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源齋。
一層的一座雅間內。
翠云夫人正襟危坐,眉宇間帶著一絲敬意。
在她對面,是一名絕代美人。
一頭如雪長發,素凈長衣,氣質淡雅如水,容貌清艷絕美,已經三十余歲,可看起來卻如若二十出頭。
隨意坐在那,渾身氣質清冷如冰,傲然如雪,讓人一望都不免有寒冷刺骨的感覺。
竹孤青!
天元學宮九位長老之一。
名震整個袞州六郡的武道宗師!
“陰煞門的這三個護法,一個是血衡道人,容貌枯瘦,性情陰戾殘忍,有著養爐境二重修為,是陰煞門袞州分舵僅次于舵主呼延海的一位頂尖高手。”
“血衡真人精通馭鬼喚邪之道,其神魂力量極詭異可怕,能夠無聲息潛入對手的識海,一旦被其控制神魂,生殺予奪,命不由己。”
竹孤青拿出一張秘卷,語氣如劍般冷冽。
“其他兩人分別是‘病癆鬼’褚四郎、‘尸夫人’柳湘藍,皆是聚氣境大圓滿修為。”
“褚四郎精通追蹤、刺殺、逃遁之術。”
“柳湘藍則擅長布陣,此女性情最是惡毒,這些年里,為了修煉一種淫邪秘法,殘害了不知多少男人。”
說到這,竹孤青收起秘卷,目光看向對面的翠云夫人,道:“我此次,就是為獵殺此三人而來。”
翠云夫人早已聽得心驚肉跳,道:“這等邪道魔頭怎地忽然來云河郡城了?”
竹孤青搖頭:“不清楚,我只負責殺他們。你兄長說,你在云河郡城經營數十年歲月,人脈和消息最為靈通,我希望你能在此事上可以出一份力。”
翠云夫人怔了一下,連忙道:“大人放心,我這定會盡力幫您。”
她的兄長僅僅只是天元學宮排名第五的長老。
而竹孤青可是穩穩地排名在第三!
“好,我希望能夠盡快知道這三人的下落,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一趟。”
竹孤青說著,已長身而起,朝雅間外行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翠云夫人連忙起身相送,直至目送對方那絕美的身影消失不見,她不禁苦惱地揉了揉眉宇。
明天傍晚再來?
這是只給自己一天的時間打探消息啊!
“昨天時候,據說秦聞淵父子都死在了城外青鼎校場,如今,陰煞門袞州分舵的三個護法、天元學宮的長老竹孤青都陸續出現,這云河郡城怎么越來越亂了……”
夜色漸漸降臨,翠云夫人的心情也漸漸有些沉重。
拙安小居。
屋檐下掛著明晃晃的大紅燈籠,灑下一地柔和的光影。
蟲鳴窸窣,樹影婆娑。
黃乾峻和風曉然正在收拾碗筷。
剛吃過飯,蘇奕拎了一壺酒,坐在涼亭藤椅中休憩起來。
所謂勞逸結合,動靜相宜,就是如此了。
修煉時全力以赴。
歇息時自當徹底放空自我。
“風師弟,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云河郡城的,不過,在離開之前,我會幫你和曉然安頓好。”
蘇奕給自己和風曉峰各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
風曉峰點頭,“蘇師兄你放心便是,以后但凡你有需求,我這條命都可以交給你。”
蘇奕哂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和曉然好好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風曉峰也笑了,道:“蘇師兄,你打算何時離開云河郡城,又打算去哪里?”
“或許會找個兇險的地方歷練一番,也或許會去天元學宮走一趟。”
蘇奕懶洋洋說道。
他的修為遇到了一個小瓶頸,遲遲無法真正的實現“諸靈成靈”的目標。
僅憑刻苦修煉已不行,必須找一個“契機”。
而修煉一道最容易找到突破契機的方式,無疑就是在生死之間進行搏殺。
靠著戰斗中那種極致的危險刺激,實現“驚心動魄”的體會,從而激發自身潛能的釋放。
擁有前世的修行閱歷,讓蘇奕很清楚,自己自覺醒前世記憶以來,修行之路就太順了。
不是他太強大,而是這一路遇到的對手實在……太弱了些。
欠缺真正的對手,便等于缺乏了真正的磨礪和淬煉。
“不聊這些,喝酒。”
蘇奕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便在此時,一陣叩門聲從庭院外傳來。
“蘇公子,妾身茶錦前來拜訪。”
一道柔潤婉轉的聲音在夜色中傳來,仿似叮咚泉水般,令人心神都一陣舒服。
“茶錦?就是那個像個禍國殃民禍水一樣的藝修?”
黃乾峻眸子發亮,脫口而出,一下子就想起來者是誰了。
術業有專攻,作為曾浪跡青樓畫舫多年的紈绔子弟,黃大少對于美女的記憶,可謂是過目不忘。
“妾身可不是禍水,也從不曾禍國殃民。”
庭院外傳來一陣柔婉的輕笑聲。
“去開門。”
蘇奕躺在藤椅中吩咐,渾然忘了今天在飲雪山莊外的時候,曾答應文靈雪不會給茶錦開門的……
黃乾峻屁顛屁顛去了,打開大門,眼前又是一亮。
就見茶錦竟換成了一襲月白色男裝,唇紅齒白,秀眉星眸,眉宇間天然一抹風流嬌俏的味道。
那一頭秀發也隨手挽成了道髻,露出纖細雪白的鵝頸,就是在夜色下,都煥發著動人的美麗氣息。
“還真是個妖孽。”
黃乾峻暗自嘀咕了一聲,就笑道,“茶錦姑娘深夜來訪是要作甚?”
他注意到,在茶錦身后還跟著一個黑衣中年。
中年儀態落拓,須發潦草,雙臂環抱一把帶鞘長劍,眼神飄忽,似有心事,也似心不在焉。
可看到這抱劍于胸前的中年,黃乾峻卻瞳孔一縮,心中涌起說不出的寒意。
宗師!
這定然是一位宗師!
“妾身和蘇公子約好了今晚相見。”
茶錦抿嘴微笑,說著朝前行去。
黃乾峻只能讓開身影。
抱劍中年亦步亦趨,跟隨茶錦身后。
仔細看,他每次邁步的距離,都毫厘不差,精準如標尺量出來。
蘇奕只瞥了那抱劍中年一眼,就收回目光,隨口道:“風師弟,你帶曉然回房間。”
風曉峰起身帶著風曉然離去。
茶錦則很自然地來到涼亭前,微微一福,眉眼溫婉道:“妾身見過公子。”
“坐。”
蘇奕躺在藤椅中沒動。
這散漫無禮的姿態,讓那抱劍中年微微一怔。
不過,他沒有說什么,自己立在涼亭一側的石柱前,默不作聲。
黃乾峻倒了兩杯清茶走過來,笑著開口:“茶錦小姐請用茶。”
眼見他要把另一杯茶遞給那抱劍中年,茶錦制止道:“不必公子麻煩了,象叔不會喝的。”
黃乾峻哦了一聲,借機問道:“這位象叔是茶錦小姐的保鏢?”
這是在幫蘇奕試探那抱劍中年的底細。
茶錦笑道:“也算是吧。”
“行了,沒你的事了。”
蘇奕揮揮手,黃乾峻識趣地轉身而去。
而后,蘇奕就不吭聲了,躺在藤椅上愜意地瞇著眼,望著夜空中的一輪皎潔冰盤,儀態悠閑。
茶錦笑了笑,主動開口道:“蘇公子就不好奇妾身此來要聊些什么?”
蘇奕隨口道:“若是風花雪月,飲酒作樂,自然最好。”
茶錦略一沉默,攏了攏耳畔一側的青絲,微微俯下嬌軀,探出一對晶瑩潤白的素手,親自為蘇奕斟了一杯酒。
一縷沁人心脾的清冽體香夾雜在酒香中,在蘇奕鼻端縈繞彌散。
美人親自俯身斟酒,近在咫尺,吐氣如蘭,那番景致,若換做是黃大少在此,怕是早已意亂情迷把持不住了。
蘇奕則笑吟吟地看著,也不說話,眼神澄澈,毫無其他雜欲。
茶錦神態和舉止都很自然,她坐直身影,紅唇輕啟,笑吟吟道:“妾身為公子斟酒,公子聽妾身說話,可好?”
“看來,我不想聽也不行了。”
蘇奕輕嘆一聲,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說吧。”
茶錦語聲嚦嚦道:“不瞞公子,妾身是二皇子身邊的人,當初在樓船上時,大概公子也已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會警告六皇子莫要和妾身接觸……”
說到這,她輕咬櫻唇,漂亮明凈的眸泛起一抹幽怨,“本來,妾身已有把握可以取得六皇子的信任,哪曾想,因為這件事,卻前功盡棄了。”
蘇奕訝然道:“這么說,你今晚是來找我算賬的?”
當時在樓船上,他的確提醒過周知離少和茶錦接觸,卻不曾想,竟被這茶錦察覺到了。
“當時妾身的確有想那把刀殺人的沖動。”
茶錦認真說道,可旋即她就撲哧一聲笑出來,“不過,妾身哪會不明白,就憑我這點能耐,哪可能會是公子的對手了?”
蘇奕敷衍地說了句:“你很有自知之明。”
茶錦:“……”
她穩了穩心神,柔聲道:“妾身此來,對公子而言,或許是一樁天大的喜事。”
蘇奕忍不住搖頭,輕嘆道:“什么喜事,無非是想幫你背后那位二皇子拉攏我罷了,我勸你別費力氣了,也最好別自討沒趣。”
聞言,茶錦俏臉微變,愣住了,大有猝不及防之感,完全沒想到蘇奕竟一眼就看穿了她此行目的。
這真的是一個十七歲少年能有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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