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漠心中微微沉吟:苦兮兮,果然很有意思。
蘇漠給李召喂下藥后,隨即站直了身體。
她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李召,瞧著李召的神色逐漸緩和,淡漠開口:“你先前在屠戮閣里殺了人,雖然初衷沒有錯,但是到底還是殺了人;因此在你養傷期間,便好好想想等你的傷養好后,怎么給本尊將功補過吧。”
就這么一本正經的模樣,李召哪里還敢繼續跟蘇漠嘻嘻哈哈。
連忙認真的應了下來:“屬下,遵命。”
瞧著李召這態度不似在糊弄,蘇漠便也姑且安心了。
在確認了李召這邊沒什么大問題之后。
蘇漠準備抽身離去,然而方才轉身。
李召便立即開口叫住了他:“閣主。”
蘇漠身形一頓,不得已之下,視線再只得次回到了李召的身上。
“何事?”
瞧著蘇漠的情緒與尋常無異。
李召隱晦的提起了:“妙衣姑娘...”
他只說了短短四個字,后面的的話語便不曾繼續說出口。
李召提起妙衣,其實是想跟蘇漠確認;方才她留下自己跟妙衣姑娘獨處是何緣由。
然而蘇漠這邊聽后卻是想岔了。
以為這李召是想旁敲側擊的問她和妙衣有沒有點什么。
出于對人家姑娘的名聲的維護,蘇漠便直接回了一句:“本尊對她從無旖念,更不曾碰過她。”
短短兩句話,蘇漠便將自己跟妙衣有些曖昧的關系,撇了個干干凈凈。
聽蘇漠說出自己對妙衣沒有旖念的話語,李召的雙眼中頓時迸發出精光,抑制不住的喜悅在心底蔓延開來。
閣主對妙衣沒有任何想法,那豈不是代表他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抱得美人歸?
想到這里,李召腰不疼了,腿也不軟了。
一骨碌的從地上爬起來;雙膝下跪給蘇漠磕了個響頭。
“屬下多謝閣主成全之恩。”
成全。
雖然從頭到尾蘇漠都沒有說一句,她會成全李召跟妙衣的話語。
但是她先前的解釋也好,后面的悄然離場也好,還是現在坦白也罷,其實這些事兒,每一件都是蘇漠對李召的成全。
李召領悟了,蘇漠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只是嘴上卻是另外一副說辭:“起來吧,能追到手便是你的本事,何談本尊成全?”
蘇漠明面上的話雖是這么說,但是她這話背地里卻暗含著以退為進的套路。
屠戮閣剛接手,她手中怎么著也得有一到兩個靠的住的心腹。
但是她以前一直獨來獨往的,不與任何人相交。
因此她若想要心腹,那就得現抓了。
這個李召。
他以前和蘇漠的幾次照面,都給蘇漠留下極好的印象。
再加上這一次他還出手救下了妙衣。
雖然暗含了一定的私心,但是也因著這件事兒。
蘇漠心中對他的信任便也比冀猛更多上了幾分。
因此對于這個李召,蘇漠是打心里想將他,往自己的心腹方向培養的。
直接跟李召談錢,那肯定是不行的。
這種關系不會很牢靠不說,甚至還會降低蘇漠的格調。
因此所剩下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套路了。
蘇漠既然決定好要套路李召,那便需要一個合適得契機。
正愁著呢,李召自己把契機送上門了。
李召竟然十分膽大的當著她的面,一直肖想著妙衣。
還好蘇漠本人不是真男人,對妙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索性便直接順水推舟了。
對于妙衣,從很久以前開始,蘇漠就很難將她劃分為的自己人。
雖然妙衣很乖也很聽話;但是她畢竟是祥叔從小培養長大的人。
蘇漠對她不放心,因此作為漠一時對她一向都是不假以辭色的。
因為蘇漠都知道,祥叔想摸清她的底細;她若是跟妙衣走的太近了,遲早是會漏出馬腳。
她也正是為了要避開身份暴露這一點;所以一直以來才會偶爾才在屠戮閣里冒頭,刷一下自己存在感;但是蘇漠千算萬算,她沒算到祥叔竟然這么狠心。
為了逼他出手英雄救美;眼睜睜的站在樓上看著妙衣在樓下被一群臭男人欺辱。
那一瞬間,蘇漠看著妙衣,如同是在看著砧板上的魚肉。
不知怎的,想到了當年倒在血泊中的自己,若不是獨孤宸她恐怕早就命喪黃泉。
于是蘇漠一個沒忍住,便出了手救下了妙衣。
結果這一救,就救出事情來了。
從那以后,蘇漠便發現妙衣看自己的眼神變了;變得很奇怪,每次妙衣不經意的和自己的視線對上;妙衣的臉頰,瞬間就會染上一抹紅,如同涂了什么顏色靚麗的脂粉一般。
幾次三番后,蘇漠終于看明白妙衣那副模樣是何意。
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了一句:看起來被話本子毒茶不淺。
好好的一個姑娘學什么不好;偏要學話本子的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她自己到底對她漠一這個身份了解多少,竟然因為一個小小的救命之恩,就芳心暗許了。
她當真以為,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能如同話本子里那般圓滿么?
蘇漠心中嘆息歸嘆息,卻并沒有主動拆穿妙衣;只是至此之后,她再度回到屠戮閣時,
對妙衣是能不見便不見,直接將對她的漠視進行到底。
蘇漠就這樣一直漠視了妙衣好幾年;好不容易才將妙衣那一顆火熱的心給漠視的生了寒。
結果李召今夜跑來這么一助攻,這么一救;重新讓妙衣以為是蘇漠又救了她一次。
直接導致蘇漠前幾年的漠視全都白費了。
蘇漠瞧著妙衣眼中,對自己的那種熱烈的情緒再次涌上起來,心中氣的差點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只是一番無奈之后,蘇漠心中也明白事情既讓已經發生。
她再怎么無奈也沒什么意義。
眼下對她來說最要緊的,還是盡快將妙衣這新冒起的苗頭,再度給掐滅才才是。
因此便有了后面,蘇漠毫不猶豫的告訴了妙衣,真正救下她的人是李召,而不是她。
那會兒與其說蘇漠是有意成全李召,不如說她是在利用李召規避自己的麻煩。
算得上是互利互惠。
因此在轉身離開時,蘇漠看到了妙衣眼中的愕然與受傷,心中不曾有過半分的動搖。
她要的就是快刀斬亂麻,要的就是在妙衣陷的更深之前,讓妙衣明白自己并非是她的良人。
至于這個李召是不是良人。
這就需要妙衣自己,在之后的日子里親自去體會與感受了。
就目前而言,他至少是一個刻意相信的人。
所以蘇漠從頭到尾就是只是說了一些實話,然后將原本就不屬于自己的功勞還給了屬于它的人,以及一眼看出李召對妙衣藏的那點小心思。
這能談什么成全?她只是在套路。
套路李召以后為自己做事兒,以及利用他幫自己轉移了妙衣放在自己身上愛慕的視線。
星前月下,昏暗幽密的樹林里,程諾一人駕著馬狂奔著。
一邊逃,程諾一邊忍不住在心底咒罵:“究竟是誰跟她這么大的仇,居然雇了這么多殺手來殺自己。”
與此同時就在程諾身后兩公里處。
數十名身著粗布衣,扛著大刀的人,一直緊跟著程諾逃跑的方向前行。
別看這些人全都一副普通人百姓的打扮,實則個個武功不俗。
先前一直在暗中保護程諾的那些人,就是被他們這普通人打扮的表象所迷惑。
有些掉以輕心,最后便得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最后只有程諾一人,駕著童景弋之前送她的可以千里奔襲的寶馬——旭戈。
暫時逃脫了他們的魔爪。
這不,他們還靠著旭戈留下的馬蹄印,在對程諾進行著追趕。
只是他們這都追了一天了,除了那些馬蹄印之外,連根馬尾巴毛都沒摸到。
這不由得讓人有些沒耐心的人,開始抱怨了起來。
“奶奶的,那娘們的馬是什么馬?咱們追了這么久連個毛都沒追上,不是說那馬已經接連奔襲了好幾日,已經到極限了么?這他娘的這么能跑,這算是到了哪門子的極限?”
“據說程諾的那匹馬是童景弋送的,想想那童景弋的身份,從他的手上送出的東西,是我們這些人的普通馬能比擬的么?”
“就是,就是;耐心點,想想殺了那女人后咱們分到手的錢,是不是瞬間又有勁兒了?”
“看在銀子的面子上,老子忍了!”
話音剛落,前面有人發現了他們幾人掉了隊,連忙招呼道:“你們幾個,在那嘟嘟囔囔的說些什么呢?還不趕緊跟上來?”
說話的幾人對視了彼此一眼后,連忙乖乖的跟了上去。
程諾這邊,她明顯感覺到身下的旭戈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讓程諾明白,旭戈現在的狀態怕是已經到了它的極限所在。
程諾當日會放蘇漠鴿子,其實是因為她得知了董家和童家撕破臉的消息,以及童景弋莫名其妙被人追殺的消息。
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背后的可能有假。
但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關心則亂。
因此她哪里還能在盛京坐的住?
這才會跟蘇漠招呼都來不及打;直接在第二日城門剛開的之時奪門而出。
因為她心急如焚,便想著能早早的趕回董家去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這幾日一直都在拼命駕馬奔襲。
這一路走來,旭戈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一番。
每次都是匆匆補給之后,就再度上路。
想到這里,程諾正準備勒緊韁繩,然后從旭戈的背上下去。
結果心中這個念頭剛起,一路奔襲的旭戈終于支撐不住的摔倒在地,連帶著程諾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摔下馬后的程諾,顧不上身上疼痛。
掙扎的爬起來,跑回旭戈身邊。
她抓起住韁繩,想將旭戈拉起來。
可是倒地旭戈,除了一直喘著粗氣外,怎么也不肯再動一下。
四周的環境有些暗,除了透過樹葉的間隙照下來的朦朧月光,便再無其他星火。
程諾不知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還是怎么回事兒。
除了旭戈的喘息聲之外,她好像聽到了一些雜亂的馬蹄聲,且那些馬蹄聲離她已經越來越近。
她看著倒地不起的旭戈,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她又嘗試著拉了旭戈幾次,旭戈依舊紋絲不動。
最終程諾只得松掉旭戈的韁繩,然后手忙腳亂的從懷中掏了一個碧綠色的藥瓶來。
從藥瓶中到倒出兩顆藥丸后,程諾簡單粗暴的掰開旭戈的嘴將藥丸丟進了它的嘴里,然后再把旭戈的嘴巴合上,看著它將藥丸咽下去了才松手
之后不久,一直喘著粗氣的旭戈忽然停止了呼吸并閉上了雙眼。
程諾見罷喃喃了一句:“祝你好運!”
然后彎腰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了抵旭戈的額頭。
這時程諾和旭戈特有的儀式。
在旭戈還小,在程諾還在萬物谷的時候。
每天程諾都會去馬廄里看旭戈,訓練它,以及喂它。
時間久了這一人一馬就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以至于后來,每每到了黃昏程諾想離開的時候,旭戈就會變得的特別暴躁。
程諾無奈,只得留下哄著。
后來因為一直這樣哄著也不是個辦法,程諾便想了一個別的招。
在離開之前用自己的額頭抵一下旭戈的額頭。
久而久之,這個抵額頭的動作,就變成了程諾和旭戈之間的儀式。
寓意明天見的意思。
戀戀不舍的做這個儀式,程諾起身頭也不回的向著密林更深處逃離。
此時的程諾,心在滴血。
她也不知道,今日和旭戈分開之后還有沒有再見的可能。
她只盼旭戈的運氣能好些,不要被那些殺手分了尸,這樣它或許還會有活命的機會。
這般想過之后,程諾連忙甩掉腦子里那些不好的雜念。
堅定的想著:旭戈一定不會有事兒的!而她也一定會活下去!
很快,那些追著程諾而來的人,便找到了被程諾‘遺棄’的旭戈。
他們一行人齊齊拉住了韁繩。
隨后從中走出一人,上前去摸了摸旭戈的身軀,已經有些涼了。
于是便轉頭對著自己的老大說道:“老大,這是程諾的那匹馬,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