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大笑一聲,說道:“幾位也不要在此站著說話了,顯得我這主人招待不周,沈公子,請跟我來。”
他命人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了三人邊上,又介紹了歐陽希夷與王世充與沈元景認識。
歐陽希夷輩分之高,直追“中原第一人”寧道奇,武功亦是十分了得,尚且要在宇文化及之上。他倒也無有什么架子,不但是對沈元景十分客氣,就連對寇徐二人,也都語氣和善。
王世充卻也不因沈元景與朝廷的糾葛而自矜身份,反倒是十分熱絡。不過他話里話外,都在旁敲側擊的打探楊公寶藏的消息,時不時的,還瞅一眼站在沈元景邊上的婠婠。
婠婠臉上雖然帶著面紗,可妙曼的身姿,就連粗大的裙子都遮掩不住,何況她露出來的一雙剪水雙瞳,顯示其人容貌不凡。
這時候寇仲坐在后面,用手撞了一下旁邊是徐子陵,低聲說道:“陵少,你說這女子是不是師父在長安新收的侍妾?她眼睛這般好看,我猜她的面容一定更美。”
徐子陵點點頭,一副當然如此的模樣,說道:“這還用你猜測,師父的眼光何其之高,一般人哪里入得他的法眼。”
婠婠似乎聽到了兩人的話語,轉頭過來,沖著兩人甜甜一笑,眼睛里面如同會說話,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心頭撓動。
等她轉過頭去,二人仍舊是目不轉睛。突然腰間一痛,兩人同時面色一苦,轉過身來,果然是素素掐住了他們的軟肉,狠狠的旋動。而那位貞貞姐,在旁邊捂嘴輕笑。
兩人連忙一左一右,坐到素素旁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插科打諢,一齊笑鬧,和其他正襟危坐的諸人形成對比,似乎并不將此地當做別家。
沈元景與歐陽希夷談論的都是些黃老之說,王通雖以儒學出眾而聞名,卻也博聞強識,所知頗多,三人說得熱鬧,倒是將不擅此道的王世充冷落了。
此人也不以為意,眼珠一轉,徑直來到寇仲和徐子陵面前,說道:“二位小兄弟器宇軒昂,儀表不凡,一見便知是人中龍鳳,現下又投入了大名鼎鼎的‘殺神’沈公子門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來,我敬二位一杯。”
兩人早就知道了王世充的身份,見這樣的大官過來敬酒,不禁有些飄飄然,連忙站起身,寇仲說道:“王大人可是太看得我們了,不過是借著師父的名頭,胡混些日子罷了。”
王世充搖搖頭道:“寇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們前次一番作為,我可是都聽說了的。獨闖江都皇宮,從容接出唐公外女;又大鬧巨鯤幫,連‘紅粉幫主’云玉真和獨孤策都拿你們沒有辦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他本是朝廷之人,可對于兩人戲弄楊廣,勾結李淵這等反賊之事,不以為意,反倒是多有夸贊,可見心思不純。
一番話夸得兩人有些不好意思,寇仲咳嗽一聲,說道:“王大人可不要這般客氣,叫我寇仲就好了。些許小事,算不得什么,哪天要是做下師父獨闖冠軍縣、誅殺迦樓羅那般大事,才算得英雄。”
“好!兩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志氣!”王世充夸贊一聲,又轉過話頭,不經意的問道:“不知兩位未來有何打算?”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均搖搖頭,仍舊是寇仲作答道:“我們亦是不知作何營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提升名望才是正道理。”
“那可太好了!”王世充見二人詫異的看來,笑道:“兩位若是不嫌棄,可來洛陽。當今天下,動蕩不休,我亦是有心作出一番事業,正好需要寇仲和子陵這等豪杰之士的相助。”
到了此刻,他似乎已然毫無避諱,就差明目張膽的把“謀反”二字宣之于口。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不禁怦然心動。
如王世充這等大人物,過去便是二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就是現下,也是鼎鼎有名的一方諸侯,較之師父那等獨行俠,勢力與財富,勝過千萬倍。
況且他二人還帶著素素和貞貞,也該要找一個安穩的地方了,總不能讓她們兩個弱女子,跟著他們一直亂跑。
寇仲心里激動,差點就立刻答應下來,總算徐子陵還有一點理智,扯了扯他的衣襟,讓他冷靜一下,勉強壓下沖動,說道:“多謝王大人看重,只是師父在上,得請示一番,還望見諒。”
王世充不以為意的道:“尊師重道,乃是理所當然,兩位有此心,更叫我佩服。這一點點時間,我還等得起,哪怕令師不許,我亦不會怪罪二位。”
他這番做派,熱情誠懇,又不霸道,頗有古之君王禮賢下士的風度,實在叫人心折。旁邊有好些人聽了,都蠢蠢欲動,便有人毛遂自薦,他也一一接待,毫無架子,不過一會,就收了好幾個人。
寇仲和徐子陵暗暗著急,生怕被人捷足先登,搶了位置,互視一眼,起身往沈元景那邊而去。王世充眼角帶笑,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兩人剛摸到沈元景旁邊,要說話之時,突然堂外傳來一陣喧嘩和呵聲,接著便是有人倒地撞到座椅,以及慘叫之聲。有人匆匆趕來,在王通耳邊說了幾句。
王通立刻站起身來,堂內聲音便小了許多,他朝著歐陽希夷和沈元景一拱手,又團揖一禮,說道:“外面出了點小事,老夫去處理一下,暫且失陪,怠慢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歐陽希夷也站起身來,笑道:“正好我也坐得有些乏了,同去看看,到底誰人敢來此惹事。”又邀沈元景道:“小友不妨也一起來看看熱鬧。”
沈元景自無不可,跟著一起出了大堂。只見院內眾人分作兩邊,入門處卻是一對青年男女,傲然卓立,與眾人對峙。
那女人淡眉圓目,鼻小嘴薄,頗為美貌,不輸單婉晶,面相望之不似中土人士,雖神情冷漠,也別有一番韻味。
男的生得十分高大,面容卻輪廓分明,高鼻深目,若非是胡人,亦該帶有胡人血統。瞧著眾人憤憤不平的眼神,顯然他便是動手之人。
王通不動聲色,淡淡的說道:“閣下遠來中土,王某歡迎之至,可偏要出手傷人,做這惡客,不知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