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子一聽,頓時拍了拍大腿“我說怎么巖哥兒媳婦說話遮遮掩掩的,原來還有這么一出,可憐見的,剛嫁進來就遇到巖哥兒娘這么不著調的。昨兒個那巖哥兒家殺豬,我看這巖哥兒媳婦做事有模有樣的,竟然是半點不亂,灶上手藝也強,比她那婆母可強出百倍去了。”
“昨兒個忙活了一天,她婆母和她小姑子就躲在屋里,連手都沒伸一下,這還張口就把剩下的肉全安排了?換個脾氣差點,有娘家撐腰的,只怕今兒個就上來砸門了!虧得巖哥兒媳婦今天還面上啥事沒有的來幫忙,話里話外還幫她婆母遮掩呢。”
“可見巖哥兒娶得這媳婦不錯,不是那調三窩四的,巖哥兒也算有后福了,那娘不靠譜,好歹媳婦兒頂事,以后這日子也好過了。”
說完還嘆息了兩聲。
賀家三叔的臉色也好看了些,點點頭“看著巖哥兒媳婦倒是個懂事的,她婆母是個指望不上的,以后你們這些做嬸子的多照看些,不看別的,就看橋兄弟和巖哥兒的份上,別讓巖哥兒娘勒啃了他們小夫妻。”
想了想怕三嬸子想不通,又提醒了一句“到底巖哥兒好,咱們一家子跟著才好呢——”
三嬸子本來就沒什么不樂意的,一來是心疼賀巖,二來是看不慣孟氏,能讓孟氏添堵兩回她就樂意。
此刻聽了自家男人的這句提醒,倒是越發要盡心了,畢竟他說的對,如今賀家這好日子,靠著的可都是賀林這個舉人大老爺。
可賀林多年不回來,唯一的聯系就是賀巖這個親侄兒,聽說賀林如今膝下還沒個一兒半女的,將來說不得這全部家當都要交給賀巖這個親侄兒呢。
如今他們對賀巖好些,將來那豈不是能沾更多好處?
只可恨孟氏那個糊涂的,要是她是賀巖的親娘,這日子才真叫好過呢,偏生孟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心疼閨女也要有限度,終究還是兒子養老呢。
就她一顆心都偏閨女偏到沒邊了,怎么提醒,她就一條道要走到黑,也真是沒救了。
既然孟氏這個親娘都撒手不管,他們這些做叔叔嬸子的,對巖哥兒小倆口好些,將來好處還在后頭呢。
有了這個打算,三嬸子斗志昂揚,心里琢磨著啥時候就再去給孟氏添添堵的好。
老倆口正說著話,送賀巖和張春桃回去的兒子回來了,三嬸子就隨口問了一句“去你巖大哥家,可見到你伯母沒?”
三嬸子的兒子撇撇嘴,一臉的窩火,跟自家爹娘學嘴。
原來他和賀巖抬著那豬肉,張春桃拎著豬蹄和下水,還有豬血,還沒進賀家的院子聞到一股肉油燒糊的焦臭味道,然后又見賀家院子里濃煙滾滾,不知道的還以為走水了呢。
嚇得賀巖和他三步并作兩步的沖進院子里去,就聽到灶屋里傳來賀娟和孟氏說話的聲音。
“咳咳……娘,怎么這煙這么大啊?咳咳……還有這,這味道也不對啊!咳咳咳,是不是咱們法子沒用對啊?”
然后是孟氏的聲音,估計是用什么捂著口鼻,說話嗡聲嗡氣的“當初我看你大姐就是這么弄的,也沒這么大煙啊?是不是你柴火添多了?要不你將柴火褪幾根出來,我再翻翻——”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聽到孟氏和賀娟的尖叫,然后灶屋里頭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什么被撞翻了,什么東西掉在地上了。
接著就看到兩人從灶屋里灰頭土臉的沖了出來,賀娟捂著臉哭喊,好疼,是不是要毀容了。
孟氏捂著手背到直往井邊沖。
一時倒是把人給嚇住了,不過看樣子是沒生命危險。
張春桃在后頭進來的,看到兩人還能活蹦亂跳,再看灶屋里那架勢像要著火了,手里的東西都顧不得了,隨手一放就往灶屋里沖。
后頭賀巖兩人也跟著沖了進來,三人頓時被那煙和焦臭味薰得眼睛都睜不開,咳嗽不已。
還是賀巖先搶到灶邊,將柴火全部褪了出來,又將灶屋旁邊連著的柴火屋門打開,冷風灌進來,呼呼的吹了好一會,才將這屋里的煙霧吹去了一半。
三人才看清了,鍋里應該是在熬豬油,可那豬油熬得焦黑,下頭的已經被燒糊了,上頭的還是白色的,那味道湊近了真是聞之欲嘔。
更不用說,那灶臺上濺滿了油點,還有幾塊油渣,地上那鍋鏟上沾這兩塊油渣,還有幾個木盆也被撞翻在地。
知道的這是熬油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炸鍋呢。
賀巖臉色鐵青,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半鍋豬油被這么一折騰,顯見是不能要了,張春桃皺皺眉頭,將鍋鏟和木盆都撿起來放回了原位。
這才開口“先去看看婆母和小妹吧,估計是被油點子濺到臉上手上了,這才吃不住呢。”
這話一出,賀家三叔這小兒子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不過是被油濺到了,莊戶人家皮實,拿涼水沖沖的事,至于搞得像是被刀捅了一樣嗎?
跟著賀巖和張春桃出來,院子里孟氏和賀娟正抱頭哭呢,一個哭自己的臉,拉著孟氏不撒手“娘,我的臉,我的臉沒事吧?會不會毀容?”
孟氏的手上被燙了一個大燎泡,生疼呢,偏又被賀娟這么胡亂一抓,給抓破了,呲牙裂嘴的直抽氣,哪里顧得上安慰賀娟?沒條件反射的一把推開賀娟,已經是慈母心泛濫了。
見賀巖和張春桃走近,孟氏忙喊道“巖哥兒,沒見我跟你小妹都燙著了?快,快將你屋里那獾油拿來——”
賀巖去屋里取了一小罐獾油出來,遞給了孟氏。
孟氏先挖了一大坨涂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頓時舒服了些,這才又要給賀娟來涂抹。
賀娟此刻滿心驚恐,這要真燙壞了臉,翻過年她出嫁可怎么辦?遠志哥哥會不會嫌棄?她以后是不是就成丑八怪了?
只捂著臉不敢讓人看,還是孟氏好說歹說了半日,才勉強讓她抬起頭來一看,旁觀的幾人都松了一口氣。
聽賀娟鬼叫的那么凄慘,還以為真燙得嚴重呢,這抬頭讓人看清楚了,也不過是臉頰上燙紅了一塊,連水泡都沒起。
孟氏先放下心來,安撫賀娟“沒事,沒事,就是紅了一塊,沒破皮呢,養幾天就好了。”說著還是將那獾油挖了一坨涂在了賀娟的臉上。
賀娟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對著水照了半日,止住了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