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明朝鮮女真
當朱祁鎮看到于謙請罪,并保舉張經為真定府同知專司治水之事的時候,六月已經過去了。
雖然北方的雨季還沒有完全結束。
但是最少久旱必澇的局面,并沒有形成。
朱祁鎮倒是松了一口氣,這半年來,他一心放在兩件事情上。一是麓川之戰,二是就是北方大旱。
而今兩件事情都算是有一個結果了。
雖然保定侯孟瑛還是要在云南為襄王撐腰一段時間,等襄王在麓川建立威信之后,大軍就可以陸陸續續的撤軍了。
朱祁鎮決定讓保定侯挑選南征軍中精銳,列入京營之中。也算是對京營的加強。
當然了,這是明年的事情。
至于旱情問題也告以段落,在些許事情上,朱祁鎮就可以放松一些了。
朱祁鎮看著于謙的奏疏,對于滹沱河決這一件的處理上,朱批一個準。
朱祁鎮自然不知道張經是一個什么人,甚至不需要知道。
但是朱祁鎮只需要于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就行了。
他要將精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將大量奏折過了一下眼,這些都是內閣批過的,內閣處理意見,也就是貼黃。朱祁鎮很多時候是挑不出錯的。
過了一遍,并沒有什么差錯。將最后一封奏疏砸在桌面之上,對王振說道:“拿去用印吧。”
一旦用印,就會根據這些處理意見形成圣旨。發給下面。
王振連忙說道:“是。”
朱祁鎮問道:“亦失哈來了沒有?”
王振說道:“已經到了。”
朱祁鎮說道:“讓他來見。”
不過片刻,亦失哈就來了。
亦失哈見了朱祁鎮說道:“奴婢拜見陛下。”
朱祁鎮見狀,心中不由唏噓,暗道:“這位太宗皇帝的老臣,也老了。”
這個女真出身的太監,本來高大的身形也佝僂起來了。九次巡視女真部落的他,似乎也有一些不堪年歲的摧殘了。
朱祁鎮說道:“坐。”
亦失哈半個屁股坐在繡墩之上,一副凜然聽命的樣子。
朱祁鎮說道:“此處河北大旱,遼東能出數十萬石糧食,你是用功的。”
亦失哈聽了,立即起身說道:“全憑陛下圣明,臣還記得陛下當年的叮囑,回到遼東之后,一心一意屯田。賴陛下之洪福,奴婢從朝鮮百姓那邊求得稻種,經數年
之努力,終于在遼東種了百畝稻田。”
“噢。”朱祁鎮說道:“可有收成?”
亦失哈說道:“今秋就有收成。”
“好。”朱祁鎮說道:“就送進宮一些,讓朕也嘗嘗東北的大米。”
亦失哈說道:“奴婢回去之后,立即著手去辦。”
朱祁鎮說道:“記下,亦失哈遼東屯田有功,賞銀千兩,食雙俸。并在北京賜宅。”
亦失哈聽了,立即跪倒謝恩說道:“奴婢謝過陛下。”
朱祁鎮說道:“稱臣,朕對卿從不當內官,而是國家方面之臣。”
亦失哈聽了,雙眼含淚,說道:“有陛下這一句話,奴婢就是立刻死了,也不枉了。”
朱祁鎮笑道:“你是太宗老臣,朕還指望你鎮守遼東,豈能說這樣的話。朕也不說其他廢話了,遼東屯田可有什么難處?”
亦失哈說道:“圣明無過陛下,遼東屯田最大的問題,還是水利。臣勘察遼東,最適合屯田的地方,還是遼河下游,從牛莊到入海這一段,只是這里夏秋之間,洪水大做,淹沒兩岸,臣聽聞陛下欲大治北方水利,我遼東也為陛下之民,還請陛下憐之。”
大明遼東說大也大,如果將奴兒干都司也算進去,整個東北三省大半,乃至俄羅斯遠東地區,也在管轄范圍之內。說小也小。其實而今明代統治遼東的核心,也不過是遼東半島,千山山脈以西,再加上遼西走廊,還有遼河以東,千山以西的狹長地帶。其余的地方,都是間接管理的。
所以亦失哈選中屯田的地方,也只有遼河最下游一段了。
朱祁鎮說道:“朕知道了,你報一個方案上來吧,朕與內閣會看的。”
朱祁鎮將這一件事情,放在心上。不過朱祁鎮這一次專門將亦失哈從遼東叫到京師述職,可不是僅僅為了這一點點事情的。
朱祁鎮問道:“屯田的事情需要從長計議,著急不得。但是而今有一件事情,朕一直想不明白,朝鮮為什么一直想要更改驛道?”
亦失哈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了。朝鮮想要更改驛道,有三個原因。第一個原因,乃是這一條驛道是有一些難走,從朝鮮義州到遼東之間,有八個驛站,九連城,湯站,鳳凰城,鎮東堡,鎮夷堡,連山關,甜水站,算是上遼陽,總共八站,一般稱為東八站。老臣走過數次,的確多山多河,荒無人言。間有猛獸出沒,艱難跋涉,很是困難。”
“第二個原因,卻是朝鮮與女真之間的矛盾了。”
“在洪武年
間,猛哥帖木兒于朝鮮與朝廷之間兩屬之,朝鮮先行招撫,而朝廷捕魚兒之戰后,才將招撫猛哥帖木兒。”
“朝鮮方面想力勸猛哥帖木兒留在朝鮮,但是猛哥帖木兒陰從朝廷,后太祖皇帝力斥朝鮮,朝鮮才安分多了。又授猛哥帖木兒為建州衛指揮使。但是朝鮮與建州衛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建州衛與朝鮮之間多有征伐,但還是有所克制的,但是宣德八年猛哥帖木兒為楊木達所殺死,部屬星散。而后朝鮮步步緊逼,在豆滿江以東,設立了會寧六鎮,遷徙百姓兩千多戶。”
“所以女真人恨之入骨,只是卻拿朝鮮人沒有辦法,但是朝鮮使臣想要過東八站,這一片區域卻是難了。”
“臣已經數次聽聞,有女真人圍攻朝鮮使團之事。”
朱祁鎮冷哼一聲,心中頗為不滿。說道:“猛哥帖木兒之死,朝鮮就沒有給朝廷一個說法嗎?再怎么說,也是朝廷命官。”
亦失哈說道:“陛下,這一件事情,臣知道定然有朝鮮從做作為,但是從明面之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過是部落仇殺,這樣的事情,在奴兒干都司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臣也抓不住的朝鮮的把柄。”
朱祁鎮自然知道,亦失哈的言外之意,即便是抓到把柄又如何啊。
宣德八年,乃是瓦刺與阿魯臺之間決戰在即的時候,即便亦失哈抓住了把柄了,也不會冒然捅出來。否則也只會讓朝廷難堪,起不了任何作用。
因為朝廷是不可能面對朝鮮大變而不去管,反而去征伐朝鮮。
朝鮮畢竟是海東大國,真打起來,立國久遠。而當今朝鮮王,也就是被朝鮮后世稱為世宗大王的李祹。就是他西征女真,東擊倭寇,確定了現在朝鮮的版圖。
所以,朝鮮雖小,不可輕圖。
而且朝鮮向來對朝鮮恭順,雖然陰懷異志。但是卻不好因小失大。所以猛哥帖木兒之死,就此不了了之。
其實即便放在現在,朱祁鎮何嘗是騰不出手來教訓朝鮮。
麓川大軍沒有撤出來,安南剛剛被震懾了,河北天災,一大攤子事情,為了女真人。與朝鮮打一仗,得不償失。
更何況是建州女真。
朱祁鎮一想到建州女真就不舒服。
畢竟后世清滅明在朱祁鎮心中也是一個疙瘩。
也是朱祁鎮并不知道,猛哥帖木兒姓愛新覺羅。并且被清廷追封肇祖原皇帝。如果知道了,朱祁鎮會怎么辦,還真不好說。他繼續問道:“第三個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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