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著莫輕水進入了秋水庵,耳旁聽著眾人議論紛紛,無非就是“可惜了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還有“可惜是個尼姑”之類的話。
其中,最為嘴碎的當屬李道一。當時他不在徐長安身邊,和這莫輕水也沒怎么接觸過,如今細細看來,這小尼姑確實生得漂亮,唯一的遺憾就是那雙眸子。
不過,如今到與徐長安顯得頗為的登對,以后老了,也是一對瞎老太婆和瞎老頭。李道一想到這兒,一雙眸子轉了轉,看著徐長安笑了笑。
可才笑,腦袋上便被徐長安賞了一個“栗子”,頓時額頭上出現了一個包。
“別委屈,你想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徐長安淡淡的說道。
李道一撇了撇嘴,小聲的說道:“你知道,那證明你也在想。”
也有人聽得了李道一這話,轉頭看向了徐長安,隨后又看著在前方領路的莫輕水,露出了一副“有貓膩”的表情。
這些話語自然進入了莫輕水的耳朵里,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太過于在意。
徐長安的耳邊也有了不少惋惜聲和贊譽聲,他也是嘆了一聲,心中默默的想著:“歲月從不敗美人啊,哪怕這美人,是個光頭。”
想罷,徐長安也笑了笑,急忙跟上了眾人。
到了這秋水庵的正殿,莫輕水給其它人奉上了茶之后,便領著徐長安進入了內堂。
經過一道漫長的走廊,二人無言,只有那檀香的味道一個勁的往徐長安的鼻子里鉆,耳邊也有木魚聲在縈繞。一時間,徐長安的心靜了下來,如同一方古井。
木魚聲越來越近,莫輕水往前一指說道:“徐施主可以往前三步,然后左轉,師父在那個房間等著您。”
徐長安點了點頭,莫輕水便離開了。
徐長安還沒敲門,門內的木魚聲戛然而止,傳來了一道醇厚的女聲。
“請進。”
徐長安推門而入,感應到了姬方萍的方位,便朝著她彎下了腰,口中說道:“拜見前輩……”
只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雙溫暖的手便扶起了他。
“老身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徐長安聽得這話,似乎有些不善,頓時有些急了,忙說道:“前輩……”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姬方萍便笑著說道:“你們父子為了天下人拋頭顱、灑熱血,老身怎么受得起你這一拜。”姬方萍看著徐長安那附著有黑色的雙眸,言辭懇切,聲音都有些嘶啞。
“別多禮了,快快起來,于天下,老身受不起你這一拜;于自身,你幫了我和叔叔,幫了我們姬氏。不管怎么,你都不用和我多禮。我啊,只是一個不肯面對現實,躲在這深山老林中的可憐人罷了。”
這話徐長安不知道該如何接,只是笑了笑。姬方萍說罷,又接著說道:“坐吧,你的來意我已經知曉。但我有一個條件……”
這也在徐長安的預料之中,只要條件別太過分,他都能接受。
“前輩請講。”徐長安找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
“你得告訴我,你怎么知道我姬氏的傳家寶,而且你要用它來干什么?”
徐長安聽到這話,長舒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姬方萍前輩只有這么一個簡單的要求。
但很快,他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他不知道姬方萍信不信。要是突然有人跳出來,告訴他徐氏以前很強,有登神境強者坐鎮,他也不信啊!
“怎么,有難處?”姬方萍的聲音響起。徐長安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前輩,這事兒說起來有些玄奇,我怕您不敢相信……”
“你只管說便是。”
徐長安嘆了一口氣,還是將在歸墟中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還著重的說了姬軒轅和蚩尤的糾葛。
姬方萍聽罷,有些訝異的問道:“按照你的想法,我們姬氏和軒轅氏都是姬軒轅的后人?”
徐長安點了點頭,姬方萍沉默了。
良久之后,她拿出了一張皮,和人皇皮一樣,只不過上面的紋路卻是有些不同。
“我是不信,只不過你從未見過我姬氏的傳家寶就能說出其大致的樣子,不由得我不信啊!”
徐長安松了一口氣笑道:“那您就沒懷疑是姬秋陽前輩告訴我的?”
“他雖然是我姬氏的男丁,可卻壓根不知道我姬氏有傳家寶。我叔叔那個人,號稱劍癡,除了長劍,其它的東西他都不關心。”
姬方萍說著,就把他姬氏流傳下來的人皇皮交給了徐長安。
“我東西雖然交給你了,但我還有一個要求。”沒等徐長安回答,姬方萍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那叔叔,一生喜歡長劍。為了找到好的劍,連自己的國、自己的家都不管了。可到頭上,最強劍器的線索就在家族之中。徐長安,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兒可悲?”
徐長安沒有接話,按照姬方萍前輩所說,只能說造化弄人,姬秋陽前輩的這一生,的確錯過了很多,也的確有些可悲。
姬方萍長吁了一口氣,苦笑道:“所以,我的要求便是:不管以后誰用那柄軒轅劍,他得去我叔叔的墓前敬一杯酒,告訴他啊,最強的劍器出自我們姬氏,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靈了。”
原本覺得沒啥的徐長安聽得姬方萍這么一說,心里便難受了起來。
“好,我答應你。”
說罷,便把那人皇皮給收在了懷里。
徐長安和莫輕水,走在了梅溪湖畔。
兩人并肩而行,卻誰都沒有說話。
一片落葉落到了莫輕水穿著的海青之上,莫輕水輕輕的撣開,終于開了口。
“你……最近好嗎?”她才問出這話來就后悔了,如今的徐長安和她一樣不能視物,而且父親戰死,又怎么會好?
“說不上好不好,日子就那樣。”
兩人繼續并肩而行,一如之前一起走過長安的小巷。
莫輕水再度開了口。
“他,還好么?”徐長安一愣,有些不明白莫輕水說的是誰,莫輕水接著說道:“聽說他娶了妻。”
徐長安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軒轅熾。
當初她是從軒轅熾那兒出來的,況且,如今的皇后同她也有幾分相似。
剎那間,徐長安原有的一點兒不安,一點兒慚愧都如同這秋天的樹葉一般,緩慢而又輕柔的落了下來。
“他如今在雪山之中,同戰士一起抗擊妖族。皇后娘娘也懷了孩子,一切都很好。等到天下太平,他肯定是個明君。”
聽到這話,莫輕水停住了腳步,沉默了。
“怎么了?”徐長安下意識的問道。
莫輕水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挺好的。沒想到當年的好戰份子,當年要殺你的人,你居然還能給他那么高的評價。”
“世上的事兒,誰說得清呢?唯一不變的事兒,就是變。”
“對了,那你和那位紫衣姑娘……”當初齊鳳甲幫徐長安找汪紫涵的時候,也鬧出了一些動靜,加上戲曲的影響,就算是在這梅溪湖旁潛修的她,也聽說了那段纏綿悱惻,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
“我找到了她了,就在不久前結束的齊城之戰中。”徐長安聲音中帶著一絲暢然,但又表現得沒那么明顯。
“挺好的。”
“那,你呢?”徐長安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只能強行找問題。
但找來找去,就只能問一下近況如何,此類沒有任何營養的問題。
“挺好的。”
徐長安聽到這個回答,閉上了嘴。
當無話可說時,無委屈傾訴,無快樂分享的時候,所有的關系都只剩下了兩個字:陌生。
徐長安想了好多話與她說,他想問她最近如何,問問最近的情況,可如今寥寥幾句話,他們的關系便被拉了開來。
徐長安仔細想了一下,好像他們之間也沒什么關系。
只不過一起經歷了劫難而已,那幅圖是別人畫的,而之前也是徐長安一直在主動。但好感,并不是喜歡。
雨落了下來,落葉也被雨滴打在了徐長安的肩頭之上。
他輕輕的扒拉開落葉,想了半天,也只能說一句:“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她也輕聲回道。
秋雨,落葉,雨打漣漪,湖邊古寺,再加上離別。
這本是一副讓人愁緒剪不斷,理還亂的畫面。可徐長安這一次離開,沒有任何的離愁別緒,反而一身的輕松。
這一場離愁別緒,怎么還有點高興呢?
不遠處,一個穿著紫衣的女孩正坐在樹上,手腕上纏著一根紫色的鞭子,嘴里吃著一根糖葫蘆,如同一個小孩子。
王婆嘆了一口氣,以前的少主可不會這樣,一直端莊大氣,神情冷漠。
但現在的少主,卻是完全不同了。但他也說不清楚,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
看得徐長安離開了那個小尼姑,似乎還有些高興,王婆便說道:“少主不必擔心他,小侯爺的人品還是值得信賴的。”
汪紫涵搖了搖頭,一口吃下了一顆糖葫蘆,不在乎的說道:“誰擔心他了,說得就像我吃醋了一般。”
王婆看著自家少主,若是她有留影石,定然要將方才自家少主急急忙忙來偷窺時的模樣留下來。
她嘆了一口氣,一轉眼的功夫,自家少主已經跳下了樹,高興的哼著小曲離開了。
一天后,徐長安將地圖拼在了一起,也請教了鐘靈等人,終于找到了軒轅劍所在。
這軒轅劍,應該藏在了常羊山,可這常羊山在哪,沒有人知道。
即便是翻遍了地圖,也找不到這地兒。
徐長安思來想去,看來又只能求助于蚩天行和薛丹晨了!
七天后,蚩天行和薛丹晨,還有苗族部落的幾位長老趕了過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常羊山,傳說中軒轅、伏羲還有神農的誕生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常羊山:也叫做仇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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