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檢查第二天,格雷特早早地結束了在醫院的工作,趕回法師塔準備干活。
法師塔前的空地上,戰士們忙忙碌碌,跑圈,活動肢體關節,準備熱身。然后,按照事先排好的順序,挨個兒服下焚血藥劑,等待藥物起效,上次作戰。
德雷克司令、安普頓主教等人坐在格雷特身邊,指點著前方的戰士,和他隨便聊天:
“戰士進階為騎士,這沖關,有一套既定的流程。這批戰士都是一周之前開始準備的。首先是脫離任務,規律的訓練,加強飲食,調整狀態。”
——其實一周的飲食也加強不了什么。當然,如果平時就饑一頓飽一頓,那么一周的營養調理,說不定能有點好處。
但是,窮文富武,練習武藝,需要大量營養支撐。平時饑一頓飽一頓,應該也成不了四級戰士?
格雷特默默腹誹。下首,岡森總長察言觀色,微笑接話:
“其實艦隊里對于戰士的飲食,一般還是有保證的,特別是在陸地上的時候。——但是很多人,在船上忍饑挨餓,喝臟水,吃發霉的餅干,一回到港口就暴飲暴食……”
理解理解。大魚大肉,大量飲酒,飲食不均衡,那種飲食別說對于進階,對平時的健康都不利。格雷特笑著點頭,安普頓主教看著他的臉色變化,莞爾接口:
“如果是神殿的戰士,這幾天還需要沐浴凈身,平心靜氣,向戰神虔誠祈禱。越虔誠,越能同時調動‘心’和‘肉體’的力量,將它們凝成一體。”
“信仰確實是讓人凝聚心神的一種方法。”格雷特點頭贊同。就是給人的精神一個錨點么,宗教信仰,或者其他信仰,都很有用。
他看向德雷克司令,司令官嘆了口氣,攤攤手:
“沒辦法,艦隊里的水兵,信仰就是那么回事。上面這些事情,他們能確保做到的,也就只有沐浴凈身了。”
平心靜氣?
虔誠祈禱?
別說一天花一兩小時,對著戰神神像虔誠祈禱,就算把他們關在營地里,七天不許出營……
什么平心靜氣,絕對會心浮氣躁,直接要關炸了好么!
“沐浴凈身?那也挺好的。”
“是啊是啊……”德雷克司令干笑:“至少沐浴過以后,身體沒那么臟。戰斗過程中受傷的話,醫治起來也方便一些?”
欸,你怎么知道我是這樣想的?
格雷特給了他一個“同事啊”的眼神,看向空地上已經活動完身體,在穿皮甲的戰士。他對面,凱利騎士正在兩個戰士的幫助下穿上全身鋼甲,帶上頭盔,拉下面甲——
“差這么多?”
德雷克司令詫異地看他一眼,調整呼吸,心里默念“法師、法師。”安普頓主教卻是見怪不怪,笑瞇瞇道:
“只有騎士才能穿著鋼甲長時間戰斗。普通戰士,無論是體力還是財力,抑或是這個世界約定俗成的規則,都限制著他們,只能穿上皮甲。看,戰斗要開始了——”
準備進階的戰士快步走到席前,向端坐的眾人行禮。德雷克司令點頭還禮,安普頓主教微微抬手,扔了一個鼓舞術過去:
“去吧!”
格雷特左看右看,也隨眾點了點頭,目送那個戰士轉身下場。安普頓主教笑道:
“鼓舞術可以讓戰士們英勇無畏,小幅度地增加力量和反應速度,無視恐懼和痛苦。但是效果有限,不配合藥劑的話,沒法起到最好的輔助進階作用。”
懂,鼓舞術這個法術,我一直當作腎上腺素使用的。但是用法術刺激腎上腺,自然促進腎上腺素分泌,效果畢竟有限。再怎么樣,也不能把腎上腺榨干了不是?
兩位戰士各自拿起一把未開鋒的鋼劍。戰士舉劍行禮,凱利騎士微微點頭還禮,擺出一個招架的姿勢。然后,那位4級戰士彎腰、踏步,咆哮一聲,直沖上前。
“騎士會用高強度的戰斗,逼迫這位戰士用出他最強的實力,一次次超越他的極限。成功,就可以成為騎士,不成功,一段時間修養以后,再次嘗試。”
“這是迄今為止,最安全的人為沖關方法。固然有些戰士,可以在真正的戰斗中進階,但是,死亡率未免太高了……”
格雷特已經死死盯住了那位戰士。精神力覆蓋出去,心跳,呼吸,這些基礎數據,他已經可以準確地感知到了。
心電圖還不行。在目標劇烈運動的情況下,心電圖魔法,無法準確地貼合對方身體。那戰士前進、后退、揮劍、躲閃……
哎,電極片,或者說,魔法虛擬的電極片,滑掉了!心電圖做不出來了!
嘖,什么時候能研發動態心電圖就好了。高強度戰斗下的身體情況把握,還是背著一個動態心電圖比較靠譜。眼下,就只有密接觀察,等他們停下來了。
格雷特全神貫注地盯著戰斗中的兩人。身邊,德雷克司令,安普頓主教,岡森后勤總長,也屏息凝神,盯著戰斗者看:
腳步亂了沒有?
呼吸呢?
還能支撐多久,有沒有希望進階成功?
只有伯納德并不太關心這個。野蠻人坐在格雷特后方,雙臂交抱,百無聊賴。他就是個做胸外按壓的工具人,誰贏誰輸,不關他的事兒。
而且,在這位八階戰士眼里,面前的戰斗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都只能算是乏善可陳。如果不是剛吃過午飯,他幾乎想要抱個大肘子啃了。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第一位戰士進階失敗,全身脫力,倒在地上喘息。第二位戰士進階失敗,全身脫力,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好在除了疲乏之外,這幾位都沒有大礙。格雷特甩出心電圖看了一眼,確認他們沒有心律失常,就任憑心電圖掛在那里,不去管了。
——反正,有問題的話,這個法術會自動報警的……
一位位戰士上前挑戰,又一位位敗退下去。終于,在一場格外激烈的戰斗之后,進階者全身一震,高聲大喊:
“啊——”
什么意思?
成功了?
格雷特集中精神力,感受他的生命能量情況,順便開了冥想視野。一個偵測魔法扔過去,視野中亮起兩團光芒,亮度相似,穩定度不同——
“成功了!”
“成功了!”
德雷克司令和岡森總長擊掌相慶。而進階者大吼一聲之后,再次沖了上去。以比剛才強盛了幾倍的氣勢,揮舞鋼劍,和騎士戰成一團。
看起來,確實是剛剛進階,全身精力無從發泄,要大干一場的樣子。
格雷特緊緊盯著那團稍暗一點、不停閃爍的光芒。這一閃一閃是怎么回事啊?進階不穩定?隨時可能跌落?還是……
勐然間雙劍交擊,其中一把高高拋飛出去,引得飛出軌跡上的戰士們做鳥獸散。戰士長劍脫手的同時,整個人也像是完全脫力,向后摔出——
“小心!”
德雷克司令甚至來不及站起,一蹬座椅,飛身撲去。不等他接住那個戰士,一個半透明的力場大掌后發先至,軟綿綿地,把拋飛出去的戰士接在掌中,平安放下。
然后,一面熟悉的光屏,悄然亮起。光屏上,線條紊亂得一塌煳涂,一出現就帶著“滴滴滴滴”的警報聲響。
“把他盔甲解開!上衣解開!”
格雷特跟著快步過來。他雙眼緊緊盯著光屏,眉頭緊皺:
果然房顫了!
在進階成功以后,繼續進行高強度的戰斗,果然對心臟負擔太重了嗎?
不用他重復,德雷克司令已經按照之前排演好的計劃,一匕首劃開那人的皮甲接縫。三把兩把,撕開皮甲、上衣,暴露出胸膛,然后,俯下身去聽了一聽——
“心跳沒了!”
司令官霍然回頭。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在服藥進階的過程中、在激烈戰斗之后,心臟停跳,然后,便再也救不過來……
他的同袍,他的下屬,他看好的棒小伙子,有好幾個,都是這樣死的!
“閃開!”
格雷特沒有安慰、也沒有解釋,只是揚聲命令。他舉起手掌,指尖電光隱隱,吞吐流竄。德雷克司令一按地面,直接往后彈了出去:
之前講過的,施法期間,誰都不能靠近。誰挨著患者,連誰一起電!
格雷特盯著光屏,最后確定了一遍心電圖的形態,舉手施法:
“直流電除顫第一次,電爪單向波電除顫450焦耳,開始!”
一道電光閃過。那個剛進階成功的騎士胸口,立刻多了片裊裊的焦黑。
嗯,波形有一點改變,但還沒完全起效。格雷特一個手勢,野蠻人立刻撲上前去,“嘿喲嘿喲”地做起了胸外按壓。
而安普頓主教蹲在旁邊,按照事先擬定的程序,把一整個治療重傷的力量,全部送進患者心臟。
“閃開!直流電除顫第二次……480焦耳……”
很好,這一次成功了!
格雷特吁一口氣,盯著心電圖一眨不眨,隨時準備應變。一分鐘、兩分鐘……
“好了,救回來了。”
他輕聲道。幾十個呼氣聲四面八方響起,蹲在附近的戰士們仰望著格雷特,一雙雙眼睛里都是感激。只有安普頓主教微微垂目,臉色凝重:
輔助戰士進階,在出現危險的時候拉上一把。這是戰神神殿,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普通戰士對神殿最重要的需求之一。
這個工作,也要被諾德馬克法師搶了嗎?
今天正式宣布我們成為管控區了!
街道又發了物資!
一切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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