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桃這邊等著那婆娘的男人和兒子來,嘴上也沒閑著。
回懟那說風涼話的人。
“我嘴硬不硬不知道,可我這腰桿子骨頭硬氣倒是真的!我這個人啊,天生脾氣暴,吃不得虧!也受不得氣!我堂堂正正做生意,不偷不搶,怎么就要低人一等了?”
“這話說得真是好笑!要按照你們這么說,這天底下做生意的都低人一等不成?咋滴,做生意的刨你們家祖墳了還是挖你家墻角了?”
“大家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我們這小本生意,從早忙到晚,起早貪黑,也就是賺點辛苦錢,怎么到她嘴里,就心黑了?”
有那不怕事的,遠遠的擠在人群里附和:“可不是,憑本事賺錢,怎么就心黑了!”
其實在場的大多是事不關己,看個熱鬧的,自然是覺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開始覺得那婆娘胡攪蠻纏,可被其他人在中間說幾句什么吃虧是福,又覺得說的是。
看張春桃不慫硬剛,一時覺得這小媳婦脾氣太硬,只怕要吃虧有樂子瞧。
此刻聽了張春桃這話,又覺得人家說的也沒錯,辛辛苦苦掙錢都不容易,就被人說心黑,又不是泥菩薩,怎么能不生氣?
真是風吹兩邊倒,都快倒不過來了。
加上這一塊本就離著酒樓不遠,這個時候酒樓也有不少人談生意,吃飯喝酒呢。
聽到這邊鬧騰了半日還沒消停,就有人派身邊的人來打聽打聽。
這自然有那口齒靈便的將前因后果一說,這些人回去跟自家老爺這么一學。
這石橋鎮上,才過了年,加上不過是個小鎮,也沒有戲酒,這些客商早就無聊的很了,要不是為了賺錢,真不想到這里來。
難得看到這樣的熱鬧,尤其還是女人吵架,其中一個面生的小媳婦居然還主動挑釁?
都來了興趣,一個個都坐不住了,也跑來看。
聽到這里,客商們都心有戚戚然,忍不住的點頭。
可不是,他們在這鎮上,被人稱呼老爺,其實也就是個行商,掙的也是辛苦錢,一年里大半時間都不在家,遠在這個小地方。
路上還要擔驚受怕,誰又容易了?
別人只看到他們天天喝酒吃肉,看著風光,哪里知道他們背后的苦楚?
為了一點消息,或者搭上一點關系,給人陪笑當孫子。
喝到吐了,回去也沒人給你倒一碗熱水,吃不慣住不慣也要忍著,萬一這貨出個問題,說不得就是傾家蕩產。
付出這么多,賺點錢,怎么就心黑了?
就連那些其他的吃食攤子的老板,也忍不住連連點頭。
那婆娘見張春桃幾句話,就哄得人都偏著她了,也就急了,一跳三尺高:“放屁!老話說了,無商不奸!你們這些做生意的,又奸又狡猾,就是心黑!你那鹵菜,兩個大錢的本錢,你賺一個大錢,老娘能說你?你居然黑心賺三個大錢,就是奸商!”
張春桃冷笑:“我說這位嫂子,看你這模樣年紀也不小了,這么些年你這年紀都長到狗身上去了吧?”
“要按照你的想法,我們這些做生意的都別做了!就說我這鹵菜,每天收拾這些肉啊,菜啊的不要人工?不買鹵料?不費柴火?咋滴,我們辛辛苦苦一場,就為了貼錢賣給你賺個吆喝?我是開鹵菜攤子的,又不是開善堂的!”
“平日里沒少訛人吧?我看你技術挺熟練的呀!這便宜沒占著,扭頭就罵人黑心商販,一看就是老手啊?不少人在你手底下吃虧了吧?是不是都被你這么一哭二鬧三把男人兒子牽出來遛遛給嚇著了?”
“都是忍氣吞聲,要么賠不是,要么賠錢賠東西了事了是吧?今兒個我倒是要見識見識,你家男人和兒子有多厲害!”
正說著,就聽到人群外頭一陣嚷嚷:“讓開,讓開——”
人群被推攘開,一個彪形大漢,帶著五個大小伙子沖了過來,人還沒到眼前,就罵罵咧咧的:“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小娘皮,也敢欺負我趙家人?給勞資站出來——”
那婆娘見到這六個漢子,立刻如同見到了救星,一邊招手一邊喊:“當家的,這里,就是這里,就是那個小賤人,她欺負人——”
那六個漢子殺氣騰騰的撲了過來,旁邊的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殃及池魚了。
就連張春桃這邊看熱鬧的,本來都恨不得擠到張春桃和楊宗保身邊去,看到這六條漢子,唰一下子,動作整齊劃一的,都退開了好幾大步,將張春桃兩姐弟給顯露了出來。
這人群退開,全場孤零零的就兩個人,顯眼的很,那漢子一下子就沖到面前,輕蔑的打量了一下張春桃和楊宗保,啐了一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軟蛋,一個小娘皮,到這石橋鎮做生意,也不打聽打聽,我老趙是誰?今兒個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說著一揮手,就示意身后的五條兒子上來砸攤子。
這趙大路之前是個閑漢,慣會斗狠,娶了個婆娘回家,不僅沒變好,反而兩夫妻,一個在外頭撒潑耍賴歪纏,一個就在后頭威脅恐嚇,倒是狼狽為奸臭味相投。
后來生了兒子后,兒子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兒子大了后,也沒一個往正路上走,有的在賭坊給人當打手,有的就跟著人收保護費看場子,還有的說是給人卸貨抗包,可也只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仗著兄弟多,盡挑那些小商販,不干活還要拿錢,不給錢就帶著兄弟去晃悠。
這些小商販破財免災,加上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也都捏著鼻子認了。
所以他家氣焰也就越來越高了,之前又給前保長吳富貴孝敬了不少,平日里對他們一家子,吳富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倒是越發沒人敢惹了。
雖然吳富貴倒臺了,可大部分人家也不會愿意惹他們這一家子。
趙大路這幾個兒子,砸人家攤子,踹人家門之內的活都是干慣了的,此刻毫不猶豫的就撲將了上去。
打頭的是趙大路家的老二,素日里最愛欺負婦孺,見張春桃站在前頭,擠出一抹獰笑來:“小娘子長得倒是標致,就是這牙尖嘴利的,讓哥哥好好給你收拾收拾,掉兩顆牙就知道什么話不該說,什么狠不能講,什么人不能得罪了!”
說著,抬起一直背在后頭的手,一塊石頭正面的就朝著張春桃的臉砸了過來。
楊宗保記著張春桃的話,要看好攤子。
在趙家幾個兒子撲過來的時候,早就麻溜點一手操起鍋鏟,一手撈起鍋蓋,左擋又突,倒是將攤推車護得嚴嚴實實的。
剛好一偏頭的時候,看到趙家老二手里的石頭朝著張春桃而去,頓時肝膽俱裂,就要撲過來救人。
說時遲那時快,他人還沒撲到呢,就看到張春桃輕輕巧巧的一個側身避開了那石頭,然后毫無煙火氣的抬起一腳來,端端正正的踹在了打頭的趙家老二的褲襠中間。
“嗷——”一聲慘叫,頓時響徹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