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答復之后的虞淵,在虛空的銀白隕石上,重新審視著七厭。
七厭附體的地穴族族人,體格瘦小,皮膚下的血肉,和七厭的七條劇毒溪流相融,透出一股腐朽酸澀的氣息。
一縷意識波,伴隨著一聲直達靈魂的啼鳴,傳遞向虞淵。
意識波瀾內,記憶和奇妙圖紋混雜,準確地描述了關于七厭,不受“若尋神樹”影響的玄奧。
女皇陛下懶得長篇大論,用她這個層面的超凡生靈,奇特的方式,將想要表述的東西,直接灌輸給虞淵。
告訴虞淵,萬物相生相克,誕生于“彩云瘴海”的七厭,異魂和他精煉的劇毒精粹糅合,是一種奇妙的液體生命體。
七厭,其實早就有軀體,那七條劇毒河流,就是他的軀身。
“彩云瘴海”乃浩漭的奇絕詭地,沼澤散落,五顏六色的瘴云,如厚厚的霧紗披在半空,遍布著眾多因劇毒瘴氣而壯大的奇花異草。
從中孕育的七厭,汲取劇毒瘴氣精華,凝為液體軀身,自有他的神奇之處。
穿金裂石的鋒利枝干,對液體溪流形態的七厭,造不成傷害。
“若尋神樹”和其余的猙獰怪樹,也沒辦法熔煉七厭,將他連魂帶劇毒溪流吞沒,真要那么去做了,反而也會得不償失,會玷污自己原有的力量。
殺不死,且無法煉化,“若尋神樹”還真的拿七厭沒轍。
女皇陛下的那一縷意識波,還告訴虞淵,七厭沒有能沖離盈靈界,是因為那只神蝶的約束,而非“若尋神樹”。
在最初的時候,虛空靈魅還有“夢蝶”和“幻蝶”兩個名字,神蝶和她的一番沖突,并不是因遭受重創,才遲遲不能醒來。
此刻的神蝶,在釋放它早年做為“夢蝶”和“幻蝶”時,掌握的夢和幻之秘術。
它只有處于現在的半睡半醒之間,幻和夢的奇妙才能持續,才能讓邃林星域的各方生靈,深受幻術的迷惑,逐個趕赴過來。
神蝶一旦完全蘇醒,幻術也就失效了。
至于那神蝶為何束縛著七厭,不允許“若尋神樹”吸食不了的七厭離開盈靈界,女皇陛下也不知原因。
沒只言片語,僅一縷意識波,便道盡所有。
而虞淵,也只是一霎那間,就知曉了一切。
從女皇陛下那兒,得知了奇特的異魔七厭,不僅不受“若尋神樹”的制衡,興許還真的有可能,在某一刻幫上忙,能助他對付“若尋神樹”。
只是……
居高臨下,冷漠看了七厭半響,他還是搖頭:“不必了,我并不需要你的幫助。你也看到了,我未被盈靈界牽扯,也沒被約束。而你,連沖離盈靈界都不能,有什么資格大放厥詞?”
七厭附體的地穴族族人,眼瞳燃燒著的綠色火焰,仿佛突然熄滅了一霎。
看得出來,他極為的失望。
嗤嗤!
暗靈族的迪格斯,隔空指向七厭,立即有細密的空間光刃形成。
裴羽翎一聲輕喝,“虛天鑒”隨心而動,也向七厭的所在而去。
“虛天鑒”軌跡所過,空間仿佛被冰凍,空氣不流動,所有的植物,異能,也像是霎那靜止。
“你們,殺不了我的。”
七厭的猖狂聲,
從那地穴族族人體內響起,然后在一瞬間,他的七條劇毒溪流,如七道迅疾閃電,朝著七個不同方向而去。
迪格斯和裴羽翎的攻擊,一束束的空間光刃,還有虛空封禁,對他的確無效。
上空眾人驚奇地看到,從七厭分離的七條溪流,能相互融合為一。
不論,之前的距離多遠,處于什么狀況。
本被裴羽翎的“虛天鑒”,封禁的一條暗褐色劇毒溪流,被那迪格斯的空間光刃,斬為一段段的另一條深綠色,在一個剎那后,出現于別的五條劇毒溪流處,毫發無損。
其中七厭的魂能,溪河中的毒素,一點不少。
似乎,一定的空間范圍內,七厭凝煉的劇毒溪流,彼此連系永不斷。
且,可隨意地瞬間匯聚。
“這東西,果然有點門道,也是目前為止,唯一可以在盈靈界,生龍活虎大搖大擺的家伙。”嚴奇靈瞇著眼,摸著下巴,“你怎么就不肯答應他?我覺得,他比你介紹的,已加入我們的桃花夫人,還要特殊點。”
桃花夫人胡彩云,也曾經是彩云瘴海的邪派修行者,當年和黑潯一同沖向天外。
因她很識相,在瞧出虞淵的不凡后,就堅定地追隨,所以千鳥界時,她便被引薦給神魂宗,如今已經是神魂宗的一員了。
嚴奇靈覺得,既然都是彩云瘴海的異類,胡彩云都被引薦了,七厭那么主動,何必拒絕?
尤其是,從目前的局面看,七厭還能在某一刻,做為對付“若尋神樹”的手段。
“他就是不行。”
虞淵沒有女皇陛下的神奇手段,無法將他在曳幻星域的浮生界,和七厭相遇之后,發生的眾多不舒服事情,一股腦地傳給嚴奇靈,所以只是簡單地說道:“他不會信賴任何勢力,也不會信賴任何人。只要有機會,看到有利可圖,他會背棄所有人。”
“哦,這樣啊,我懂了。”嚴奇靈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陣子。
“火神之矛”攜帶著徐璟堯,化作一片火炎流星,在遠方天幕浮現。
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虞淵瞇眼凝望,看到徐璟堯的陽神,混在一片火矛光雨中,陷入了明顯的癲狂,他的靈智失控,似乎還直接感染了“火神之矛”的器魂,讓神器里面的魂靈和他一樣。
“雷霆神池”形成的巨大雷渦深處,魏卓眉毛如劍,臉色冷峻,眼睛銳利地喝道,“徐璟堯!”
雷渦中的“天雷錘”飛出,帶起了團團的青色雷球,矗立在“雷霆神池”邊沿的八個巨大身影,則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火神之矛”內部的器魂,被震的有片刻清醒。
于是,眾人看到那片火焰流星,突然扭轉了方向,朝著魏卓和雷渦所在飛來。
魏卓陡然祭出法相,八個巨型的雷電光影,融入他那巍峨法相里。
先前還顯得巨大的“雷霆神池”,如電光交織的腰帶,環繞在他那千丈高的法相。
魏卓的法相,探出一只雷電密集的巨臂,將一桿深紅長矛驟然握住,所有的流星火雨,也頃刻間消失無蹤。
“火神之矛”和徐璟堯,被魏卓的法相,硬生生扯入雷渦。
魏卓突然一個收縮,瞬間又化作常人形態,然后向楚堯伸手,道:“拿來!”
楚堯不敢違逆他,肉疼地,掏出一枚朱果般的丹丸。
丹丸一出,很多嗅覺靈敏者,就聞到一種靜心寧神的奇異藥香,就連盈靈界內,被許多古木樹枝,瘋狂穿透的火焰星辰中的朱煥,也不再瘋狂叫囂,如短瞬有了點靈智。
魏卓愣了一下,可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丹丸硬塞向徐璟堯口中。
丹丸一入嘴,像八爪魚伸出觸手,條條奇妙的紅線和徐璟堯的魂絲相連,令他從癲狂的境況漸漸蘇醒。
“多謝魏前輩。”
知道被搭救的徐璟堯,連忙道謝,旋即臉色微沉,指著盈靈界中,被巨木枝干攻擊的火焰星辰,“我宗的朱老?”
“他在我之前,先一步落入此詭異盈靈界。”魏卓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此界暗藏著,足以轟殺我的力量。我不下去還好,一旦踏足大地,我會和朱兄一樣,落得同樣的下場。”
徐璟堯駭然失色。
他對朱煥很尊敬,可他親身經歷過,也深知盈靈界非同小可,而且魏卓都這么說了,他也不敢冒冒失失地,沖向盈靈界搭救朱煥。
徐璟堯仰頭,看著另一方虛空高處,站立著的虞淵,嚴奇靈,還有貝魯一行人。
瞧見貝魯時,他心頭巨震。
“巴洛沒來邃林星域,只是他們幾個的話,殺不死你我。你我真正需要留意的,是那位女皇陛下,因為誰也不清楚,她究竟恢復到什么程度了。”魏卓沉聲道。
徐璟堯點了點頭,又問:“我們就看著?”
“先看著。”
一刻鐘后。
一頭近千米長的深海巨翼蜥,將擋路的一塊塊隕石,撞擊的爆滅為齏粉,狂吼著出現于眾人視線。
這頭天外星河的異獸,比虞淵在隕月禁地所見的,魔宮打造的奇異船舶大數倍。
之前的那頭,只有三百米長,是被魔宮斬殺以后,以其龐大獸身精煉,化作一艘華貴的船舶,上面還建造著亭臺,供魔宮強者休憩。
“我沒吃了它,給它僥幸逃脫了,竟又被幻術誘導至此。”陳青凰舔了舔嘴角。
貝魯和嚴奇靈等人,聽她這么一說,看了一下她的動作,心底發寒。
嚴子央一聲不吭地,和她拉開距離。
身為參與者,嚴子央知道因她的一滴綠色鮮血,引發了多么恐怖的獸潮。
黑油蠻牛,嫣鯉,還有金厲,加眾多異獸大妖,紛紛被吸引過來。
金厲因虛空靈魅的橫插一腳,趁機逃走,黑油蠻牛和嫣鯉則死了。
沒想到,這頭近千米長,望著就如此恐怖的深海巨翼蜥,也被她的一滴鮮血吸引,要不是虛空靈魅的插手,還是會被女皇陛下蠶食。
“它也是?”虞淵也吃了一驚。
傳說中,深海巨翼蜥有深淵巨蜥的血統,眼前的這頭通體如由黑色精鐵鑄造,碩大的眼瞳深處,閃耀著殘暴的瘋狂光芒。
比起當年在隕月禁地,他所見的,被煉化為船艦的死物,這頭深海巨翼蜥望著就令人生畏,絕對不是善茬。
“嗯。”陳青凰點頭,“除了它,還有一個,也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