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因為頭頂上傳來的疼痛感,桑柏不由發出了一聲輕呼。
夏雁秋一看立刻關心的問道:“是不是很疼,我是不是手有點太重了?”
“沒事,沒事!”桑柏連聲說道。
說完抬起眼皮子望了一下周圍的人。
坐在桑柏周圍的自然是夏雁秋一家子,包括夏爸、夏媽,還有她的兩個兄弟。
夏爸大名叫夏士杰,是紡織廠的一名技術工人,屬于技術骨干這個層次的,說白了就是搞技術一流,但是提干什么的就沒他的份了。為人比較方正,做事也是有板有眼的。
夏媽大名叫趙美玲,這名字放到這個時代太普通了,今年四十來歲的她是紡織廠的一條倉庫保館員。
夏雁秋的兩個弟弟,一個叫夏衛國,一個叫夏衛軍,也是這時代最常見的名字,如果要是姓李,姓王什么的叫這倆名字,估計上學的時候老師都不好點名,和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叫王偉、李偉這類差不多了。
桑柏被兩個準小舅子給揍了一頓,當然夏雁秋不能這么放他回去,帶去廠醫務室看了一下,然后拿了一些藥,回到家開始給桑柏包扎抹紫藥水什么的。
一邊抹一邊夏雁秋就抱怨自己的兩個弟弟:“你看把人家打的”。
“哪有多重,只是看起來重而已,我們沒有下重手,就是想給他一點教訓!”夏衛國嘟囔著低聲說了一句。
這一句立刻讓夏雁秋不滿了:“還不怎么樣,你看把半邊臉都打腫了,這要是到了公安局,你們倆最少得關上幾天,沒輕沒重的東西……”。
聽到女兒的絮叨,夏爸抽了一口煙,望著正忙前忙后給小伙子包扎的閨女,心中暗嘆一聲:女大不由娘啊!
看看這才到哪里,那眼中就容不下別人了,訓自家的弟弟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你弟弟是我讓他們去說的,那個小……”。
夏媽趙美玲這時實在是看不過去了,自家的閨女怎么就這樣了呢,這還沒有結婚呢,你瞧瞧,就恨不得抱著男人抹眼淚了。
雖然眼前的小伙子看起來被打的有點慘,夏媽的心中也有點看不過去。
但是夏媽知道啊,這小伙子雖然看起來真的挺不錯的,但關健是什么?農村戶口啊!現在這農村戶口就相當于在臉上寫上了一個字:窮!
尤其是還是山里村子上的小伙子,那自然就更窮了。
如果是單王村的,她趙美玲絕對不會說擋著閨女和小伙子處,因為單王村雖然是山村,但是家家戶戶都有手藝,賺的也是外匯,待遇比他們紡織廠只高不低。
但眼前這個小伙子是哪個村的,聽聽!柳樹莊,這名字她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托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這莊子,鄉下閨女都不樂意嫁進去。
“阿姨,我叫桑柏,桑樹的桑,柏樹的柏”桑柏立刻說道。
對于未來的丈母娘,桑柏說話的時候那可是放低了姿態,什么時候耍二百五也不能當著丈母娘的面啊,那不是缺根弦么。
“哦,小桑,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女兒可是正兒八經的城鎮戶口,而你呢是個農村戶口,我閨女嫁到你們村,吃糠咽菜的,就算是我們忍的下心,你一個大男人能忍心么?喜歡一個姑娘沒錯,但是讓一個姑娘陪著你過苦日子,過那種一年下來半年稀粥半年菜的日子……”。
“媽,你說什么呢,就算是吃糠咽菜,我樂意!”夏雁秋怕母親說出更難聽的話來,立刻打斷了母親的話。
在十八九歲小姑娘的心中,愛情那是比天大的,在封建年代還好一些,但是在新社會,新中國,女性的地位高了,那自然而然對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更加執著一些。當然了其中有一部分執著到后來成了榜樣,但是事實上大多數的執著最后都化成了后悔的兩行淚,也是人生常情。
“阿姨,您說的對!”
桑柏伸手輕輕的撥了一下夏雁秋的胳膊,制止自家的女兒說下去。
趙美玲一看,心中更生氣了,因為自己說一句,閨女能頂三句,現在眼前臭小子才說了一句,自家的閨女老實的閉上了嘴,專心的幫著臭小子抹胳膊上青紫的地方,眼中那份關切趙美玲瞅著都快要化成膠滴下來了。
“阿姨,我知道您的擔心,誰家的閨女不是操了無數心血養大的,我知道我是農村戶口,我也知道現的農村人就等于是窮人,但是您給我一段時間,我們柳樹莊啊,現在已經解決了溫飽的問題,至少從今年開始,頓頓大米飯白面那是沒有問題了,等著明年,我就蓋房子,沒有兩層小樓,我絕沒有臉來向您提親的……”桑柏說道。
趙美玲一聽,心中覺得哎喲這小伙子心氣還滿大啊。
不得不說一點的是桑柏的長相真是讓他點了大便宜,就算是趙美玲都覺得眼前的男孩子長的讓人眼前一亮,準國字型的臉,濃眉大眼挺梁鼻闊獅口,雙眼炯炯有神,看人的時候不見絲豪躲閃,而且目光里自信中帶著沉穩,這完全就是電影里正派人物的模樣嘛。
如果不是桑柏是個農村戶口,這樣的女婿擺到趙美玲的眼前,趙美玲早就向四鄰炫耀去了。
趙美玲此刻心中想道:太可惜了,如此白白凈凈的小伙子,為什么要是個農村戶口呢!
“說的好聽,你知道想在社會上混出個樣來有多難”趙美玲望著桑柏的眼睛,說完之后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夏雁秋插話了:“我相信桑柏,他現在還給外貿局那邊的夜校長英語課呢,聽說縣政府都很多人過去聽課。爸,你不是自學英語么,你可以和桑柏交流一下”。
夏雁秋不想聽母親嘮叨,轉移了話題。
“你還會英語?”
夏士杰愣了一下之后便問道。
見桑柏點了點頭,夏士杰又問道“你的英語是跟誰學的?”
夏士杰的心中有點懷疑,外語他是學過的,只不過是以前主流外語是俄語,對于英語他現正也在自學呢。
夏士杰是個愛學習的人,別看今年已經四十來歲了,但是對于學習的熱情還是相當高漲,這也是這個時代知識份子的特點,所謂的生命不息奮斗不止。
對于有些人來說是口號,但是另外一些人卻把它貫徹一生。
桑柏一看便知道又要把自己的'老師'給抬出來了,于是張口便道:“我的老師教我的,我的時候遇到他,當時……”。
很快一副戴著眼鏡斯斯文文,仙風道骨的人物出現在了夏士杰等人的腦海中,不得不說這個故事說的太多了,說到現在桑柏都有點懷疑自己這個老師是不是真實存在了。
夏士杰聽了不言語,但是夏士杰的兩個兒子那可就兩眼冒星星了,十七八歲正是充滿幻想的年紀,聽到桑柏這么一說,頓時恨不得這個故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別說兩個孩子了,就連趙美玲也是一臉愕然。
夏士杰見過的人多,起身回到自己的臥室,從小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回到桑柏的面前,把書交給桑柏。
“打開到八十頁,給我譯一下”。
桑柏拿到書一看,頓時臉苦了起來:“叔,這是專術的書,有些單詞我根本不知道,平常英美人也接觸不到這種大型機械東西”。
接過了書,桑柏看封面便知道這是什么書了,因為封面上碩大英文寫著紡織機械,而且還是美國出版社一九七三年出版的。
見桑柏認識封面上的英文,夏士杰點了點頭:“沒事,能看懂多少就是多少”。
于是桑柏硬著頭皮翻到了準老丈人指定的頁數,開始讀了起來,每讀一句英文,然后想一會兒說出了譯文,不知道的單詞便猜,同時靠訴夏士杰這是自己猜的。
一兩個小段讀完,夏士杰便知道了,眼前這個小伙還真不是吹牛,真的懂英文,而且這水準看樣子可以。
桑柏明白了,眼前的準老丈人正在啃這東西呢,于是便很狗腿的說道:“叔,我師傅還留下一本英漢對照大詞典,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下次給您送過來”。
夏士杰擺了一下手:“算了吧,你自己也要用”。
桑柏自然不會沒譜,準老丈人說你也要用,其實就是相當于說拿過來吧,反正這時候只要不是義正嚴辭的拒絕,只是不是蠢蛋都知道下次來的時候要給準老丈人呈上來。
心中想著老丈人的東西有了,那么丈母娘送點什么呢?
女士表?不行,這玩意太貴重了,不是桑柏不想送,而是一下子就這手筆不好。像是夏士杰一家子一看便知道是知識份子出生,雖然兩個準小舅子一點不像是知識份子家庭出來的孩子,但是夏士杰和趙美玲兩人看著也不是那種不要臉的性格。
真要是那種不講究的家庭,估計也養不出夏雁秋這樣的,能一眼就讓桑柏陷進去的姑娘。占便宜成習慣那種自私家庭,以桑柏的性子也不會想去搭理。
想來想去的,桑柏覺得下次來帶一袋大米吧,這樣能說的過去。
“好了,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小桑,你回去吧”夏士杰下了遂客令。
桑柏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叔叔阿姨再見”。
說完微彎了一下腰,輕輕小退了兩步之后,這才轉身。
夏雁秋見了立刻跟了上來。
桑柏示意道:“別送了,車子就在門口,估計也沒人會打我了”。
后面一句是小聲說的,只能夏雁秋聽的到。
這話弄的夏雁秋一樂:“我看還是打的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