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平等人聽了這話也不多說了,人家都準備大米湯喂豬了,還有啥好說的。
眼瞅著這位桑高人弟子也不像是個會趕豬的,于是季延平的老婆劉二蘭、劉二嬸和陳東升的老娘余二嬸帶上幾個婦人把這幾頭豬還有小鵝趕到了桑柏家院子里。
豬圈還不能用,因為墻還沒有干,還不夠牢固。
喂了兩天,桑柏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因為每次自己喂豬的時候,孩子都是眼巴巴的,而且鄉親們每次從下田回來都給自己順帶上一糞箕的豬草。
不光是每家都幫著桑柏帶豬草,時不時的還有村里的婦人看看小豬崽子們,似乎是生怕桑柏養不好豬。
這樣的話桑柏覺得就不能這么任性了,老實的把鄉親們還的糧食裝上了一麻袋,用大牯牛馱著,到了鎮上陸大有的家里換了一百七八十斤的檔次差點的棒子面。說是檔次差那是和公糧比較的,像這樣的糧食別的村,或者以前柳樹莊都是人吃的。
雖然依舊奢侈,但是總比大白米好多了。
帶著棒子面回來,桑柏家的小豬崽子待遇就下去了,不過喂糧什么的都是給外面看的,桑柏主要喂的還是桃!
因為這玩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桑柏喂起牲口來自然也就不心疼。
家里的小東西們還都挺爭氣的,沒病沒災的,一個個活潑的緊,唯一讓桑柏頭疼的是,無論是小羊,還是小豬小鵝都喜歡在院子里拉屎,弄的小院子里很快就成的牲口圈。
等著外面的圈一晾一好,桑柏立刻把這些東西都趕了出去,小院里土都挖了十來公分,這才把那種騷臭味給弄沒了。
桑柏這邊牲口喂的順利,隔壁的陳東升家也要上大梁了。
上大梁對于村里蓋房子的人家來說那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陳立國和余巧妹兩口子自然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
因為大家今年口袋里都有了三瓜兩棗的,于是便準備擺上七八桌席面。
這天午后,太熱了,桑柏正準備關門進空間睡大覺呢,突然間聽到外面陳東升叫自己。
“桑柏哥,桑柏哥,睡了沒有?”
“還沒呢,什么事?”桑柏問道。
陳東升說道:“我爸讓我叫你過去,說是商量一下酬人的事情”。
所謂的酬人就是指的答謝賓客,也就是請大家吃飯的意思。屋子上梁那是大事情,陳立國兩口子自然得張羅一下。沒吃沒喝的時候就不說了,現在大家要是不辦那么一下似乎是有點不近人情。
桑柏聽了一愣神隨即明白了,自己成了村里的話事人之一了。
“那行!”
桑柏點著了自家的小馬燈,拎在了手上往村里去。
陳東升跟著桑柏,眼巴巴的望著桑柏手中的小馬燈。
“等你房子蓋好了,我送你一個”桑柏說道。
陳東升立刻擺手道:“我不是想要這個”。
“行了,眼睛里都快冒火星子了還說不想要一個呢,算哥送你的”桑柏笑道。
陳東升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后腦勺:“我就是覺得這東西那亮堂了,比油燈可亮多了”。
“這還用你說”桑柏沒好氣的說道。
陳東升嘿嘿了兩聲不再說話了。
現在只要是工業品啥都缺,沒有技術含量的馬燈也是其中之一,現在村里也就兩馬燈,一個老舊的要死,最好的就是桑柏這個馬燈。
來到村里,直奔著陳立國家,到了院子門口,發現一行人正坐在院子里,也沒個燈,就著月光一群人正吃著西瓜呢。
“桑先生來啦”。
呂慶堯見桑柏來了立刻來了一句,說話之后伸手拿了個凳子擺到自己的旁邊示意桑柏坐下來。
桑柏也不客氣,把馬燈放到了桌上照亮,自己坐下來之后拿了一丫子瓜開始啃了起來。
瓜挺甜的,不過沒有桑柏吃過的瓜好吃,瓤雖然沙但是甜度比后世的瓜要差上一些,最主要是籽多,一邊吃一邊還得吐籽兒,這讓桑柏很不習慣。
不過夏天有個瓜吃那是別說話了,有的吃還那么多話估計要挨打!
人到了大家便開始商量。
桑柏也不吱聲,豎著耳朵聽大家說。
“菜什么的各家菜園子里都有,主要就是兩個問題,一個是廚子,另外一個就是肉”。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到重點上了。
一桌子席,少不了雞鴨魚肉,雞什么的就不說了,鴨這時候也別提,沒有那條件!
你想去市場上買,一只雞一塊多,折合快十斤大米,你讓這個時代的農民拿雞鴨來辦席面?那就不是辦席面,你這是準備抄人家呢!
相比較而言,最實惠的就是肉了。
這時辦席面,買上一些肉算是主菜,其實說的簡單直白一些:每桌席上一碗扣肉,配上加了肉沫油渣做的一些菜,湊起四個帶肉味的菜,這就是現在農村最體面的席面。
魚到是不缺,村子前面的河里有的是。別說柳樹莊整個東裕省都不缺,全省湖泊隨處可見,魚類品種也多如牛毛,水產業很發達。
至于為什么鄉親們和桑柏都不怎么吃,主要是問題是現在大家沒足夠的油,沒有油燒的那門子魚啊。
你要談清蒸,那玩意不要蒸魚豉油,蒸好了不用熱油潑一下什么的你試試?一次兩次可能無所謂,讓你連吃幾天你看見魚就得反胃。
總之現在辦席最主要是就是兩樣東西,一是肉,二是油,尤其是油,油夠使炒個青菜都是香的。
不夠?那吃青菜就和吃草沒啥區別。
鄉親們解決的辦法很簡單,拿糧食去換,陳立國家還有打下來的精細大米,找陸大有換上油票、肉票去買就行了。
商量了半個鐘頭,這事算是有了結論。
桑柏這時候把瓜皮擺到了桌上:“我說個事”。
眾人一聽都好奇起來,不知道桑柏要說什么。
桑柏先去拿水舀子在院中的大水缸里舀了一下水,沖了一下手之后坐回到了凳子上。
“這禮怎么個收法?”
“簡單啊,隨意給就是了,一家意思一下,一毛兩毛的,五分都行”陳立國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陳立國有點小小的不滿,他覺得桑柏問這話就有點顯得自己辦席面是為了收人家份子似的。
桑柏道:“我不是說這次,而是說大家有必要把這事給弄清楚了,咱們這里就定下一個數,以后無論是誰家婚喪嫁娶都是這個數,用立國叔的話說就是意思一下”。
“桑先生您是不是想太多了?”呂慶堯有點撓頭。
桑柏道:“真不多,以后咱們的日子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好了,以后有了錢,村里的閨女們要出嫁,小伙子們要娶媳婦,這事都繞不過去,大家口袋里有點了,未免就會有點攀比之心,甚至很可能發展成為斂財的門路,以后讓這種事情成一大困擾……”。
呂慶舉等人依舊是有點懵,他們現在才剛吃飽飯,哪里能想到十年甚至幾十年后的事情。
更想不到以后很多無恥之人會拿這事斂財。
擺桌席花上個一千來塊錢,收個三兩千的份子錢。
好家伙!
一來一去賺上一倍多,家里人生日要擺,孩子滿月要擺,連孩子兩三歲這種零碎生日都要擺上十幾桌席面,明擺著就是不要臉了,就想用席面去掏你口袋里的血汗錢。
桑柏可不是胡說,四十年后他一位同宗的伯伯家就常這么干,只不過誰又傻?兩三次后他家擺席十來桌,到了日子沒一個人去的。
呂慶堯很快明白了桑柏的意思:“桑先生說的對,咱們得有這眼光,不能讓出禮成了大家伙的包袱,咱們一年土里刨食也刨不了幾個錢,別一年到頭來,光出份子錢把一年的辛苦給耗沒了,誰家辦事誰出大頭,一桌席面的一半,這樣的話沒大事也不會擺席謀利”。
季樹平道:“這有點不近人情吧?”
桑柏插口道:“有規矩才有人情,光有人情丟了規矩最后人情和規矩都沒有了,咱們這一點要跟粵江省那邊學,不擺譜不搞排場,無論是請客吃飯還是給紅包喜錢都不能成為大家生活的負擔,別到時候孩子結婚,叔伯要掏干口袋,這不合適。君子之交淡如水,對大家都好”。
“雖然我不知道桑先生擔心什么,但是我覺得在理,出一次禮讓人心疼半天,還談個屁的人情味,人家心疼出的份子那不得找個機會收回來,這一來二去的人與人之間就剩錢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季維根說道。
“那成,那咱們這把它列個規矩出來”季樹平支持道。
“我覺得還是送東西吧,比如說孩了成家了,缺個什么東西,大家照應著給置辦一下也行,當然這東西得是普通的,不能說你要大金鐲子我就得送,那不成!“季延平說道。
桑柏一聽覺得季延平還可以,如果不是知道他,桑柏還以為他出過國吸收了老外的思想呢。
桑柏挺欣賞歐美人這一點的,好的東西咱演習,不好的咱扔掉。
像四十年后,東裕省每年過春節,給起孩子壓歲錢的時候,那叫一個攀比,你今年給一千,那么我明年要給兩千。
桑柏就見過他同事一家一個月收七八千塊錢,過年給一個孩子壓歲錢給兩千?親戚家幾個孩子給掉幾個月工資。
最后弄的過年跟遭災似的,一家愁眉苦臉的,一下子舊社會的那種年關難過的感覺又回來了似的。
“我覺得延平這話不錯,給孩子買點合用的東西可以”呂慶堯說道。
這一來二去的,大家都同意了,于是這條規矩就這么立了下來。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柳樹莊真正受到了桑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