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整個金帝一號樓頂墅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中。
確定房子里沒有動靜,所有人都睡了,夏笙歌才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小心地打開一道衣帽間門,又打開第二道,第三道。
第一道門,是通往她自己的衣帽間。
第二道門,是通往陸九城的衣帽間。
第三道門……
木門悄無聲息的移動,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這點夏笙歌早就知道了。
從她的衣帽間能通往九爺的房間。
但從九爺的衣帽間,卻不可以。
也不知道以前九爺是怎么過來的。
夏笙歌往屋里看去。
陳設簡單的房間里一片黑暗,只有半開的窗簾照進來一點點微光。
能看到陸九城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身影。
夏笙歌咽了口口水,赤著腳,輕手輕腳地朝床鋪走去。
隨著靠近,陸九城的睡顏清晰的映入眼簾。
他睡得非常板正,是最常見的仰面朝上的睡姿。
雙手規規矩矩地交握放在腹部。
身上的衣服一絲不亂。
他的嘴唇緊抿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高挺的鼻梁上投出一道淺淺的剪影。
他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就連睡著了也必須緊繃著,不能出現任何破綻。
夏笙歌看著陸九城這樣的睡姿,突然說不出的心疼。
一個人睡著的時候,本該是最放松,最遵循本能的。
可陸九城連睡著的時候也這樣規規矩矩一絲不錯。
那是怎樣嚴苛的懲罰和馴服,才能讓他養成這樣的習慣?
這個人在他的少年時期究竟吃了多少苦呢?
夏笙歌眼圈發熱,鼻子微微發酸。
淚水從眼角滑下,差點落在陸九城臉上。
她嚇得手忙腳亂地擦去。
隨后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偷偷夜襲陸九城的臥室,難道就是為了偷看一眼九爺嗎?
她一會兒的動作,肯定是要把人吵醒的啊!
早點吵醒和晚點吵醒又有什么關系呢?
更何況,他們現在是未婚夫妻,她的行為也非常合理吧?
于是,夏笙歌理直氣壯地伸手捧住陸九城的臉,彎下身,重重吻了一下。
寂靜的黑夜中,傳來波一下的曖昧響聲。
親完后,她剛要直起身,看看陸九城的反應。
后頸就被一只大手猛然按住。
陸九城把她重新按回到自己面前,兩人的距離極近,卻又沒有貼上。
男人的眼里還染著一絲猩紅。
他一瞬不瞬盯著眼前的女孩,咬牙道:“你!做!什!么!”
夏笙歌被這目光盯得有些發毛,但還是撞著膽子道:“夜……夜襲。”
“九爺你之前也夜襲過我,我……我這頂多算是禮尚往來。”
陸九城閉了閉眼,坐起身來,目光冷沉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耍點小手段,我就會讓你去光榆學院?還是你來是打算告訴我,你不會走?”
夏笙歌想了想道:“都不是,我還是要去光榆學院救江小果。”
陸九城的眸光陡然冷了下來,周身的氣息變得無比狂暴而壓抑。
只是這樣對視著,都讓人毛骨悚然。
夏笙歌卻怡然不懼,她膽大包天地一把捧住陸九城的臉,提高了幾分聲音道:“我不是來耍小手段的,我有大動作。”
陸九城冷著臉,就要把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抓下來。
夏笙歌卻已經先一步松開,她往后推開一點,變成跪坐的姿勢。
然后將自己的雙手緩緩攤開。
在她的掌心,赫然多了一塊石頭。
而那塊石頭,正是陸九城費盡了千辛萬苦,替她找回來的。
陸九城嘲諷地笑了一聲,“秦越是不是太閑了?”
“九爺!”
夏笙歌輕輕叫了一聲,神情無比鄭重。
就連陸九城也因為她的表情,她眼中的緊張、凝重和嚴肅而微微愣住。
黑暗中,女孩將手中的石頭緩緩托高,鄭重地遞到他的面前。
那雙眼睛,比夏夜里璀璨的星辰還要明亮,熠熠生輝。
“陸九城,我喜歡你。無論貧窮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我都只想跟你共度余生,忠貞不二,不離不棄。只要你不放開我的手,我絕不會先放手。”
陸九城的雙眼慢慢瞪大。
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沸騰起來。
耳邊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陸九城想要從那雙眼里找出一絲一毫的欺騙、敷衍、勉強。
可是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眼前的女孩把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剖開給她看。
她那雙澄澈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滿滿的,再也塞不下其它。
他仿佛聽到女孩的心在對她說:你早已在我心里,為什么不相信呢?
砰——!砰——!砰——!
一下下地撞擊著他的心臟,將那本就已經斑駁的外殼一點點撞碎,露出里面血肉模糊卻柔軟的內里。
夏笙歌緊張地看著陸九城的表情,深呼吸了一下,才說出最后的話:“陸九城,你愿意嫁給我……呸呸——!”
什么鬼!!
這都能背錯!!!
夏笙歌簡直想找個地洞鉆下去。
她懊惱地咬了咬牙道:“剛剛錯了,我重新來……唔——!!”
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陸九城拽入懷中,吞沒了所有呼吸。
夏笙歌被吻得暈暈乎乎,卻還記得自己的目的。
她紅著臉把人推開,盯著陸九城的眼睛緊張地問:“九爺,你答應跟我結婚嗎?”
陸九城垂首靜靜看著她,聲音啞的不像話,“你不會后悔?”
“當然不會!”夏笙歌就差沒指天誓日,“咱們明天,不對,明天是周末,咱們下周一就去民政局登記,誰不去誰是狗!”
陸九城沒有說話,胸口微微起伏著。
夏笙歌急道:“九爺,你不會反悔……”
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帶著灼熱的溫度。
黑夜中,她看到那雙染著猩紅的雙眼正一瞬不瞬看著她。
仿佛有什么再也壓抑不住,將要噴薄而出。
“夏笙歌,嫁給我,你真的不會后悔?”
“不,就算你反悔,我也不會給你逃離的機會!”
他一字一字地說著,仿佛是想要瘋狂地把人拉近,又仿佛是隱忍地想要把她推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