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人類的政權將邊境重鎮選在茫關一樣。魔族的開國太祖初代闇夜魔君將魔界帝國的第一道防線選在了七夜——這個“左據天罪大漠,右界褒九火山脈之險,中帶以冥河涇渭之固,披三途川之路,立六大魔族門戶”的地方。七夜,的確是這片空莽蒼黃大漠里,最重要的一座魔界城市。
千年以來,人類鎮守茫關,幾乎從未踏足過七夜的土地。就算是紫塞的馴鷹人戰士,偵查的次數也不過寥寥。
然而這次踏入七夜城,商明悟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危機和壓迫感。
那危機,是他身體里生存的本能的——這次的行動實在是太順了,太容易了。順到不真實,容易到不敢相信。
這其中,是否暗藏著暴風急雨,大兇大險。他并不知道!他的雙瞳也許可以看破一切魔道功法。
但是,他看不透這次行動的結局,化不開這場人類的命運。
他唯有,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只能,謹慎、謹慎、再謹慎。
越臨近內城門,這危險的感覺就蹭蹭直冒出來,揮之不去。
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魔族襲擾橫行茫關三撫四鎮的時代——那是個殺機四伏的時代,每走一步都面臨著巨大嚴峻的挑戰以及危險的局面。
那時的他,心里,完全沒有絲毫的把握戰勝魔族。那是與天地相搏的無力和無奈。
外有魔族橫行邊關。而內,有朝野多股勢力蠢蠢欲動,潛流暗涌。
主戰派和主和派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只恐不日便要互相發難......
想到這里的時候,商明悟看了一眼旁邊騎著高頭大馬,滿臉紅光的沈燮。
這位除魔衛的頭號猛將一直優哉游哉,大剌剌的躺在馬背上,擺弄著手中的兩柄大鐵錘。
那是沈燮的副武器——不動明王滅星,沙摩明王魔碎。號稱單錘五百斤,雙錘一千斤,可以粉碎一切魔族。
看著眼前的這個猛人,商明悟的眼神陡然凝聚——俗話說,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的陰謀詭計都不足為患。
“也許,真是我多慮了!”商明悟搖頭笑笑。
“喂,老商!你傻笑什么?”沈燮蹙眉,不解。
商明悟微微一怔,神色迅速冷了下來:“沒事!”
“是嗎?”沈燮低下眼睛看著他:“話說回來,你讓老鐵去哪里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商明悟微微一笑,解釋道:“我讓老鐵去守住咱們進城的路。這樣,即使城內有變,我們也也能全身而退。做人做事都要留有后路,戰爭之道當然亦是如此。”
“原來如此,還是你想的周到。”沈燮濃烈的眉毛微微一揚,點頭稱是。
約莫半個時辰后,先鋒第一軍順利地穿過了內城門,來到了七夜城荒無魔煙的大街上。
若是上個月前來,七夜城內肯定是另一番景象。這一魔界西南古道上的重要城市,到了晚上,會分外繁華。各處的魔族商隊在此歇腳,七夜的小販在大街小巷吆喝招攬生意。魔那大肆揮灑在酒樓、溫泉、賭檔、勾欄等處。一片鶯啼燕語、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好不繁華。
如今,七夜城戰云密布。大街上,早已沒有了商隊,小販。而原住民早就收到風聲,提前撤離了這座城市。
大軍在經過一片盛開的七夜花海時。不知為何,那種危險的感覺又出現了。
商明悟停住馬,忽地立足回頭。看了一眼這片花海。那一剎,雙瞳里涌動著神光。忽然,他打開行囊,拿出了七夜城防圖。
手指迅速點在鹿皮地圖上的某處——那里、密密麻麻的建筑用朱筆圈出處,竟然沒有顯示出這處花海。
在反復確認后,商明悟一頓,縱馬快速來到沈燮旁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語道:“兄弟,果然有埋伏。”
沈燮臉色微微一變,小聲道:“什么情況?”
商明悟渾身顫抖,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長劍來掩飾內心的緊張:“如果我估計沒錯,這團花海底下就是伏兵!雖然,我不清楚魔族是如何躲過青陽他們的偵查的。但是,我們中伏已是事實。”
相識二十年,從未見過商明悟如此舉動,沈燮只覺一下子腦中空白,反問道:“老商,現在該當如何?”
商明悟瞳目中神色轉換為平靜:“先別聲張,此事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速去傳令后軍變為前軍,大軍緩緩退出七夜城。”
沈燮也是一臉緊張,暗暗搖頭道:“不妥,還是你帶后軍先撤。我替你殿后!”
商明悟喘息道:“我是先鋒主將,若我先撤,對方發覺我的意圖恐怕會提前動手。”
沈燮擔心地勸道:“正因為你是先鋒主將,才要先保證你活著。聽我的,你先走!”
商明悟忽爾急切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給老子添亂——”語音未畢,噗的一聲,紅色的響箭升起!響箭在天空中炸開了一團紅色的煙花.......
商明悟與沈燮停止了爭論,微微怔了一下,然而就在這一怔之間,七夜花海忽然裂開了!
七夜花海的沙土徒然裂開,無數手握紫色的長毛,腰間佩戴銳利重劍,身著血色戰甲的魔族戰士從土中爬出,頭上、身上、武器還有盔甲上尤自帶著散落的黃沙。
——那是七夜的羽林虎士,魔族精銳重裝步兵
當先一魔,立定,取令旗在手,只是一揮。七夜羽林虎士們迅速肩并肩排成八排縱深隊形——最前排的七夜虎士一齊將長矛放平,指向前方。后排的士兵將長矛架在前排士兵的肩上,構成一面由長矛織成的墻壁,踏著一致的步伐像一座移動的大山壓了過來。
沒有復雜的設計,沒有過于精心的安排。甚至說是很簡單,簡單的有些純粹,而往往越是簡單的東西才越是具有力量,越有效果。這方陣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具有極高的科學性、戰略性與團隊協作性。只要除魔衛大軍膽敢沖近,它們立刻就能將其碾碎成肉醬。
這剎間,商明悟轉念奇速:“撤退,撤往鐵世雷那里!”
這位除魔衛六十五代首領大聲吼道:“后軍為前軍,前軍為后軍。全體——撤!”
話未落音。忽然間,他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壓迫力彌漫在空氣中,渾身汗毛凜然豎起,看著撤退方向。不由變了臉色,脫口:“可惡,竟然還有——”
只聽聞,又一通戰鼓擂響。內城門方向,又一支魔族部隊開了過來。
這支部隊的魔族個個身材高大,魔軀壯碩。手持接近三米的荒魔長鉞戟、內穿月輪文黑鎧,外置嵌板兩板甲。腿上綁紫犀皮質腿甲,肩著九火狐毛披肩甲。步行過來,隱隱有轟隆的腳步聲。
來自魔界中部荒魔一族的精銳戰士。白刃戰,步戰,混戰,沖鋒陷陣的真正王者——荒族健勇。
荒魔一族的領地處于魔地中部,歷來戰事頻繁,加之有彪悍的少數民族雜居,因而民風彪悍善戰。荒族健勇便是從荒魔一族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兇勇驃悍。從官到兵,都是從尸山血海中廝殺過來的悍卒。平日作為魔王荒火的親兵衛隊,戰時則先登陷陣,是魔族中最為強悍的一支精銳步兵。
這時,五名荒族健勇的百夫長前移展開,當中一魔緩緩走出來,身背魔槍,氣勢凜然,即便隔著數百步,商明悟仍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威嚴肅殺的氣勢。
絕對的魔族王者,并非是魔將。
沈燮拿眼一掃來魔,問道:“這魔是誰?”
商明悟道:“如果我沒猜錯,這魔應該是荒魔一族的二太子。荒魔家的頭號猛將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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