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爹娘。”
胡希仙一字一頓的說道。
劉睿影當即大驚……
“你說什么?”
他明明聽清了胡希仙的話,但這句反問卻是脫口而出。
“我說,這是我爹娘。”
胡希仙再度重復了一遍。
劉睿影還是不敢相信。
堂堂胡家家主,和家主夫人,竟然在自家的莊園里被人砍下了腦袋。
說出去真是貽笑大方,莊園可是他們的地盤,每個角落都是他們熟悉的,可謂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最安全的地方被謀殺,真是離譜。
雖然不知道胡家家主的武道修為如何,但想必不會太差。
更何況這里是下危城,誰敢對胡家出手?
劉睿影一瞬間,想到了歐家。
是了,下危城中有膽量、有能力對胡家出手的,唯有歐家。
別的家族只會望而生畏,亦或者是攀龍附鳳,怎么可能,也怎么敢去針對胡家呢?
想要殺人,也得看看有沒有那本事。
但兩家時代姻親,即便有各式各樣的摩擦與隔閡,始終都有族歸與血脈束縛著,從未起過這樣大的爭端。
在來之前,劉睿影也未曾聽聞歐家與胡家之間發生了什么重大的仇怨,以至于要這般痛下殺手。
天上的云層漸漸變得厚實起來,風中裹挾著一股濕潤的味道。
這是漠南快要下雨的征兆。
和別出不同,漠南雨水極少,可一旦下起了雨,就會下的非常大。
雨水在地面根本留存不住,頃刻間就會滲透進干旱了許久的土地中,不見了蹤影。
漠南入秋以來,還未下過雨。
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
別的地方都是一場秋雨一場寒。
但漠南干旱,冷熱都晚,得好幾場雨過后,才能讓地溫降下去。
不過大漠中生長的之物,紅柳、梭梭、沙棘等等,都沒有什么綠色,秋在這里并不顯眼。
只有葡萄的枝葉上可以一眼看出秋天。
西北的葡萄樹和漠南的葡萄樹都無法在外自然渡過冬天,學得有人將葡萄藤蔓上的新枝剪去,只留下老枝,然后如同疊被子般,層層下壓,將其緊貼于地面。后蓋上席子,再覆一層薄土,用以保暖,方可安穩渡過冬天。
等來年開春時,再將其挖出,把老枝搭在鐵架子上,一一捆綁固定。
剛入這園子時,劉睿影記得園中的葡萄雖已果實累累,但枝葉仍舊蒼翠欲滴。
現在抬眼一看,卻是發現不遠處的葡萄藤竟是有些枯黃……
他揉了揉眼睛,怎么也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正如他無法相信地上這兩具尸體,是胡家家主和家主夫人一樣。
“他們……”
劉睿影接連說了三個“他們”,卻是不知道后面應該說些什么。
是出言安慰胡希仙,還是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手上的長劍,軟弱地垂了下來,劍尖觸到石板鋪成的地上,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太陽徹底隱匿在了云層之后。
下危城中的風,是黑色的。
其中夾帶了許多塵土與砂礫。
風將四周不多的燈火吹得搖搖欲墜,十分凌亂的閃動著,不偏不倚,剛好照在亭子中那老人的尸體上,將他的影子拉扯的很長。
一瞬間,劉睿影借著影子,看到那老人的雙足卻是站立著的,以為他似是又活了過來,。
陽光此刻和月光極像,陰影越發的濃重,從劉睿影背后筆直吹來的風,卻吹不干他方才驚出的一身冷汗。
風穿過抄手游廊,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女子的哭聲。
劉睿影低頭看了一眼仍蹲在地下的胡希仙。
他覺得胡希仙應當會哭。
不管她有多瘋傻,也該知道地下的兩具尸體是她的爹娘。
這種躺下和睡覺不同。
睡覺時,睡醒了還能起來。
他倆卻是再也起不來,也不能睜開眼睛,張開嘴巴。
“他們真的死了嗎……”
胡希仙自語道。
劉睿影聽見,趕忙走到她身旁,出言安慰道:
“他們只是睡著了,你耐心等一會兒,明天他們就會起來。”
這種拙劣的話術,想必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
但此刻劉睿影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先穩住胡希仙的情緒,能拖一陣算是一陣。
“睡覺?”
胡希仙歪著腦袋問道。
“沒錯,他們在睡覺。”
劉睿影點頭說道。
一個謊言出口,只能在用無數個謊言與遮蓋、彌補。
然而只要是謊言,就沒有不拙劣的,遲早都有被戳穿的那天。
“睡覺為什么不在房子里?為什么不躺在床上?”
胡希仙追問道。
“因為……因為這里涼快!”
劉睿影說道。
這里的確要比外面涼快些。
尸體放在此處,恐怕連生出尸斑的時間都要延長不少。
“那他們倆睡覺為何不脫了衣服?”
胡希仙絲毫沒有放過劉睿影的意思。
她就是要刨根問底,要把著隨口一塞的理由問個清清楚楚。
但這個問題,劉睿影著實不會回答,也不能回答。
死者為大,無論怎么說,總有些調侃的意味。
可他不說,胡希仙就一直問。
正在劉睿影無可奈何之際,前方一道人影不知從何時開始佇立在不遠處。
劉睿影只覺頭皮發麻,猶如一根鋼針刺入了他的脊柱,帶來抽搐的寒意。
剎那之間,這種寒意便從脊柱中朝他的四肢百骸散發而去。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連對方的面龐身影都未看清,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怎么就會帶來這樣大的壓迫
即使當初在定西王域,面對定西王霍望的刻意刁難時,劉睿影都能強自鎮定下來,如今卻是連握著劍的右手都因這寒意而變得麻木。
劉睿影想要翻轉一下手腕,讓自己的右臂起碼不這么僵硬。
可是他的手卻根本不聽從使喚,就連想要讓小拇指彎曲一下這般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頃刻間,劉睿影的額頭、鼻尖上就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冷。
徹骨的涼意。
從外侵襲進來,又從里生發出去。
劉睿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被凍住,每一下脈搏都是異常艱難的破冰之做。
他梗著脖子,想要抬起頭。
即便自己也會被砍下腦袋,躺在這里,死在園中,劉睿影也要看清這人的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不能做個糊涂鬼,就這樣沒了聲響動靜。
忽然,他的身子又驟然暖和了起來。
先前的寒涼猶如一場夢,是那么的不真實。
劉睿影飛速扭動了一下手腕,發出一陣“咔咔”聲后,整條右臂又恢復了原本的靈活。
大驚之下,劉睿影轉過腰身,超旁側錯步橫跨。
抬起目光,看見前方不遠處還有坐和自己身后一模一樣的亭子,亭子前的石階上站著一個人。
他的雙足是立著的。
身后那亭子里,雙足立著的人,不是因為他沒死,而是因為他死前將右手用力扣在了欄桿里,所以讓他即便是死了,也能保持身形不墜。
但面前這人卻不是如此。
他的雙足立著,因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活人不需要依靠其他,就能夠自己站立著。
此人黑衣黑袍,寬大的風帽遮住了腦袋,還用一條黑色的飛巾蒙住面龐。
不得不說,這種打扮的著實是土氣……
劉睿影從小聽到的說書先生口中的話本傳奇里,殺手壞人就是這副打扮。
不過此人的身材極為瘦。
衣袍在他身上,寬大異常,像是用床單裹住了一根枯木。
此刻這個人出現在這里就很是奇怪和詭異,就好像干凈的水域被撒下一把泥土,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更何況劉睿影剛被那奇怪的力量限制一番,這個人就出現了。
他的兩只眼睛露在外面,猶如草原的藏鷹,犀利且靈動,死死盯著陸瑞鏞不放。
他的手中沒有任何兵刃。
刀、劍,乃至棍棒,什么都沒有。
看著劉睿影,垂手而行,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旁的動作。
劉睿影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走路姿勢。
他的肩膀不動,雙臂也沒有任何搖擺,甚至膝蓋都不折彎。
猶如在地面上平移一般,就這么一寸一寸的朝劉睿影靠近。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劉睿影問道。
他本不該說話。
此刻誰先開口,誰的氣勢便卸去一般,會被對方穩壓一頭。
“包括胡家家主和家主夫人?
劉睿影接著問道。
既然已經開了口,那便問個痛快。
不一次問個清楚,就是讓他死,他都死不瞑目!
他早就被這院子里詭異的場景憋得夠嗆,眼下說了兩句,反而覺得輕松了很多。
有些事就是需要傾吐為快,要是常常憋在心理,豈不是要憋出病來?
人這一輩子既短暫又壓抑,何不借這大好時機,一次釋放個干凈?
因為將埋在心里的釋放透徹,他身上的血脈也流轉的更加順暢,先前因為緊張與寒涼而僵硬的身體,頓時恢復如常。
兩人目光對視之中,對面之人突地露出殺意,一言不發地伸出手掌,朝著劉睿影胸口抓去。
他的手上帶著一雙銀色的手套,毛皮厚實,在空中揮動時,像是月光劃過樹梢時拖拽而出的影子。
劉睿影手臂微抬,將手中的長劍平胸抬起。
哪知這此人突然五指平伸,掌心舒展開來,猶如白玉,又冷如生鐵。
手掌化作一把森然利刃,朝著劉睿影的持劍的肩膀,自下而上橫挑。
劉睿影一時間應對不及。
只能接二連三后退數步。
對方雖然來勢洶洶,但好像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一看逼退了劉睿影,速度頓時慢了下來,似是有意賣給他破綻。
不過他的手掌一直在劉睿影周身徘徊、游走。
時而雙拳緊握,時而五指分開,卻是將劉睿影全身上下的各處要害都籠罩在內。
無論他朝何處閃躲,都難以徹底拜托。
在辨別不清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劉睿影不敢貿然硬拼。
萬一他的手確實要比自己的劍更鋒利更堅硬的話,那硬拼之余,只能是自己飲恨當場。
情急之下,為徹底翻身,扭轉頹勢,劉睿影右手猛然一揮。
手中的劍大開大闔,猶如秋風掃落葉般,朝對方的脖頸出劈砍而去。
這一劍劉睿影用了全力。
劍身化作一道流光。
鋒刃處,與空氣摩擦出點點火花,竟是很快連成一片,將劍身徹底包裹住。
劍罡!
劉睿影在這般事態下,卻是一劍成罡!
那人顯然被劉睿影這一劍所震懾。
猶如萬載寒潭冰徹骨的眼神,此時也泛起了劇烈的波動。
眉心中間皺起,呈出一個淺淡的“川”字。
雙手攥拳,好似斷了一般,突然下落至身體兩側,在蜷縮至胸前防備。
身子朝后仰倒。
腳下滑動,頓時和劉睿影之間拉開了距離。
微微偏轉腦袋,發現自己卻是又站在了亭子的石階前,腳后跟剛好抵住。
剛才這一劍劉睿影消耗過大,以至于現在有些脫力。
他把劍鞘拄在地上,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大口大口穿著粗氣。
同時分出些許精神,朝四周望去,卻是根本沒有看到胡希仙的身影。
疑惑間,余光里忽然閃過一道白。、
定睛一看,卻是胡希仙全力刺出一劍。
她的身子懸在半空中,和劍同樣筆直。
哪知劍到中途,她卻只覺全身一震。
手腕處莫名有些算賬,不自覺的松開了手。
再一回頭,手中那把富麗堂皇的歐家劍已經被對方握在了手里。
那人捏著劍尖,輕輕一揮,這柄歐家劍竟被折成兩段。
劍柄落在胡家家主與家住夫人的尸身之側,省下的一半,青光閃爍之際,牢牢的釘在劉睿影身前三寸的土地上。
“小心!”
劉睿影還未回過神。
就看見對面一抹遮天蔽日的黑影朝自己撲來。
抬手用劍格擋,誰料卻被對方伸手抓住劍鋒。
隨即用力一甩,劉睿影的身形飛出好幾丈遠,落地時還打了個趔趄。
再一抬頭,就看到胡希仙的劍,刺穿了那人的手掌。
鮮血隨著劍身上的血槽朝劍柄處流去,眼看就要將血槽灌滿時,胡希仙抽出劍鋒,嘴里冷笑連連。
劉睿影大為驚駭!
他明明看到胡希仙的劍被此人折斷,卻是從哪又冒出來一柄一模一樣的劍?
再看方才那把斷劍,劍柄已然掉落在胡家家主和家住夫人的尸體旁,斷裂的那部分,隱如泥土,只露出一點點,還在微微反光。
隱約想起剛才耳中聽到的那聲“小心”,結合眼前的場景,劉睿影忽然明白過來。
這突然冒出來的枯瘦之人其實并無心要殺死劉睿影。
他只想將其逼退,給自己理由方便罷了。
剛才胡希仙這一劍,其實是沖著劉睿影來的。
從兩人一開始動手時,她便隱匿在一旁,伺機而動。
后又在關鍵時刻挺身出劍,好讓劉睿影看到自己卻是要與他合力。
待劍被折斷后,劉睿影便更不會將精神放在胡希仙身上,轉而全力以赴對付眼前的枯瘦之人。
否則他們兩個人誰都走不脫。
鋪墊到如此地步,胡希仙才可行他真正想做之事。
但劉睿影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究竟為什么要對自己出劍?枯瘦之人又為何要救自己性命?
若是他方才不出手,而是冷眼旁觀,胡希仙這一劍早就i將劉睿影刺了個通透。
他疑惑的看向胡希仙,卻讓她臉上的冷笑更加放肆。
這笑和她以往的表情不同,滿滿當當都是嗜血之意。
枯瘦之人全身都在抖動。
方才刺穿的是他左手的手掌,然而現在他的半邊身子卻都開始麻木,就連肩膀也朝著旁側傾斜。
劍上有毒!
當枯瘦之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用右手將左手手套摘掉后,劉睿影看到傷口已經是烏黑發青。
這顯然是中了劇毒。
在劍上下毒,向來被正道所不齒。
胡希仙身為胡家五小姐,怎么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劉睿影剛想開口問,就看到胡希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當著他倆的面,張口吞了下去。
“看見了嗎?”
胡希仙眉頭一皺,艱難的吞咽后,又展演笑了起來說道。
這話也不知誰對誰說,但她的動作劉睿影不但看見,還看的極為清楚。
“那是惟一的解藥,現在在這里!”
胡希仙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說完還深處舌頭,舔了舔嘴角。
“為什么要殺我?”
劉睿影問道。
“哈哈哈……”
這話不知從何誘發了胡希仙的情緒,卻是笑的彎下腰來,難以自持。
“你不是覺得我是瘋子嗎?瘋子做事,哪有原因?”
胡希仙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
劉睿影無言以對,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當下更重要的是,他的雙腳開始有些麻痹。
和先前驚懼之余的麻痹不同,這種麻痹是從血脈經絡中開始的,他能看到如同老鼠打洞一般,村村朝上游移,很快就到了膝蓋下放。
劉睿影也中了毒……
他甚至不知是在什么時候。
腳下猛地一軟,身子朝后倒去,結結實實的坐在地下。
只覺得頭暈目眩,胸口燥熱,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大聲干嘔起來。
看到劉睿影這副模樣,胡希仙轉而一副極為心疼的表情,小跑著來到劉睿影身邊,關切的問道:
“你怎么了?沒事吧?”
劉睿影想要把她推開,但胳膊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剛抬起,卻是就弄掉了手里的劍。
劍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胡希仙的目光頓時變得呆滯。
頃刻之間,卻是又換了一副面容,十分得意的說道:
“知道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嗎?你以為是被砍下了腦袋?”
“砍下了腦袋地球會死,不過除了胡總管以外,其他人都不是因為被砍下腦袋死的。他們是死了之后才被砍下了腦袋!嗯……有的或許還沒死,應當是正在死,沒徹底死透的時候被砍下了腦袋,因為劍鋒從他們的咽喉上切下去的時候,有幾人的眼珠子還轉了轉!”
胡希仙也不管有沒有人回答,卻是就這般一股腦的說了下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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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