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然開春久矣。
但當這兩名紅袍客脫去偽裝,露出身上的紅袍時,饒是常憶山也感覺到一股肅殺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
究竟是什么樣的功法武技,才能讓氣候都為止瘋狂?
常憶山沒見過。
他也根本想不到。
雖然紅袍客的名頭近年來在天下很是顯赫。
但對于紅袍客的來歷,卻幾乎無人知曉。
只知道他們隸屬于一個組織,叫做大紅袍。
但是這個組織在哪?奉命于誰?有何綱領?似乎全憑心愿。
不過無論他們做什么,卻都是如此堂堂真正,從不遮掩。
畢竟身上那一身紅袍太過于醒目,而大紅袍之人行動時又必定穿著紅袍,所以也無從遮掩。
至少到今天為止,常憶山聽說的關于大紅袍的事跡好壞參半。
他們確實做過幾件駭人聽聞的屠殺,不過殺的都是欺壓良善的山賊惡霸。
也做過幾件不講道理的屠殺,殺的卻是平南王域一個有名的鏢局,連帶著鏢局的當鋪。
不過他們也曾在饑荒時買糧賑災,也曾在水患時派人固河。
就好像一個孩子,今天高興了便和你天下第一最好,明天不高興了,就撅著嘴不理你,甚至從你身邊走過時還要想辦法把你絆倒。
但是被絆倒了,畢竟還能站起來。
若是死了,可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所以大紅袍的行事準則說來也簡單,死或生。
死也讓你死的徹底,生也讓你活的舒心。
“大紅袍竟然只派了兩人來,還真是看得起常某!”
“不是看的起你,而是看得起狄緯泰。”
其中
“此話怎講?”
“因為我們懂得尊重。”
另
“尊重?你們冒充博古衛,又公然為難我博古樓貴客,這就是你們的尊重?”
常憶山面色冷峻的說道。
“我們的尊重不是那些客套,是獅子搏兔亦全力以赴。”
常憶山冷笑。
已經許久沒有人當著他的面說過如此放肆的話了,就連狄緯泰也沒有。
聽這兩人的語氣,似乎來兩人已經是很大的排場一樣。
“只是不知誰是獅子誰是兔。”
“向來只聽說猛獸獨行,只有牛羊才成群。眼下看來,這獨行的似乎是在下才對。”
常憶山接著說道。
兩名紅袍客默不作聲。
身上的紅袍也一動不動。
常憶山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一名紅袍客身上,分出精神籠著另一名紅袍客。
因為這兩名紅袍客除了一個腦袋之外,身體的其余部分都在那寬大紅袍里,一旦出手,猝不及防。
對于未知,誰都會恐懼。
或許這才是人們選擇在晚上睡覺的原因。
畢竟白天的時候亮亮堂堂,四處皆是清清楚楚,就算是偶有陰影,也黑的并不實在。
可是在夜晚卻不同。
白日里再熟悉的東西,只要被罩上了一層黑暗,就是月光再亮也沒有用。
常憶山也害怕未知,所以他晚上也會睡覺。
既然害怕,既然未知,那就干脆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琢磨。
混混沌沌的睡過去,等到再醒來時,又是一片錦繡天光,豈不快哉美哉!
但是現在天還很亮,日頭還很高。
不過再高的日頭都照不亮紅袍客那寬大紅袍的里面。
常憶山不知道二人隱藏在紅袍下的手上是扣著滿把的暗器,還是提著刀,亦或是還沒拔劍。
肅殺之氣越來越凝重。
常憶山覺得身子有些冷。
但他并不認為這是真實。
因為劉睿影等三人的下場明顯是中了精神操控一類的功法武技。
所以他覺得自己也是。
常憶山有個最大的有點,就是時刻都把自己擺在極低的位置。
對周邊的任何人,發生的任何事,都仰視著。
他覺得這樣才能看的更清更楚。
仰視之后,覺得著實沒什么意思了,再直起身子與之對視甚至俯視也都來得及。
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硯臺上竟然結了一層白霜之后,他知道這并不是幻象。
常憶山很不喜歡寒冷的環境。
冬天的時候他要么去往溫暖的地方,要么就窩在屋子里抱著火爐看著窗外的冬日暖陽。
以他的修為,早就已經是寒暑不侵了。
所以這對溫暖的眷戀,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但他可是土生土長的震北王域之人,又怎么會對溫暖有如此的偏執?應該早就適應了才對。
在這種肅殺的環境下,常憶山竟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玩雪的場景。
那雪捧在手上,一不留神就化成了一灘水,讓他很是難過。
但自己被凍的通紅的小手,卻又傳來一陣陣刺痛,讓他更加煩躁。
于是從那一天開始,他便認定這雪是天下最沒有良心的東西。
明明我已把你捧在手心,小心呵護,你不但奪去了我雙手的溫暖,卻仍舊不愿意多停留片刻與我相伴。
寧要化成了水從指縫中流走,也不要在我的手上彼此歡快。
太自私了。
但現在的常憶山卻又很羨慕雪。
因為它開心時,可以變成冰,不開心時可以化成水。
但自己無論開心與不開心都得在這惡心的世間茍活。
雖然他活的很好,好到天下間沒幾個人能有他這么好,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在茍活。
因此他很羨慕雪的這般變化的本事。
回過神,卻發現眼前竟然真的下起了大雪。
他伸手接過幾片雪花,發現這雪花竟然在手中并不融化。
“這雪,下的真好。”
常憶山不自覺的說了一句。
“這雪正是你所喜歡的樣子。”
“我想要什么你們都能給我嗎?”
“不能。我們是人,不是神仙。”
“那為何要說這雪是我喜歡的樣子?”
紅袍客不語。
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
不過他們動用的的確是一種精神方面的功法武技。
現在的這招,叫做雪飄人間。
而對劉睿影他們三人的,則是春回大地。
不論是什么名字,幻想就是幻想。
但這幻想并不是空穴來風,就和做夢一樣。
日有所思,夜才能有所夢。
說白了,都是勾起了人內心最深處的柔軟罷了。
無論一個人的外在有多剛強,他的內心一定都有小塊兒柔軟。
這是一片禁區。
就連自己或許都早就遺忘。
就算是沒有遺忘,也定然不會輕易涉足其中。
柔軟和溫暖沒人不貪戀。
當這貪戀變得越來越濃郁時就會無法自拔。
常憶山微微一笑,合起手掌,攥成拳頭。
那雪花竟然如紙一樣,破碎開來,再一張開手,便有無數渣子窸窸窣窣的掉下。
隨即,眼前的大雪也消弭于無形。
兩名紅袍客見此情景,略微皺了皺眉。
他們還是低估了常憶山的心境。
沒想到他已經能把心中的柔軟收放自如。
他不愿意進去,是他不想。
若是他想進去,也可以隨時抽身出來。
不過此刻常憶山看向兩名紅袍客的眼神卻溫和了許多。
因為剛才的畫面著實太美。
尤其是現在兩人已經把一直手伸出了紅袍外。
那一只手上握著一柄劍。
一柄黃橙橙的像是用純金打造的劍。
白雪,紅袍,金劍。
這是一副多么動人的畫面?
常憶山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自然要比常人敏感些。
這會兒他竟然是有些感動到熱淚盈眶。
他想喝酒,還想寫詩。
雖然這兩名紅袍客來者不善,他還是想與這二人喝酒,然后再洋洋灑灑的寫上幾首詩送給他倆。
“你們殺人時都會有如此的意境嗎?”
他用手輕輕拭去眼角將要滑落的淚滴。
“你若大俗,我們也會很土。你若大雅,我們便也典貴。你若大偽,我們也無法至善。”
“看來我是個大雅的人。”
常憶山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當然是。”
“所以你們并不是來殺我的。”
常憶山話鋒一轉。
“你這人不但大雅,還很聰明!”
“所以你們想從我這得到什么?”
“你。”
“我?”
常憶山疑惑。
他本以為這兩人是對自己有所求。
畢竟自己腦子里關于博古樓的隱秘不少,博古樓中自己不能去的地方也幾乎沒有。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紅袍客竟然是想得到自己。
“我一個大活人,卻是如何得到?難不成你倆大男人要娶了我?”
常憶山笑著說道。
“我們當然沒法娶了你,不過你想要嫁誰我們大紅袍當然會幫你想辦法,前提是你也成為我們的一員。”
他的另一只手從紅袍里伸出來,手上托著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紅袍,看著
常憶山覺得這兩紅袍客簡直不是人。
或者說不是個正常人。
自己明明是在嘲諷他二人,但這二人非但沒有動怒,也沒有被氣笑,反而是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己‘想嫁人也可以,而且他們還會幫忙。’
“我加入了有什么好處?”
“沒有壞處。”
“那我不加入有什么壞處?”
常憶山又問道。
“壞處就是這金劍會刺進你的咽喉,刺破的你聲帶,而后挑斷你頸椎的經脈。”
“所以這二人是你們殺的。”
“是。”
紅袍客回答道。
“你們殺了他,我還能理解。雖然他只是個裝裱師,但是他的武道修為也有了地宗境。他死了,既能顯示你們的手段,還能對我造成不小的刺激。可是你們為何要殺了那位大字不識一個的門房?”
“因為他沒有禮貌,而且過于急躁。我們喜歡像你這般溫文爾雅,慢條斯理的人。”
常憶山點點頭。
他的確是如此。
這兩名紅袍客也是如此。
若他也沒有禮貌,還很急躁的話,在這兩名紅袍客露出紅袍的時候,自己便會出手了。
若這兩名紅袍客都很急躁,想必早就聯手攻來,用手里的金劍讓自己不得不從了他倆。
“你們這紅袍是好,料子顏色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
“哪里不好?”
兩名紅袍客異口同聲的問道。
“太單調……雖然很鮮艷,但是太過于單調了。”
這兩名紅袍客顯然對自己身上的紅袍異常在乎,聽到常憶山這么說,盡皆面露不滿。
常憶山輕輕地把托著硯臺的手撤了回來。
之間那硯臺在半空中懸著,開始滴溜溜的打轉。
硯臺里有一層淺淺的墨汁,可是無論這硯臺怎么轉,卻都沒有一滴墨汁飛濺出來。
“你這是何意?”
一名紅袍客提起了手中的金劍,露出戒備之狀,他以為常憶山想要動手。
“沒什么,只是想讓你這紅袍變得豐富些。”
常憶山說著伸手輕輕一拂。
那紅袍便悠然的飄起,繼而在空中展開。
“接了紅袍,便是我大紅袍之人!”
“不要著急,我可還沒有碰到你們的紅袍。”
他一手引著紅袍,用勁氣操控著,在空中把它折疊又平整,平整再折疊。
“的確是極好的料子!”
常憶山自語道。
他的另一只手伸出兩指,看樣子是要伸進那硯臺中蘸取些墨汁。
但是他的手指卻在硯臺的邊緣停住了。
常憶山沉思著,不知心里在謀劃些什么。
突然,他那二指托起硯臺的底部,朝著空中的大紅袍推去。
硯臺仍舊是不急不緩的旋轉著,飛向大紅袍的速度也是不急不緩。
大紅袍背后的那一名紅袍客橫劍當胸,已做好了臨敵的準備。
常憶山看到他的樣子心中暗暗贊嘆了一聲。
雖然這橫劍當胸誰都會做。
可是這當胸的劍高一寸,底一寸卻都是講究。
另外,橫劍并不是絕對的“橫”。
紅袍客的劍雖然橫在胸前,卻是略微有些傾斜。
金劍的劍尖朝上,劍尾朝下。
無論自己這硯臺攻向他的任何一側,紅袍客卻是都能以最為精妙的出劍路徑抵擋。
單單是這么一比劃,常憶山就覺得他不愧是能殺了自己那裝裱師朋友的人。
可惜的是,他想錯了。
常憶山的硯臺并不是要攻向他,而是正正的拍在了那半空中的大紅袍上。
“你?!”
二人看到常憶山竟然用墨汁玷污了在他們心中神圣異常的大紅袍,卻是都驚懼不已。
站在常憶山另一側的紅袍客卻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憤,揮劍襲殺而至。
一道金光騰起。
竟是把整個跨院內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沾染上了一層金色。
“剛才還說,自己不喜歡急躁的人。你這不也很是急躁嗎?”
只見他的手上莫名多出了一根酸黃瓜。
就是平日喂給阿黃吃的酸黃瓜。
紅袍客看到他手上拿著一根酸黃瓜也是頗為詫異。
他不知道常憶山究竟要做什么。
自己拿著金劍,可是他卻手持一根酸黃瓜。
劍與黃瓜。
這怎么能有可比性?
但紅袍客已然出劍,卻是無法撤招,只能鼓足了勁氣,甚至不惜雙手持劍。hτΡδ://ω.hοИㄚυē㈧.οΜ/
這已經不是劍招了。
而是刀法的砍。
常憶山看到這兩人的金劍很窄,但卻很厚。
倒是也能經得起這樣大力的劈砍。
但當他看到常憶山用硯臺在紅袍上印出的東西時,手上卻停住了。
甚至不惜自損經脈,也要撤去劍上的勁氣。
這股已經磅礴到了極致的勁氣突然又被收回體內,自然是在順著他雙臂的經脈寸寸炸裂。
紅袍客覺得心頭一緊,腦袋一暈,只得咬緊牙關拼命抵抗。
但還是涌出了一口鮮血,噴在了自己的紅袍上。
這鮮血的顏色與紅袍幾乎沒有察覺。
若是不仔細看,卻是根本分辨不出來。
常憶山把手中的酸黃瓜扔給他,說道:
“血腥味不好受,吃兩口壓一壓。”
紅袍客接住酸黃瓜,竟是毫不猶豫的咬了一口,大聲的嚼著。
吃相雖然并不雅觀,可卻也極為豪邁,倒還像個英雄。
“好吃嗎?”
紅袍客兀自嚼著,并不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雖然很酸,但總比血腥味好多了。”
常憶山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誰聽。
因為他的聲音確實太小太小。
小到刮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似的。
可是現在并沒有風,所以這兩名紅袍客還是聽到了。
那名吃著酸黃瓜的紅袍客,看著半空中浮著的紅袍突然笑了。
“嘿嘿……哈哈哈哈!”
先是竊笑,繼而放聲大笑。
咧著嘴,也不顧口中尚未吞咽下去的酸黃瓜渣掉出來。
大紅袍背面的那命紅袍客不管這邊發生了什么。
他依舊是保持著先前橫劍當胸的姿勢。
“吃東西的時候就不要說笑,不然和狗有什么區別?阿黃吃酸黃瓜的時候從來不叫的,不過他平時也不怎么叫。”
這名紅袍客聽聞后,竟然乖乖的閉起了嘴,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每一口都咬的很小,每一下都嚼的很慢。
他低著頭默默地吃著。
常憶抬起胳膊,平平的舉著。
那硯臺就好似收到了召喚一般,徑直回來鉆進了他的袖筒里。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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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