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已經回到背水山副魔使府邸的龍十三,再次的與啞伯在房間中商議進一步的計劃。
龍十三向啞伯如實的匯報了這幾天來,他在松子堡中,與龐古諦和陸南風兩位副魔使飲宴期間,所發生事情的所有過程,和所有的細節。
如今的啞伯就相當于龍十三的一個上級或者是上線。
他掌控著全部的局勢,掌控著所有的事情的發展方向。
就仿佛是龍十三的一個幕僚軍師。唯一的作用,就是為其出謀劃策。為其設定接下來的計劃走向。
所以龍十三必須對他畢恭畢敬,言聽計從。而且凡事都要跟他匯報,事無巨細。
因為往往某一種細節,某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可能會影響計劃的進行,影響大局。
所以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酒局,一次小小的聚會。
這其中的很多細節都不能忽視,每一句話都有其用意。
通過宴會上龐古諦與陸南風的每一句話,每個動作,每個眼神和表情,啞伯就能夠分析出,此次假冒安在泉身份的龍十三,向龐古諦示好之后,究竟得到了什么樣的效果和反應。
此時啞伯聽完了龍十三對于那宴會的描述和陳述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沉吟良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而后說道,:“看來龐古諦副魔使與那位陸南風副魔使對于你身為安在泉的身份,沒有出現懷疑呢。”
言罷,啞伯看向龍十三,溫和的笑了笑,夸贊道,:“龍公子在這次的宴會上,表現不錯呢。”
面對著啞伯的夸贊之語與夸贊之言,龍十三只是淡淡的回應道,:“啞伯過獎了。”
而后他開口問道:“那接下來,我該怎么做?”
聽完龍十三的問語,啞伯卻呵呵一笑。
言道,:“難道龍公子真心愿意當我這個糟老頭子的傀儡不成,難道公子就不會學著自己思考一下對策?”
龍十三淡淡地笑了笑,謙遜地說道,:“晚輩有些見解和看法都太過淺薄,見識也太過短淺,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還請啞伯在晚輩身邊多多提點才好。”
啞伯聞言哈哈大笑,笑罷他說道,:“龍公子真的是進步很大呢!想你一個奴隸出身的人,如今卻變得能說會道,才思敏捷。不僅在修煉之途上有天賦,在機謀算計上也能隨機應變!如此也算是奴隸中的佼佼者了。”
龍十三聽完此話,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皺。
伴隨著他的見識廣博,以及對于修仙界的某些信息的了解和豐富,龍十三漸漸地覺得自己以往的奴隸身份,是一個深深的恥辱。
沒錯,他已經以曾經為奴的經歷為恥了。
據龍十三所知,在如今的十方修仙大陸上,存在只能修煉簡單的戰斗技法,而不能修煉法力和法術的奴隸的地方,只有離陽大陸修仙界。
在如今的龍十三看來,離陽大陸上的那群奴隸,就仿佛是一群被圈養在異度空間里頭的牛羊與豬狗似的。
他們沒有資格有見識,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思維。
不僅沒有資格修煉法力和法術,他們甚至連接觸仙人的機會都沒有。
另外,伴隨著龍十三的見聞增多,使得他還逐漸地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離陽大陸上的奴族們都是以前仙皇端木恪有過敵意和糾紛的仙族們的后裔。
先皇端木恪利用那種奴之契約,把以前的敵對勢力的后代子孫們,牢牢的掌控在一個,最低階的,最下等的,最下賤的層次里,
令他們永無出頭之日。
而這一點正是龍十三心中特別介意的一件事情。
說句老實話。
倘若不是啞伯曾經對龍十三說過,在離陽大陸上,有著他需要報答的恩人,還有著需要歸還的恩情,和歸還的情誼。
他還要去報答當初的奴景麟奴衛大人,對他的不殺之恩與提攜之恩和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因為有這些牽絆,龍十三其實并不是特別的樂意,為仙皇端木恪效命。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在離陽大陸上,該有他最愛之人的墳墓,有他最愛之人的歸處。
而自己最愛之人的歸處,也便是她龍十三的家,也便是她龍十三的根。
無論在何時,無論在何地,家和根都是最難以舍棄,為是最難以忘懷的地方。
此時因為剛才啞伯提了一句有關于奴隸的話語,龍十三的心頭便有略微有點不舒服了,略微有點不爽了。
使他頓時思緒萬千。
但最后他又開始自我反省道,:“難道是因為我伴隨著見識廣博。伴隨著修為實力的增長,竟然也慢慢的生出了虛榮之心了么?……”
雖然身為奴隸的過去,并不是那么的榮耀與光榮。
但那畢竟是一個永遠抹不去的過去,是她成長歷程中的一部分。
即使那并不光彩,也無需介懷。
龍十三知道自己應該灑灑脫脫的做人,勇敢的面對自己不光彩的過去。
依靠自己。實力和力量,開創自己光榮而榮譽的未來。
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去為自己的過去恥辱,悲哀。
這樣的想法,其實是弱者的表現,其實是不夠堅強,不夠自信,有點自卑表現。
龍十三在心頭這樣想罷了,也就有些釋然了。
但是一直用那顆獨眼兒,觀察著龍十三的啞伯,似乎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表情或者神色。
話說這啞伯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方才那翻番有關于奴隸的寓言,很可能是刺傷了龍十三心中的疤痕。
于是啞伯開口言道,:“龍公子不必擔心,一旦你日后回到離陽大陸。仙皇大人一定會為你褪去奴骨,解開奴之契約。從此徹徹底底的擺脫從前的奴隸的身份。”
聽完此番話語,龍十三也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算是他不為那些情感所牽絆,他也必須回到離陽大陸才行。
因為自己身上有那所謂的奴之契約,有奴骨。
只要自己身上有這些東西,就得永遠受制于人。
雖然如今的龍十三因為修煉天資優秀,利用自己的天賦,將修為境界在十分短暫的時間里提高了兩個大境界。進而拓寬了命格,提高了壽命。
似乎也因此,抵消了很多奴之契約和奴骨的侵蝕與盤剝。不至于像普通的奴隸那樣,被奴骨與奴之契約所拖累。
但是,這終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他的的確確的希望,能夠有朝一日可以徹徹底底的擺脫這個所謂的奴之契約和奴骨的束縛和影響。
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徹徹底底的走出奴隸出身的陰影。
此時此刻,面對啞伯替仙皇端木恪所給出來的褪去奴骨,解除奴之契約的承諾,龍十三淡淡的向其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啞伯和仙皇大人了。”
啞伯也同樣略微的點了點頭。然后他沉默了一下。
緊接著他向龍十三開說相問道,:“不知龍公子的這個龍之姓氏,是您隨便取的,還是?您本來的姓氏?”
龍十三聞言,他心中一凌。
但臉色上卻依舊平淡如水。而后緩緩的開口應到,:“只是我隨便起的一個名字而已,由于我是奴隸出身,原本的姓氏,自然也就姓奴了。”
他才沒這么老實,對啞伯合盤托出呢。有時候防人之心不可以無。一些基本的消息,自己的核心的信息,該保留的時候還是要保留的。
啞伯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在對于這個問題進行詳細地追問和追究了。
啞伯此時用那顆獨眼看著龍十三,咧開嘴巴笑了笑,說道,:“龍公子才智過人,頭腦聰明,大可不必太過妄自菲薄。老夫倒覺得你是塊做細作的好材料呢,跟龐古諦與陸南風這兩個老滑頭周旋的這幾日,你的言談舉止都可以說得上最佳,沒有絲毫破綻。我教給你的話語和言辭都能夠很好的通過自己的思維情感完整的表達出來。這說明,你的內心是有謀劃能力的。”
面對啞伯的夸贊鼓勵,龍十三謙遜了一下,說道,:“晚輩只是喜歡隨機應變而已。至于啞伯您所說的謀劃,應該還差的遠呢。還請啞伯多多提點,教導。”
啞伯倒是非常喜歡龍十三所表現出來的這股子謙遜有禮。
他也非常的受用龍十三對于自己的恭敬。
此刻,啞伯點了點頭,:“好吧,我可以教你……”
略微清了清嗓音。啞伯繼續開口說話,他向龍十三問道,:“不知龍公子可否知曉,您這次通過去赴那龐古諦的宴會,我們得到了什么嗎?”
“得到了什么?……”龍十三喃喃自語。他略微的沉思了片刻,后順著啞伯給出來的思緒路線,開口說道,:“我想,我應該是已經獲得龐古諦的信任,今后可以跟他和陸南風合作。我很好的解決了安在泉活著的時候留下來的四面楚歌,腹背受敵的窘境。”
啞伯聽了龍十三的一番話語之后,他那顆獨眼兒里邊頓時放出一抹精光。
其眼神之中也透出一抹贊許。不得不說,龍十三的的確確是一個聰明人。
一點就透徹,一說就明白。
他的聰慧不僅超出,普普通通的奴族之人幾百倍有余。
甚至說比某些仙族族之人,仙族的后裔都要強太多了。
做大事就應該跟聰明人合作,只有跟聰明的人,跟聰明的隊友合作,才能讓人感覺到舒服,才能讓人感覺到舒暢。才會讓人感覺到輕松和愉快。
這就像是玩一場游戲,只有你的隊友比較給力了,才能夠讓這個游戲體驗舒暢舒服,高興愉快。
隨后啞伯開口向其問說道,:“嗯,龍公子果然聰明,說的一點都沒錯!”
不過。贊賞之后,亞博卻又開口問道,:“龍公子所說的只是一方面而已,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您知道。還有什么嗎?”
“還有?……”
龍十三此刻,眸光輕閃。
想了一陣之后他便搖了搖頭,:說道:“晚輩想不出了……還請啞伯指點一二。”
啞伯輕輕笑了笑,言道:“那個逃走的紫心女婢,到現在,龍公子還猜不到她究竟是誰的手下嗎?”
龍十三略微蹙了一下眉頭,:“紫心?”
他還真是把這茬給忘了。
由于之前啞伯在知道了有侍女叛逃的事情的時候,表現的很是淡然,看其樣子,根本沒有把侍女紫心叛逃的事情當回事,所以,龍十三也就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如今,被啞伯這么一提醒,他便又開始思量了起來。
略微一想,龍十三便開口,分析起來,:“從龐古諦與陸南風這兩位副魔使對我的態度來看,他們并沒有懷疑我安在泉奪舍之術成功后的身份,在飲宴之時,也沒有用話語試探的舉動……如此可以看來,他們兩個應該不會是掌握了我什么秘密的人。所以,可以排除,叛逃侍女紫心是來自于他二人的派遣。”
聽了龍十三的這樣一番分析之后,啞伯滿意的點了點頭。
開口說到,:“請龍公子繼續說下去。”
聽聞啞伯的話,龍十三只好繼續分析道,:“叛逃侍女紫心走的如此匆忙,肯定是要立刻將獲得的秘密交給她真正的主人的。這樣的話,可以排除如今身在沉疴之地之外的舍蘇豐鑾副魔使。剩下的,只有程坤與沐鐵漢……”
分析罷了,龍十三又蹙了蹙眉頭,言道,:“可是,該怎么才能知道,叛逃侍女紫心的主人,究竟是沐鐵漢,還是程坤呢?.....”
啞伯笑了。
龍十三的這一番分析話語,可以說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樣一番分析,的的確卻可以表現出龍十三真的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的的確確是一個可塑之才。
在終究姜還是老的辣。
龍十三只能是利用排除的方法,將龐古諦副魔使,陸南風副魔使,蘇豐鑾副魔使的可能性,都排除在外。
但是對于另外兩位,沐鐵漢副魔使以及程坤副魔使的分析,卻是不能夠精益求精了。
這也難怪,龍十三初來乍到,對于沐鐵漢和程坤這兩個副魔使的了解,還不是特別的深入。
也正是因為了解不深的緣故,所以他對于這兩個人的分析就不會那么的到位和準確的。
也只有在沉疴之地呆了非常非常久的時間的啞伯,對于沉疴之地的這幾位副魔使的秉性,品格,性格,以及心性的了解都非常的深入的啞伯,才能夠做到非常精益求精的分析。
才能夠做到,對于叛變侍女的主人,具體是哪一位,有一個非常非常精確的分析,和判斷力。
難得將龍十三給難住了。
啞伯也算是。稍微得意了一下。
假如讓龍十三真的全都分析出來了,還真的有點讓這個資格如此之老的影子前輩,有點下不來臺呢。
真的讓龍十三給分析的面面俱到的話,啞伯沒有了用武之地,他的面子,還不知道往哪擱呢。
所以出于對啞伯的尊重。
還有,出于對啞伯的一種恭維。龍十三也不能夠把事情分析的那么的到位。
總得留點東西,讓這位前輩說一說。
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教導一番,給他一個機會充分展示一下作為老前輩的能力。
算起來,這其實也是龍十三一種高情商的表現吧。
倘若真的給龍十三一點時間,讓他認認真真的去想,認認真真的去做一番分析的話,找出叛逃侍女紫心背后的主人,其實也并不難辦到的。
此刻見到龍十三已經沒辦法再分析出,究竟是沐鐵漢,還是程坤是叛逃侍女的幕后的主人。
于是啞伯得意笑了笑,清了清嗓音,開口教導,引導道,:“這個其實很簡單。你仔細想一下,那個得到你把柄的家伙。若想要通過這個作為要挾手段,獲得到好處的話,他會怎么做呢?”
見到啞伯此時有意引導自己,于是龍十三只好再次陷入沉思,他故意沉思良久,然后開口說道,:“晚輩覺得,應該會有兩種可能。要么要挾我,要么跟龐古諦和陸南風合作,用那個把柄來拉攏龐古諦副魔使與陸南風副魔使,共同對付我。”
然而,聽了龍十三的分析之后,啞伯卻搖了搖頭,表示了否定。
龍十三此時卻皺起了眉頭。
他其實并不太耐煩分析這些東西。
他打心眼里,也并不太在意究竟會被誰所算計。
以他的實力和戰斗力,誰來算計,都只能是有來無回的貨色。
此刻之所以耐著性子跟啞伯分析這些有的沒的,其實一方面也是為了耐著性子學著怎樣用計謀求生存,另一方面也是在耐著性子討好啞伯這個老人家。
但沒想到,這老人家居然還來勁兒了……
總是賣關子……
于是,龍十三的那點兒耐心,也就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他開口說道,“如此,晚輩就想不出了,還請啞伯您賜教......”
啞伯此時越來越得意了,龍十三的恭敬與謙虛,可是給足了他這個又老又殘疾之人面子了呢。
于是,啞伯淡淡的開口言道,:“那個獲得了安在泉大人肉身之物的幕后之人,絕對不可能會跟龐古諦合作的。如果他真的選擇那樣做的話,根本就是為他人做嫁衣。唯一可能做的,便是要挾!相信你同龐古諦和好并結為同盟的消息會很快傳到這個人耳中。這樣的話,他更要把握機會,到時候,肯定會以那個秘密為籌碼,駕馭你,趁機獲利!相信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聽了啞伯的這番話語后,原本有點沒有了耐心的龍十三,也開始重新有了點興趣了。
龍十三眸光微閃,沉聲問道,:“可是,若是此人一直不出手的話,那我豈不是很被動了呢?此人一天不除掉,恐怕一天都不得安寧呢。”
聽了龍十三的此番言語,啞伯重新審視了一下龍十三。
他從剛才的那番話語里頭,聽出了一點殺伐之意。
由此,啞伯倒是判斷出來,龍十三是個頗為果決之人呢。
這一點,從龍十三的過去,再離陽大陸上的一些所做所為上,也能窺得一二。
啞伯斂了斂表情,瞧了龍十三一眼,陷入沉思,而后沉聲說道:“龍公子的擔憂與顧慮也是有道理的。留的此人在世上,的確夜長夢多……那只好我們先下手為強,逼他出來了。”
直到此時,龍十三才感覺到,啞伯似乎要說出來點兒干貨了。
他的眼睛里也終于恢復了感興趣的神采來。
用低啞的聲音,沉聲開口問道:“逼?如何去逼呢?”
啞伯神秘而得意的一笑,然后他走近龍十三,附耳說計,如此如此。
龍十三聽罷了。
默默地點著頭,心頭認真記下啞伯的計謀與計策。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第二日一大早,龍十三便依啞伯頭一天晚上說出來的計策與計謀行事了。
他再次帶著重禮,前去去了松子堡拜會龐古諦。
只不過這次不是赴宴,而是要“商議公事”。
此時此刻,城堡中的議事房中,龐古諦遣退了為他秉呈情報事務的魔兵手下,放下手邊要處理的事情,專門接待龍十三。
此時此刻的龐古諦滿面笑容。
當日,他與龍十三暢飲了三天,這可是大大的改善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消除了沉積了許多年月的隔閡。
龐古諦面對著龍十三,出言開起了玩笑話。:“怎么,安老弟,這才隔了一天,就想念我了嗎?”
龍十三淡淡的笑了一下,用低啞的聲音開口回應著他的玩笑話,:“那當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龐古諦聞言歡快的大笑。
他感覺安在泉的那個肉身奪舍之術還真的是跟神奇呢。
如今換了一個肉身之后,就連性情也改變了不少。
這倘若是放在從前的時候,怎么可能與安在泉開的起這般玩笑?……
此刻龍十三跟龐古諦打了一個哈哈兒,然后接著開始說正經事情了。
他言道,:“在想念之余,小弟當然也有些事情,跟老兄商議。”
“好!我洗耳恭聽!”龐古諦大大方方地邀請龍十三同坐。
二人坐定。
龍十三開始說話了。
他說道,:“如今,眼看著蘇豐鑾值崗期限就快要到了。不知道老兄你,打算讓誰去輪值呢?”
龐古諦一聽,便陷入了沉吟。
如果按照以前魔使定下來的規矩,應該輪到陸南風了。
就在前幾日,陸南風還就此事跟他探口風。
話里話外,都是希望能取消他邊防輪值的安排。
但龐古諦因為覺得此事如果真的給他開了小灶的話,恐怕會讓人詬病,說他以權謀私,偏袒自己人。
所以也就一直沒有答應。
如今這新換了肉身的安在泉跟他一提,他倒察覺出了一絲跟陸南風相同的意味。
龐古諦微微一笑,應到:“是該陸南風去了。沒想到,蘇豐鑾這么快就值崗結束了……如此來回的折騰,我總覺得有些麻煩。你覺得呢,安老弟?”
龍十三當然聽得出龐古諦的言外之意了。
當即覺得,自己倒是省了不少的口舌呢。
他淡淡的點了點頭,言道:“不錯,如今魔使吳宗酉大人不在。看情形,日后高升遠走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一來,老兄你便是這沉疴之地的新一任的魔使。每天要處理的事務繁多,當然也不能再去邊域值崗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陸南風身為老兄你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都要依賴他從旁輔助。更加沒有閑暇去邊域勞累奔波。剩下來的我,蘇豐鑾,程坤,沐鐵漢,四人。如果還按照以前的規矩,半年一次輪崗。時間太短,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又要領著人馬跑過去。既費時又費力。很容易產生懈惰之心。我的意思是,龐老兄你趁此機會,把老規矩徹底的改一改。免得日后麻煩。”
這樣的一席話語,自然十啞伯教給龍十三說出來。
但此刻,經過龍十三那平穩而低啞的聲音說出來,卻并沒有違和之感。
另外,龍十三的這一番話語,也算是說到了龐古諦的心坎里去了。……
此刻,龐古諦塌著眼皮做思考狀,但是內心卻頗為高興。其實他早就想著手立定屬于自己的權威規矩。
以前礙于還沒更換肉身,性格陰郁而強勢的安在泉的霸道,他總是不敢放手一搏。
這兩日雖然安在泉已經借著飲宴之時的機會,承認了自己魔使的地位。
但又一時拿捏不準他的深淺,害怕一旦到了要緊事上,安在泉會扯自己的后腿了。
所以一直也沒敢放手去干。
然而,沒想到今天安在泉竟然自己主動來來跟自己提。
而且,看起來是真心跟他龐古諦合作的。
這樣想來,內心對安在泉最后的懷疑和芥蒂之心也消失不見了。……此時,龐古諦摸著下巴說道,:“安老弟這個提議的確是好啊,但我也有一點補充。”
龍十三淡淡的笑了一下,言道,:“當然,安某人只是提個建議罷了,最后的拍板修正,還需龐兄你來決定。有何不足之處,還望賜教。”龐古諦開口言道,:“安在泉老弟你作為沉疴之地里,戰力最強的元老級人物,擁有棟梁之才,怎么能終日顛簸勞苦,親自遠赴邊域呢。我初掌此位,有很多事情都要仰仗老弟。所以,不打算讓你再參與輪崗事宜。另外,你新得此肉身也沒多久,需要休養生息,以求穩固和提升修為才好。”龍十三默默地點了一下頭,心中暗想道,:“啞伯說的果然沒錯……龐古諦為了拉攏自己,一定會凡事都要給我好處的。”
雖然很早就已經推算出龐古諦會給自己這樣的好處。但是表面上,還要進行一番推脫。
龍十三開口言道,:“可是,如此一來,輪崗的副使就只有三人了。不知道,他們三個人會不會有什么意見呢?......”龐古諦聞言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說道:“他們三人平日里對沉疴之地的事務所知甚少,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又幫不上什么忙。與其留在沉疴之地無所事事,倒不如常駐在外。如此各司其職,人盡其才。豈不是上佳的安排么?”
聽罷了此言,龍十三點了一下頭。以表示自己同意。龐古諦則默默地看著龍十三一笑。
這一瞬間,龍十三覺得自己與這龐古諦頗有點狼狽為奸的味道……
當晚龐古諦又留龍十三在府上飲宴,
他還真沒想到,這安在泉自從換了肉身,性情大變。為人爽快了許多,也更容易相處了。雖然有時會覺得這樣的轉變有些奇怪,但龐古諦卻很樂意接受如今起了變化的安在泉。
……第二日,龍十三完成了啞伯交代的任務,回了背水山。
龐古諦便開始擬定修改沉疴之地的舊規。他將以前的輪崗制徹底廢棄,改用內壇和外壇之分。
沉疴之地為內壇。
由魔使代理人龐古諦,左副使安在泉,右副使陸南風鎮守。外壇建在仙界大陸的邊域界處。由三名副使,蘇豐鑾,程坤,沐鐵漢在邊界處重修副使府,常駐邊防,每月派遣差人往來于內外壇之間,互通有無。……這個新規,看似井井有條,尊卑有序,攻防得體。但是卻分列出了內外親疏的關系,處于外壇的副使,將直面離陽大陸的威脅,以及所有的未知威脅。
常駐邊防,也就意味著截斷了與尊魔大陸內的一切利益來往,只能當龐古諦的棋子和炮灰。
說白了,就是隨時有可能被舍棄的不重要人物。龐古諦自認為,自己的新政策有了陸南風和安在泉的支持,定然是萬無一失,沒有人膽敢反對了。
于是,他很快便發布出了這個消息。
蘇豐鑾在外,得到的消息肯定慢,所以還沒有反響。
程坤和沐鐵漢當然不同意這樣改。
但是六位副魔使中,他倆是最弱的。
原本的龐古諦一個人就很難對付了,再加上陸南風與安在泉的支持,那他說出來的話就是圣旨!
如今新官上任,肯定要放幾把大火。
貿然頂撞,一定不會有好
下場。
于是膽小的沐鐵漢選擇忍了下來。
程坤也沒有反抗,但也沒有表示支持。
此時,盤龍山莊內,程坤是氣急敗壞,大發雷霆。
“欺人太甚的龐古諦!與陸南風狼狽為奸!最可恨的莫過安在泉!不知那條筋搭錯了,居然轉了性子,也跟龐古諦上了一艘船!”
他睜圓小眼,干瘦的臉上因為氣急而變得潮紅。
他時不時的,在跪著零星幾個侍女的大殿中來回徘徊叫罵。
突然,他對殿中一名侍女喝道,:“去傳紫心來見我!”
不久,紫心一路小跑著上殿,跪拜于前。
程坤對她吩咐道,:“去密室準備布陣,我要施展咒術!”
紫心領命去了,程坤隨后也到了密室。
他決定動用那張王牌,只要施展詛咒術成功,就可以以此為籌碼,要挾安在泉跟自己合作。
雖然安在泉強勢,但是新肉身受到詛咒術的源法干擾,很容意再次產生病患,甚至走火入魔。
在程坤想來,已經奪舍過一次的安在泉,可再也沒有機會奪舍了。
倘若安在泉想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只有聽他程坤的話,老老實實的做個走狗!
此時的程坤非常激動。
只要駕馭了安在泉這頭猛虎,就可以改變一直以來任人擺布的命運了。
不多時,侍女紫心已經結好了星形燈陣。
燈陣五角分別對應,坎、離、兌、震、坤、五位。乾位定心,赤燈相連。
紫心雙手捧一金缽,舉過眉心。程坤陰沉著面孔站于前。一縷銀色毛發自其掌心飄起,懸于金缽之上。
程坤閉目站定,雙手掐動復雜的印決術法,一息過后,兌位紅燈之火分出一縷焰光射入浮在金缽上的銀絲。銀絲浴火而不燃!金缽卻散起銀芒!又過數息,其余方位上的燈火紛紛射出火焰,融入了那縷安在泉的銀發。
程坤控制浴火銀絲墜入金缽之內,這使得金缽上銀芒更盛!
并且隱隱有凄厲的吼叫自其內傳出,頭發仿若銀蛇般飛舞翻滾,似要逃脫金缽束縛。
那是安在泉頭發上的一縷殘存氣息,不甘被煉化控制而自主的反抗。
看著那激烈反抗,頗有活力的殘存意識,程坤大喜。
因為只要將這股意識體徹底煉化。他就可以完整的控制安在泉的興衰成敗。
不由分說,程坤拔出一柄匕刃。右手持刃,將刃鋒置于左腕。輕輕一劃,腕處割破。流出殷紅鮮血。
把血灑入缽內,直至將銀芒染成赤色。
緊接著,程坤嘴唇微動,手掐咒決印勢,密室回蕩古樸難明,但卻動人心弦的咒語。赤色紅光映滿房間,將手捧金缽的紫心淹沒在紅色里。密室中仿佛只剩下噴薄紅霞的金缽和吟唱咒文的程坤。
他就像忘卻了呼吸,咒語由弱到強,從不間斷的進行了三個時辰零三刻三分!
紅霞開始起舞,帶著一絲詭異的氣息,繞堂而飛。
程坤瞪大了雙眼直視金缽口。只見那里生出異象!
一尊三寸三厘高的小人,頭披銀發,身罩紅煙,從缽口赤光中緩慢托出。
小人面孔黑紫,雙目空洞。當程坤看到這個家伙時,卻興奮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成功了!!!”
這銀發小人,便是死去的安在泉尸體上意識的化身,以安在泉毛發為根,程坤之血為靈,詛咒文法為魂,形成這道咒蠱!
只要施刑于咒蠱身體的某個部位,被施術者就會在同樣的身體部位感覺到明顯的不適。時間久了,就會呈現傷患。這種莫名的折磨,會令被詛咒的人崩潰,直至走火入魔而死。
假如此時的龍十三真的是奪舍之術成功的安在泉的話,中了這種詛咒術,唯一的解決之道便是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殺死施術者程坤。
如果沒有機會這么做的話,就只能任由程坤的擺布,以求他不要發動術法。
因此,這種源法干擾性的詛咒術,最為歹毒。
待紅霞散去,血腥氣猶在,露出程坤瘋狂的神色。
他探出雙手,從紫心手中接過金缽。目露猙獰的盯著三寸銀發小人。笑道,“安在泉!今天就讓你好好嘗嘗被詛咒的滋味兒!”
他盤膝坐在星燈陣中,手指間捏住一支長針,狠狠的刺向小人的心胸。銀發小人雖然只是殘存意識體的化身,但依舊吃痛。發出像耗子一般的慘叫。針穿過胸口,從背部穿出。但銀發小人卻不會死。假如安在泉還活著,小人身上的痛苦會緩慢嫁接給他。受到詛咒的身體,會逐漸產生各種各樣的不明傷患,直至死去!
看著咒蠱痛苦呻吟扭曲,程坤便能想像到安在泉那坐臥不寧的樣子。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開懷而笑。
然而,程坤卻是不知,自己忙活了半天。還為此放了半缽鮮血,才制成的咒蠱。所針對的主人公,并沒有他想象中那樣難過。
龍十三完全不會受到影響。
如果程坤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估計一定會氣的再吐半缽血出來。
此刻,待施法完畢。
侍立在程坤旁邊的紫心對自己的主人程坤問道,:“主人,現在要去跟安在泉副使交涉嗎?”
被打斷了正在臆想折磨安在泉的程坤,抬起眼來看著她。
隨后猙獰一笑,應到,:“不,先讓他受夠五天的罪再說。到那時,相信他會很容易聽我的話的!”
于是程坤在密室中不眠不休的施展詛咒術足足五天五夜,直到第六日,他雙眼布滿血絲的走出密室。
欣喜的對紫心吩咐到,才:“你派人安排一下,我要去拜安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