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冷如月和南仲道來到楚向所在的山谷。
“他在哪?”站在山腰上,看著下面的山谷,冷如月仔細搜尋,卻是不見人影。
南仲道指了指山谷中間的小山包。
“說什么,做什么,都要多動腦。”南仲道道。
“這句話也是他和你說的嗎?”冷如月問。
南仲道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
“你是不是又想說: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現在的。”冷如月冷冷的道。
南仲道沒有接話。
過了會,南仲道道:“女人最大的壞處就是話多。”
“就不能是好處嗎?”冷如月忽然嫣然笑道。
南仲道沒有再說話,這個女人喜怒無常,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和她說話,邁步走向山谷中間的山包。
兩人走到小山包上,南仲道四面看了一眼,眉頭皺了下,道:“這個地方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冷如月問道。
南仲道沒有接話,他在想哪里奇怪。
這時旁邊的雪堆里一個聲音傳出:“坐下。”
冷如月嚇了一跳,南仲道好像早就料到,在雪堆左邊坐下。
想到楚向僵硬沒有表情的臉,冷如月縮了下脖子,在右邊坐下。
很快,兩人身上也落滿了雪花,然后被雪花覆蓋,成為一堆積雪。
這一坐就是大半天,天黑了又亮,楚向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冷如月感覺自己要凍成冰雕了。
天快亮的時候,又來了兩個人,兩人在楚向左邊坐下,五個人成了一堆雪堆。
中午的時候,雪堆終于有動靜了,楚向的聲音響起:“知道為什么叫你們來這里嗎?”
“很強大的氣息殘留。”南仲道道。
“兩個。”左邊中間那個道。
“一個是你的,另一個非常可怕。”左邊第一個道。
冷如月沒有出聲,她根本什么都感覺不到。
“一擊,我在醫院躺了二十五天。我在這坐了五天,本來想再接它一擊,但是我不敢。”
讓人震驚的一句話,南仲道深知楚向的實力,更加體會到這句話的恐怖。
沒有人接話,沉默在蔓延,良久,楚向嘆了口氣,雪堆裂開,離開山谷。
幾人起身,甩掉身上的積雪,冷如月看著楚向的背影,表情有些復雜的道:“就這么走了?”然后發現,后來的兩人看了一眼楚向坐的的地方,也走了,一句話都沒說。
“走吧。”南仲道道。
冷如月恨恨的跺了跺腳,道:“你自己走吧,他竟然叫我們來,就表示武城的事已經可以不用管了。”說完,追楚向去了。
“你去哪里?”追上楚向,冷如月問。
楚向沒有說話,看著腳下向北的路。
“那是什么東西?”冷如月又問。
“對你而言,沒有意義。”楚向道。
“就一次打擊,你就放棄了嗎?”冷如月叫道。
“等我夠強大,我會再回來。”
“我和你一起。”
“你離我太遠了。”
平淡的語氣卻是能把人氣死,冷如月又跺腳,恨恨的叫道:“我會追上你的,等我超越你,到時我就狠狠的強奸你,讓你成為我胯下之臣。”說完,氣憤的轉頭走了。
楚向嘆了口氣。
風雪更大了,將所有人來過的痕跡全部掩蓋,天地之間唯有一片雪白。
公孫啟在南華別院外守了足足一個月,經他的手暗中打發的人就有十幾波。別院外面暗潮洶涌,里面卻是平靜如昔,穩若泰山。段猛就在里面,公孫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山客聯盟也知道,但是沒有人敢用武力冒犯南華別院的威嚴,這座普通的小院如雷池不可逾越。
隨著時間的推移,風波已經沒有半個月之前那么激烈了,山客聯盟的動作也漸漸消停了下來,公孫啟知道,這不是事情要結束了,而是真正的危險才要來臨,真正的暗潮在醞釀著雷霆一擊,準備一波撲滅南華別院這把火。
除了南華別院這里,最近幾天不知何人借機生事,導火索被引向尊佛會,有人放出消息是尊佛會的人殺了鄧統,還有模糊的視頻為證,一場更大的風波即將席卷而來。
尊佛會不比南華別院,南華別院雖然是禪宗祖庭,畢竟只是一個寺院,人數不足百,而尊佛會卻是原粵省的小幫派聯盟,尊佛的佛,并不是佛教的佛,而是佛州的佛,佛州本是粵省武術派別林立之地,素來執粵省武術之牛耳,巨變后出了一名雄才大略的高手,絕大部分幫派被人降服統合,臺面上的會長名叫董佛山,詠春出身,掌控會中十一派之權,手下數千高手,是真正能和山客聯盟匹敵的強大組織。
沒想到又引出一個尊佛會,山客聯盟如今是騎虎難下,南華別院不好動,尊佛會更加不好動。最近,尊佛會外出狩獵的人馬已經和山客聯盟干了幾次,互有死傷,江湖中傳得風風雨雨,說兩派要大干一場,不過兩邊都沒有明確承認沖突,還留有和談的機會。
“風雨欲來風滿樓啊。你個家伙又聯系不上,一屁股屎要灑家幫你擦,晦氣。”公孫啟縮在墻角自言自語。
公孫啟知道,南華別院勢單力薄,尊佛會人多勢眾,柿子撿軟的捏,山客聯盟要動手,肯定是先動南華別院,誰都知道風雨將至,但是無人知道,這場暴風雨有多大,會不會覆滅雙方。
公孫啟心情很不好,卻不是因為擔心南華別院和段猛的安全,而是不爽山客聯盟。堂堂一個大幫會,光會吹牛,都一個月了也沒見有什么真正的動作,害他喝了一個月西北風,簡直可恨之至。
在公孫啟看來,南華別院可不好惹,事情發展至今,南華別院該干嘛干嘛,風平浪靜,巋然不動,光這份淡定就已經占了兩成贏面,更何況別院周圍的眾多苦修者不是吃素的。
“又來一個。”左邊又多了一個蹲在墻角的人。公孫啟縮著脖子,沒有看周圍的情況,以他能為,氣息感應之下,二十米內風吹草動,都難逃他的雙耳。最近幾天,南華別院周圍蹲墻角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公孫啟還以為是山客聯盟的人,觀察了幾次之后,才知道是南華別院的援兵。
這些人有很好辨認的特征,念珠,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念珠,有的在手腕,有的在腳腕,有的在脖子,有的就拿在手上,他們都面向南華別院的方向,或合十,或閉目默念經文。有些人身上還帶著古怪的氣息,觀察了許久之后,公孫啟才知道,那些有古怪氣息的人是覺醒了血脈的妖魔,只不過天氣寒冷,大家都穿著厚厚的大衣,很難發現他們的妖身。
來蹲墻角的都不是庸手,在這寒冷的天氣,能耐住嚴寒,在墻角一蹲就是一天的,毫無疑問都是高手。
山客聯盟的探子不少,不過當他們看到南華別院外面一圈蹲在墻角的人的時候,臉色都不太好看。
劇變之后,南華別院能生存至今,這些虔誠的信佛者功不可沒。失去靈魂的人,無論是拉幫結派,還是結伙拉團,都需要尋找心靈的寄托,佛門,就是最好的心靈寄托之處。
南華別院自從遷到武城后,主持洞察先機,靈活變通,順勢而為,倡導苦修救世,吸納無數失去靈魂信仰的迷茫者,這些寄心佛門的佛徒,在南華別院的引導下,不知多少人成為高手。
這些人時常在南華別院聽經學禪,用高深的佛法度化內心的惡魔,尋求心靈的釋放,用艱苦的修行磨練內心的意志,他們都是真正的強者,身體強大,內心同樣強大,意志不可動搖。
公孫啟不知道,這么多人蹲在墻角,其實和他有很大的關系。南華別院不大,根本容不下太多的人,當有人見到公孫啟蹲在外圍,打發那些不速之客的時候,有樣學樣,于是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蹲墻角的人很快形成了默契,當旁邊的人出城覓食的時候,他們就不動,等旁邊的人回來,他們再去,就像一個分工明確的團體,時刻有一半的人蹲在墻角,十分默契。
風雪呼嘯,天黑了,公孫啟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雖然他不怎么覺得冷,但風吹在臉上的感覺總是讓人不太愉快。
山客聯盟在猶豫,和南華別院或者尊佛會開戰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不是一件好事,武城暗潮涌動,搞不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自己可能會被其他勢力吞并。
公孫啟又蹲了五天,緊繃的滿城風雨仍舊沒來,南華別院外蹲墻角的人已經成了南華別院一道旅游觀光的景點,拍照的、錄視頻的,不一而足,根本不用鬼鬼祟祟的刺探。
又蹲了兩天后,揚言要踏平南華別院的山客聯盟終究是騎虎難下,向南華別院遞了戰書,與南華別院一戰決勝負,南華別院輸了交出段猛,贏了此事作罷。
南華別院接下了戰書,卻沒有正式回應山客聯盟的邀戰,只有小道消息傳出,南華別院主持了因大師說:出家人與人為善,不動嗔念。
此言一出,山客聯盟頓時炸了鍋,武城到處都傳得沸沸揚揚,山客聯盟這個惡人想逼良為娼,簡直是喪盡天良,無數佛徒群起而攻之,一時間各種譴責山客聯盟的論斷甚囂塵上,連軍政府的發言人都譴責了山客聯盟。
沒想到一封戰書造成這樣的后果,可謂是丟盡了臉,山客聯盟的人走在街上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造成不少沖突。這點壓力當然不可能讓山客聯盟善罷甘休,第二天,山客聯盟的人在南華別院門口搭起了擂臺,竟然是打算逼宮,你不應戰,我就堵你門口,看你當縮頭烏龜。
這一招夠狠,被堵著門口,如果南華別院不做應對,名聲可就毀了。
山客聯盟搭擂臺不說,還叫了電視臺的記者來,架起攝像機,準備全網實時直播,每時每刻都有一大群人在南華別院門口鼓噪叫戰。
半天不到,擂臺就搭好了,山客聯盟的戰書也貼了出來,要和南華別院一戰定勝負。
事情正式擺上臺面,已經沒有后退的余地,整個武城都在談論這即將而來的一戰,不但武城,全國各處都在討論這件事。南華別院門口擠滿了人,連周圍的房頂圍墻都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議論紛紛,聒噪無比,周圍的氣溫都因為密集的人群而上升幾度,電視臺的攝像機實時拍下了盛況,全網直播,無數吃瓜群眾坐等好戲開演。
南華別院仍舊沒有反應,門照開,門口的知客僧合十低著頭,想上香隨時可以。
坐等好戲上演,然而觀眾站得腿都軟了,山客聯盟的人還沒開始發難,吃瓜群眾看不下去,有人開始叫罵,慫恿山客聯盟趕緊動手,也有人大批南華別院縮頭烏龜,無膽禿驢。眾人大聲起哄,專撿難聽的話叫,呼喝聲甚囂塵上,驚得風雪打轉,不敢飄落,好戲沒開演,群眾已經開始嗨了。
這一起哄,院里面的人沒有什么反應,蹲墻角的卻是有人忍不住了,一個又一個蹲墻角的站了起來。對這些苦修者來說,侮辱他們可以,不可以侮辱南華別院,南華別院在他們的心中是一個圣地,不允許褻瀆。
眼看蹲墻角的要暴走,吃瓜群眾演得更賣力了,群魔亂舞,呼喝震天,氣勢比最大的足球場最強大的球隊進行最激烈的交鋒還要恢弘,現場溫度持續攀升,有的演得太賣力,衣服都脫了,各種最臟最難聽的話不停噴出。
沒想到這些苦修士這么沉不住氣,公孫啟正擔憂局勢不可控制之時,南華別院里面響起了誦經聲:觀自在菩薩,行深波若波羅密多時
誦經之聲于群情洶涌中微不可聞,卻又無所不在,就要暴走的蹲墻角者聽到誦經聲,紛紛附聲同誦經文,誦經聲越來越有穿透力,穿空裂云,直入心間,于震天呼喝聲中清晰可聞,字字入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法行識,亦復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