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裝甲,說明敵人是聯盟人,或者至少是前聯盟的某個勢力。
他苦笑一聲,自己已經退役這么多年,想不到還要赤手空拳跟機動裝甲肉搏。
但時間不容他仔細分析,在電光火石之間,韓兼非不但沒有逃走,反而快速向奔雷裝甲襲來的方向沖去。
第一臺裝甲反應迅速,這種能夠讓機師直接拉到30G以上的超機動性裝甲,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25mm轉膛炮子彈傾瀉而出,在狹窄的走廊里拉出一條如鞭子一般的彈痕。
韓兼非輾轉騰挪,機動性竟比對方還要強上幾分,但還是被一發實心子彈擦到肩膀,幾乎將整個右臂扯斷。
但在經過硅化改造之后,韓兼非的神經系統已經被硅蟲構造的鏈路替代,可以完全過濾掉疼痛信號,讓他更加專注于處理更重要的事。
韓兼非速度不減,幾乎在一瞬間來到奔雷裝甲面前。
他的右手基本廢掉,手里也沒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只能從裝甲胯下鉆過去,用左手抓住裝甲縫隙,沿著冷卻管爬上裝甲頭頂。
后面的裝甲想要攻擊,卻擔心傷到自己的同伴,有些投鼠忌器。
被他爬上頭頂的奔雷裝甲,果斷地彈出等離子戰刃,向自己頭頂上刺去。
韓兼非一手牢牢抓住裝甲縫隙,躲過戰刃致命的攻擊,趁機趴俯在它的背后,如同一只壁虎。
這時候,他可以清晰地感觸到機動裝甲的內部線路和控制系統的結構。
對于奔雷裝甲,整個聯盟除了格萊斯頓,不會有人比他更加熟悉了。
他用四肢緊緊纏住那臺奔雷的背部動力包,而機動裝甲中的駕駛員突然發現,裝甲竟然完全不聽使喚了。
韓兼非操控裝甲的轉膛炮口,對準后面的那臺奔雷。
一串火舌從炮口噴射而出,準確命中第二臺奔雷的各種傳感器和動力節點,頓時讓它癱瘓在地上。
“抱歉。”韓兼非說完,控制裝甲舉起拳割斷自己的傳動系統總線。
兩臺裝甲癱瘓在載具通道中,韓兼非跳了下來,他的右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那是他體內的硅蟲在從附近采集一切可用的碳元素和水分,并以驚人的效率重塑他的身體。
韓兼非驚奇地發現,整個過程都是在自己無意識中完成的,顯然,自己已經跟體內的硅蟲達成了十分默契的配合,但自己卻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整個基地中依然警報一片,他知道,危機還沒有解除,現在還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他繼續沿著載具通道向下,在靠近有大批陸戰隊裝甲駐扎的營地時,轉而走進一條向下的消防通道。
似乎發現了他的弱點,整個基地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釋放一次無差別的EMP攻擊,在離體的硅蟲被摧毀兩次之后,韓兼非停止了頻繁釋放硅蟲的動作。
因為他能調動的硅蟲損耗,已經超過了補充速度。但基地中的安保人員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向他的位置派出士兵。
在再次解決掉一隊9名的標準陸戰小隊后,韓兼非停了下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根本撐不到地下那個碼頭。”他想。
不知為什么,在看到地上的尸體時,一個恐怖的念頭突然涌上他的腦海。
那種念頭一旦產生,就讓人難以抑制。
這里有現成的人類尸體,他只需要一個命令,那些侵入陸戰隊員尸體的硅蟲就會在幾分鐘內將他們轉化為感染體。
這就相當于為自己增加了九個能夠隨心所欲控制的幫手。
而這些感染體會100聽命與他,不需要什么語言動作,他的意識所到之處,所有命令都會被不打折扣地執行。
這種戰斗團隊,比白山最早跟著自己的幾個戰友還要默契,戰斗力還要強大。
想到這里,韓兼非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如果要這么做,他必須快一些,因為那些安保士兵正在向這里蜂擁而來。
可他猶豫了。
“如果這么做了,我和硅蟲軍團有什么區別?這就是我付出自己的一切,變成一個怪物后,所要做的事嗎?”
韓兼非默默問自己。
如果在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利用任何可能給自己帶來優勢的點,來取得勝利,實現自己的目標。
但現在,當他不再是,至少不完全是一個人類時,反而有些不敢去這樣做。
韓兼非終于不再看地上的尸體一眼,繼續向下奔跑。
而基地中的安保人員似乎也發現了他的目的地,想要攔住他。
在重新清醒之后,雖然也殺了不少人,但他已經開始有意地避免跟這些陸戰隊員直接沖突。
但敵人似乎能夠通過基地中無處不在的視覺傳感器,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位置,并調整部署方向,無論他如何躲避,在自己面前的敵人還是越來越多。
在距離基地底部還有一層的時候,他終于遇到了真正的對手。
那是一個只有十幾人的小隊,但他們似乎擁有跟自己作戰的豐富經驗,每次當自己使用什么手段或戰術時,對方都像是早就做好應對準備預案,讓他有種一拳砸在棉花包上的感覺。
韓兼非試了兩次,沒能正面突破對方的防線,決定從其他通道繞行。
可那只小隊卻像跗骨之蛆一樣,死死咬在他身后。
他們身穿絕緣材質的陶瓷裝甲,使用沒有任何智能裝置的火藥武器,發射專門針對機動裝甲的電網彈,完全是韓兼非在新羅松推行的四種輕便裝甲的無動力版本。
還有這只小隊的默契配合,顯然已經不知道重復練習過多少次,或者與韓兼非交戰過多少次。
但他一點兒都沒有印象。
韓兼非知道,在沒有合適的武器或對對方有足夠了解之前,他絕對不能跟這只訓練有素的小隊作戰。
直覺告訴他,如果在這種環境下跟對方作戰,最后失敗被俘的一定是自己。
在被逼入一處樓梯拐角后,他停了下來。
就在那只古怪的小隊沖過來之前,韓兼非將手掌按在地板上。
在硅蟲的侵蝕下,那處金屬地板開始變得脆弱,整個地面的顏色也變成像錫一樣的灰色。
就在那只小隊沖進戰場的時候,他腳下的地面已經被腐蝕殆盡。
韓兼非笑著對那只小隊擺了擺手。
地面突然塌陷,韓兼非掉了下來。
下面就是那個神秘聲音所說的港口,韓兼非的身軀一直下落,在那個由天然巖洞改造的港口中,徑直掉落進水中。
小隊指揮官默默走到那處地板前,透過地板上的洞,看向碼頭中泛著水花的海面。
“收隊。”他輕聲說,“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