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維婭也曾說過,即使艾米莉亞成為了被選者,也必須在三月月滿的月相結束前處理掉林地的問題,占卜家小姐真的是提前把所有事情都說過了。“雖然已經知道了失去你的鎮壓后會發生什么,但我必須再聽你確定一次:如果我不同意艾米莉亞·暹諾德小姐成為樹,那么會怎么樣?”
身后傳來了些許的聲音,看起來不少人還是認為“喚神者”的這個假設有些太大膽了。不過雪紛紛而落的現在,也沒人真的敢大聲呵斥“喚神者”。
“首先,這意味著今晚你們所有的犧牲都變成了笑話。如果你不想讓她坐上來,其實應該提前帶著所有人離開林地。”
老人背對著自己的巨大無頭尸體,聲音變得有些遲緩了:
“至于后果,那道撕裂了物質世界時間秩序的瘡疤會吞沒位于其‘上方’的維斯塔林地,隨后整片區域成為連接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十字路口,各種各樣被放逐的邪物以及能夠穿越時間的怪物都會從這里進入你們的時代。
除此之外,那道失去了鎮壓的瘡疤會進一步撕裂現實時空。簡單些來說,時間的災厄會讓末日更快的到來。”
夏德沉默了一下:
“除了艾米莉亞以外,還有人有資格坐上王座嗎?”
“當然有。”
老人輕輕點頭:
“理論上來說,除了被選者自身以外,繼承了世界樹古老神力的其他人,在獲得了被選者通過時間之戰孵化出的那顆即將成苗的種子后,都有著坐上這王座的能力。時間的被選者當然是最合適的選擇,我這樣的強大世界樹殘骸也能算是合格,只可惜如今已經是第六紀元了,你找不到了。”
他知道夏德想要說什么:
“那根法杖也不可以,它是死的。”
伊露娜挑了下眉毛,她當然還記得“假如”說過的拯救夏德的條件中,疑似包含了讓那根法杖重新活過來。她曾向自己的好友艾米莉亞和阿杰莉娜都分享過這件事,只可惜大家都沒有想法。而如今,似乎與此有關的線索出現了,那老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又是片刻的沉默,但夏德并非什么也沒說,交流只發生在兩人的腦海中:
“露維婭,你都是怎樣做的?”
夏德問向身邊的姑娘,她勾著夏德的小指:
“要么不管,要么抓到誰就讓誰成為被選者去填坑。如果我選擇自己成為時間的被選者,那么抓來坐王座的人需要提前炮制一下才能滿足條件,現在是來不及了。”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艾米莉亞成為第八位被選者?我自認為對她好,實際上卻是推著她走向了死路?”
“當然不是這樣,并非你選中了她,是世界選中了她,別這么傲慢,夏德。”
但這樣的安慰依然不足以改變夏德的心情。
“我聽你的話,所以我不會瞞著你直接同意化身成樹。”
在這片沉默中,精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長大后的艾米莉亞鼓起了勇氣,向夏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避免這樣的結局,避免我成為了樹失去了自由。但這一年我獨自生活時也想了很多事情,也思考過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夏喚神者,如果這個世界需要我,我的自由就能換來這個時代的安全,我為什么不這樣做呢?”
說著話便已經紅了眼圈,但夏德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她:
“所以我才一直認為,一定要給無聊的人找些事情做,否則他們一定會胡思亂想。”
“讓我去吧,就算我坐上了王座失去了自由,但也許過不了多少年,我就能像是世界樹殘骸一樣,用化身的方式行走于林地了。”
這有些像是林子中看著這一幕的托勒密·阿爾貝先生的現狀,只不過吸血種驗尸官可以去任何地方,而不是僅限一片地區——他現在距離醫生并不遠,兩人相互忌憚著。
“咳咳。”
王座之前的老人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
“雖然現在說這話有些不合適,但我不想隱瞞。坐上這王座以后,想要像我一樣這樣活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本身就是世界樹的一部分,其他人就算繼承了古神的力量也和我不一樣。也就是說,一旦坐上這王座,就永遠不能離開了。”
“讓我去吧。”
已經淚流滿面的姑娘拉住夏德的右手,她既然答應過,就必須得到夏德的允許才會邁出那一步:
“這就是唯一一條路,人生總是會有不如意的事情。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就面對現實吧。我將會成樹,我將會稱王,我將會端坐于王座之上守望這片世界,守望著你。”
如果不是情緒的爆發,她是不會說出這種句子的,畢竟這里可是有很多人。
“如果不要求永久性的鎮壓,只是短時間的壓制住這片時間疤痕,有辦法嗎?我們現在有平衡、時間、空間、光明、死亡、大地六位被選者,難道這還不夠壓制這疤痕十年或者二十年嗎?”
夏德依然沒有理會艾米莉亞,就像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么。末日已經很近了,也許不是在全部的被選者登場、那扇露維婭所說的“門”打開的那一刻就到,但留給人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所以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想辦法以萬年為單位封印這道疤痕,臨時封印一下就可以。而等到末日來到,這道時間疤痕是否會導致他拯救世界的難度進一步增加,那就不是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了。
外鄉人,你就那么喜歡小精靈嗎?
“她”輕聲問道,夏德很肯定這是在調侃自己,“她”可一點都沒有夏德如今的心情沉重感。
“我現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還有,她已經長大了,不是小精靈了。”
是嗎?
“理論上來說,這么多被選者一起出力,的確可以暫時壓制住這道時間瘡疤。”
這一次老人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但旋即又提醒:
“但這會占用被選者們大部分的力量,這道時間疤痕到底有多么可怕我最清楚。你可以讓他們聯合起來用力量暫時控制住它,然后再費時間去找其他的辦法。但《呢喃詩章》剩下的的五個大篇章你要怎么辦?
現在即使是被選者們全力聯合起來,這一次你都差一點輸掉,以后總不能每次都直接呼喚神明吧?”
即使夏德愿意這樣做,神性也肯定不夠。剛才晉升消耗一滴神性,又從古老者胸口處獲得一滴,他依然剩下兩滴。而當初“湖中女士”針對這滴神性給出的提示,也就是“在樹中,亦不在樹中”也完美得到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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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去吧。”
身邊倔強的精靈姑娘還在說著,但夏德還是沒有理會她。就連長發露維婭都感覺到了那精靈姑娘此刻火熱的心,不過占卜家不會給夏德任何意見。
這不是屬于她的第六紀元,既然說過任何事情都由夏德做主,那么她就只會安靜的看著夏德做出最后的決定。不管是保住精靈任由維斯塔林地淪陷,又或者讓艾米莉亞登臨王座,她都會很贊成。
過去的經驗已經說明了,最后的結局并不僅僅依賴于某個單獨的決定。她這次要看著夏德做出一次次的選擇,然后等待這些選擇指向的最后的結局。
“如果你想要為了我一個人,犧牲這片林地的所有人,犧牲這個世界,我會看不起你的,喚神者。”
見夏德始終不理會自己,精靈終于說出了很過分的話。而光輝使者號上,被允許到甲板上見證這一戰最后結局的小公主,則認為是自己給她看的那些書才讓她說出了這么不體面的句子。
當然,阿杰莉娜雖然擔心自己摯友的結局,但更擔心受傷的姐姐。蕾茜雅和多蘿茜在時間跳躍完成后,因為還處于融合狀態因此當即靈魂受創,此時還在船艙中修養。至于艾米莉亞的事情,小公主很確信夏德一定會處理的很好,她認為艾米莉亞現在哭紅了眼是很情緒化的表現,她就不會這樣。
“所以喚神者和圣拜倫斯綜合學院的精靈到底是什么關系?資料里不是說那位暹諾德小姐還未成年嗎?”
在場少部分知曉艾米莉亞真實身份的環術士們在心中想著,但誰也不會把這問題說出口。
至于一直看著長發露維婭背影的阿黛爾,到此才終于在六個往世的循環后,第一次接觸到了維斯塔林地的真正秘密:
“原來是這樣啊,對于夏德這樣有‘心’的人來說,這真的很難選擇。”
她很是為此刻的夏德擔心。
“我”
艾米莉亞還在說話,只是被夏德打斷了,他伸手將哭泣的精靈塞回到自己的身后:
“既然其他辦法都不行,我想只能這樣了。”
輕輕嘆了口氣,夏德在艾米莉亞的抽泣聲中問向那位疲憊的老人:
“我可以登上王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