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藍眼睛病人，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手術操作要輕柔。
因為脆骨癥導致嚴重骨質疏松，如果手術不熟練，動作不輕柔，在股骨或脛骨上開隧道的時候，動作粗魯，容易導致骨折。
熟練是輕柔的基礎，手術沒有足夠的熟練，無從談什么動作輕柔。
湯主任這種情況，一個膝關節半月板部分切除成形，要做五個小時。交叉韌帶重建手術壓根就沒有熟練掌握，怎么可能做到操作輕柔。
但是湯主任長期沉浸在專家的人設里，有點忘乎所以，不自量力，所以手術做砸。
但是人家憑借強悍的溝通能力，化險為夷，病人一點埋怨他的意思都沒有。
湯主任其實是主治醫生，一直沒升副高，以前工作的醫院，是個二甲，但是不妨礙他發揮天賦。
這人業務水平不怎么樣，甚至很差，但是一張嘴非常會忽悠，可以說，他不是靠技術行醫的，而是靠嘴行醫，他原單位骨科四分之三的病人是奔著他來的，可見這人溝通和交際能力非常強悍。
云健的何老板發現這種奇才，如獲至寶，立刻重金將他挖到云健醫院，傳說湯主任跟何老板面談幾個小時。
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完全一致，當即兩人一拍即合。
何老板為了讓這塊金子發光，專門請來一個團隊包裝他，湯主任天生適合包裝，立刻，一個有傳承、經驗豐富、醫者仁心的專家形象樹立起來。
這個負責包裝的團隊，可不是一般團隊，非常有來頭，電視里很多穿唐裝和其它民族服裝，滿面紅光，鶴發童顏，給大家苦心婆心講養生的國醫大師就是這個團隊的杰出作品。
諸如此類的成功的典范，隨便就能拉出一串，包裝湯主任還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對于湯主任的包裝，他們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從醫術傳承，學醫背景，到成功案例，那是面面俱到，連湯主任自己都信了——自己是全國著名專家。
給湯主任的頭銜，那是一個比一個牛逼，什么華人名醫堂杰出人物，什么聯合國名醫表彰對象金獎獲得者，還有什么世界名醫聯合組織年度推薦人物。
至于這個什么世界名醫聯合組織是什么來頭，恐怕只有牙防組的才知道底細。
這個人，說白了，就是十足的混水摸魚的家伙。
但是他不僅可以摸到魚，還可以摸到很多很大的魚，日子過得非常滋潤，物質精神雙豐收。
無奈湯主任的學歷太低，要是學歷高一點，恐怕不是什么云健醫院的小小專家，至少可以為我們的茅臺煙草等事業做出巨大貢獻。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楊平聽完湯主任的故事，笑不出來，心里不免有點心驚肉跳。
這種人站在臺上，手里握著一把手術刀，在在病人身上開膛剖肚，真是有點怕怕。
“不說這個湯教授了，我們去吃飯，南晨也過來，我們幾個好久沒有聚在一起。”程老板示意蔡院長就此打住。
聽說楊平正在力全醫院，蘇南晨正好下班，也要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聚一聚。
程老板趕緊去訂座位，找了一個熟悉的農莊，吃魚的。
這個農莊的老板，前不久買了一條特大的野生淡水鱸魚，三十多斤。
程老板知道后，讓飯店老板給他留著，用活水養著，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楊平、程老板和蔡院長幾個人到了農莊，蘇南晨還沒有來。
楊平想起思思的爸爸，在外面送快遞和外賣，不知道力全醫院還招不招司機，就跟老程說了一句。
老程立刻說：“叫他過來直接找我，以前當兵開車的，駕駛技術肯定不錯，我讓他到醫院行政部做司機。”
這樣，思思爸爸媽媽兩人的工作安排好，一家人經濟上有著落。
正聊著，蘇南晨來了，蘇少還是那樣風度翩翩，老程招呼說：“你們都忙，也難得一聚，這店老板弄到一條特大野生鱸魚，我讓他一直給我養著，今天開宰，來個全魚宴。”
“你那條魚還養著？是不是活的？”蘇南晨笑道。
蔡院長正好回來，一本正經：“我剛去后面看了，活的！”
程老板給大家倒了一輪茶，幫楊平和蘇南晨洗碗筷：“蘇少，你知道的，我們收了個脆骨癥的病人，準備做前交叉韌帶重建，這個病人在云健做砸的，過來做二期翻修，我擔心有什么圈套，我可聽說云健那邊聯系了很多寫手，要是這手術出點紕漏，就拼命抹黑我們。”
“這幫紅眼病！”蔡院長罵道。
“放心吧，以前他們找你茬，那是沒有摸清底細，現在他們乖了，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干這種事。”
蘇南晨邊喝茶邊說。
以蘇家在南都醫療界的地位，恐怕那兩位何老板不敢得罪。
云健的老板是兩兄弟，何春生為人比較穩重，不敢隨便胡來，那個何秋生就不一定了，懵里懵懂。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如果他們真是不識相，干出傻事，吃不了兜著走。”程老板聽蘇南晨的口氣，心里不再擔心。
楊平其實也不擔心：“我們跟他們的發展路線完全不同，短期內會有點沖突，長期來說，根本就不會有交集。”
“蔡院長，你去廚房看看。”程老板支開蔡院長。
“楊博士，蘇少，你們今天都在這，我這個醫院，單打獨斗不是辦法，想請求楊博士收編。”程老板趁機好提出這個話題。
蘇南晨看著這楊平，等他回話，程老板這事跟蘇南晨說過幾次，現在當楊平的面提出來還是第一次。
“楊博士，你不能丟下兄弟不管，蘇少，你可得幫我說幾句話。”蘇南晨朝兩人看，急切的目光。
程老板這人，楊平了解，醫生出身，當年從省人民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副主任醫師，副教授，又善于管理醫院，為人也誠實。
如果他真愿意將醫院整編到自己投資公司名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樣以后，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可以將做大做強。
個人干不過團隊，團隊干不過系統。
現在楊平的投資公司的設立，就是以此為中心，建立一個系統。
“你真愿意？”蘇南晨問道。
“你看我的樣子是假的？酒還沒開喝呢！”程老板認真地說。
“那好，這事我幫你們拿主意，可行！”蘇南晨肯定地說。
“行，具體股份分配，你和黃佳才去商量，我也會按照股份投錢進去。”楊平喜歡直率，話說到這份上，磨磨唧唧沒意思。
“打住！以后發展壯大，怎么投錢，那是你的事，至少現在不需要投錢，賬面上的錢還夠花，你只需要技術入股，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這醫院仍然由我老程來管，我對這醫院有感情。”程老板很高興。
“不管股份如何分配，你保留百分之五十一的投票權，怎么樣？”楊平覺得合情合理。
“我就是這個意思。”程老板為人爽快。
“這事算定了？”蘇南晨居中協調。
“你不能反悔呀？”程老板給楊平倒茶。
“一言為定。”楊平雙手端起杯子。
“你點頭了，具體事情我去找黃總聊。”程老板坐下來，神清氣爽，這件大事辦成了。
雖然一直在合作，合作也挺愉快，但是程老板還是擔心，生怕楊平不同意，看不上自己和這家醫院。
“說到管理醫院，我老程還是有一套的，楊博士你放心，剛剛你沒去看供應室，有空一起去仔細看看，絕對不比美國紐約特種外科醫院差，我上次去美國參觀，回來研究很久，然后將他們的流程改進適合我們，經過磨合，這套流程已經正常運轉，比工廠的流水線還標準。”
“JCI認證的時候，高分通過，人家認證官不停地豎拇指，說GOOD。”
“放眼全國，私立醫院，能夠辦到我這樣的，屈指可數。”
程老板非常自信，拍著胸脯。
“牛皮這東西，差不多就行了。”蘇南晨給程老板倒茶。
“這可不是吹牛皮，這叫自信！我在協和進修的時候，其他進修生，光埋頭學技術，我不僅學技術，還學人家怎么管理的，每天用本子記，還畫圖。”程老板不認為自己吹牛。
“你們在協和認識的吧？”楊平知道他們交情深。
程老板點點頭：“那時蘇少還在協和臨床實習，我在那進修，我們那時認識的，你不知道你蘇大哥的光榮情史吧，蘇少，是不是，那時好像好多女孩追你吧？林嵐不用說了，現在已經轉正，夏什么來的，水靈水靈的姑娘，三博夏院長的女兒，好像也很喜歡你，還有那個什么，開蘭博基尼送玫瑰花哪個？”
“蘇少，蘭博基尼送玫瑰花？這么浪漫？”蔡院長回來了。
“不是他去送花給別人，是美女送花給他，整個協和都知道。”老程解釋清楚，語氣抑揚頓挫的。
“蘇少，露點經驗唄。”蔡院長一臉的崇拜。
“老程，你光說我，怎么不說說你自己，聽說你追嫂夫人時，嫂夫人有一天值班，想吃西瓜，你買了一瓣西瓜送過去她科室，嫂夫人說，呆頭，你要買也買一個呀，怎么買一塊，值班護士、研究生、實習生、跟班的醫生，都吃什么？”
“你們猜老程怎么說呀，他說是買一個呢，叫老板切開后，一時心急，為了讓你吃新鮮的，先把你這塊跑步送過來，他們的我再去拿。”
蘇南晨哈哈大笑，大家跟著笑起來。
程老板老臉一紅，低頭說：“不說了，不說了。”
“楊博士，我告訴你，你現在還年輕，要好好玩玩，不要那么快結婚。”蔡院長以過來人身份告誡楊平。
老程板著臉：“怎么說話的呢？”
臥槽，當著人家大舅哥，教人家做壞人。
“這個，那個”蔡院長一時語無倫次。
“到后面去看看，怎么菜還沒上？”程老板幫蔡院長化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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