸞現身的瞬間,朱雀和白虎都扭頭‘看"了過來。
此情此景,猶如三大神獸在星海之中對峙,隨時可能爆發一場驚天大戰。
秦桑明明是人族修士,身體仿佛成了神獸的居所。
這段時間,靈蝕為他供給毒藥,修煉的效果是顯著的。
較之以往,青鸞法相明顯更真實了,接近真正的法相。
樣的,想要在短時間邁入《天妖煉形》第六層,在煉體一道突破,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能多給我一些時間就好了……」
秦桑瞥了眼赤火銅柱,喃喃自語。
不論四象劍陣大成,還是《天妖煉形》突破,他的實力都將獲得一次飛躍。
對于接下來要做的事,都能有更大把握。
即使他獲得道庭先賢的遺澤,依仗雷壇之威,也是有不小風險的。
畢竟,按照秦桑的想法,如果他插手棋局,需要面對的,就不是單獨的某一方了!
不過,秦桑不會自怨自艾。
世事難料,沒有誰能時刻準備萬全。如果不想錯失機會,總是要面對風險的。
秦桑陷入長久的沉思。
忽然,他神色微微一動,腦海中浮現《紫微劍經》,以及一道劍光。
天越上人贈他的劍光。
目光連閃,秦桑似在推演著什么。
最終,他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只剩下那道劍光,以及——劍域!
法域,合體期修士方能領悟的強大神通。
《紫微劍經》之所以強大,便是能讓修煉者在煉虛期施展出劍域。
但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何況秦桑邁入煉虛只有三百余年,相當于煉虛修士里的‘孩童"。
法域之道,玄之又玄,充滿太多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幸好,有天越上人的劍光,像是一種注解,秦桑在參悟時可以獲得一定的幫助。
正因如此,秦桑對于‘劍域",擁有本不屬于現在修為的理解。
盡管還施展不出劍域,但可以有其他妙用。
這時候,秦桑腦海之中,除了劍光、劍域,又浮現出新的東西——尚未成型的四象劍陣!
他嘗試將這些東西融合。
隨著時間推移。
秦桑頭頂的星空潛移默化發生著改變。
這不是肉眼能看到的變化,星辰依舊,整個星空給人的感覺卻變了,更為深邃、內斂。
「道長召喚晚輩,不知有何吩咐?」
靈蝕正在洞府煉制毒藥,聽到召喚,立刻出關,飛到山頂,恭候在洞府前。
話音未落,靈蝕心有所感,回頭一望,便見護山大陣打開一條小徑,飛進來一人,正是桂侯。
桂侯沖靈蝕點點頭,躬身行禮道:「參見老爺。」
「靈蝕,你即刻隨桂侯下山。」
秦桑道,「將修為最高的妖兵,按照分壇的數目挑選出來,傳授它們操縱雷火之法,一并帶下山,以后可由它們坐鎮分壇。」
話音未落,山洞里飛出一道流光。
桂侯雙手接過,見是一枚玉簡,躬身應是。
秦桑閉關期間,道場由它和雒侯經營,再加上閑不住的朱雀,到處游竄,拘來了許多火靈、妖獸,收編為妖兵,守護道場。
有些火靈本就修為不弱,有些則擁有特殊的天賦,每一個潛力都不錯。
經他們調教,陸續又有不少突破化形期,堪比元嬰修士。
「遵命!」
二人立刻下山,召喚妖兵。
青羊觀。
秦桑化身盤坐在法壇上。
六十四座分壇,悉數建造完成,只剩他身下這座主壇尚未修復。
道教壇陣,多種多樣。
有一類壇陣,每一座法壇的作用不相上下,都可以視為主壇,每座法壇建造的難度都極大。
這座壇陣不同,主壇是絕對的核心,六十四座分壇只是策應和輔助的作用,在施法時,穩固壇陣的根基。
正因如此,此陣建壇的難度九成以上在主壇上,修復分壇的過程很順利。
未來催動法壇,施法之時,對坐鎮分壇的壇主,要求也不高,甚至缺少壇主也是可以的。
前提是秦桑能將主壇修復。
幸運的是,主壇損壞不嚴重,不用重新建造。
秦桑雙目緊閉,雙手疊放在胸前,心神融入法壇之中。
通過主壇,秦桑在冥冥之中,感應到了六十四座分壇。
分壇環繞主壇,構成大陣。
無形之中,彼此氣機相連,渾然一體
在壇陣的影響下,秦桑心中的構想愈發清晰,正在全力推演。
自從明了現在的局勢,秦桑終于感受到一絲緊迫。
道場中的本尊,青羊觀里的化身,都在爭分奪秒做著準備。
青羊觀正殿。
玉朗和沙家羽還沒有離開。
玉朗將枯柳種在了道觀的門前,將五郎送下山,交給師娘撫養。
未來,玉朗打算將家眷也接回來。
玉朗準備收五郎為徒,但五郎還小。
師娘被小五救回來后,回到學堂生活,等五郎長大,正好先送進學堂。
供案前,玉朗撥弄燈芯。
道觀里沒有世俗的喧囂,仿佛回到了舊時候。
玉朗出神了一會兒,道:「沙大哥,你覺得,師父那番話,有何深意?」
沙家羽隨意靠坐在墻角,兩手疊放在腦后,反問道:「你不比我更了解你師父,還要問我這個外人?」
「長大后,師父對我說的話,越來越玄奧了,」玉朗輕嘆道。
「那是因為道長不想過多干涉,以免影響你的道心,我沒收過徒,不過我想,這才是為師之道。」
沙家羽拍了拍膝蓋,從地上站起來,「你在世俗摸爬滾打多年,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你在猶豫什么?」
玉朗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我在想,師父會不會插手。」
「道長親自出手,震懾兩大勢力,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沙家羽失笑搖頭,「即使道長真這么做,和你又有多大關系呢?」
玉朗微怔。
沙家羽嘆道:「為兄還算了解你!你啊,就是本事不大,卻總是悲天憫人,想著改天換地。
「殊不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修為不過筑基期,即使給你機會,你能坐穩那個位置嗎?
「假如道長有震懾兩大勢力的實力,也只能庇護這一方人間,云都山之外,茫茫大千世界,勝過云都天的勢力不知有多少。
「如果
博弈的雙方,是合體期甚至大乘期的大能,道長也無能為力啊!
「你沒有阻止兩大勢力的能力,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力所能及就好。」
玉朗感嘆道:「力所能及,是啊!我不該回山,應該繼續留在燕國,盡我所能,讓燕國百姓少一些死傷。凡人只能任由修仙者擺布,如今的結果,只是證實了我當初想法,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不過,鬧騰那家伙總想著仙凡兩隔,還燕國一個盛世,不知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陶謄的師父,只怕來歷不簡單,不知拉你下山是不是那位的意思,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不妨和他一起,去拜訪一下他師父。」
沙家羽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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