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林國王和波尹王國公主的婚禮,是大陸百年以來,最奢華、也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場婚禮。
婚禮上,從王宮到教堂,所有的路面都鋪上了地毯,地毯下墊著木板。
為了表示對光輝之主的敬意,即使是國王,也必須親自步行到達教堂,而這些地板和地毯,就保證了貴人的鞋子,衣擺和裙擺,不會沾上一絲一毫的臟污。
布洛林國王查理二世,穿著用秘銀絲滿繡神術符文、鑲嵌鉆石提供神術能源的禮服,緩步走在前面。
國王身后,年輕的王后,來自波尹王國的塔利亞公主,身穿銀線和錦緞繡制的禮服,由兩名貴婦為她提著裙擺,走在國王后方。
王后的禮服裙擺上,綴滿了米粒大小的珍珠,為拖地長裙添了一層水色光暈——
很顯然,這件只在婚禮上穿這么一次,之后就永遠束之高閣的禮服,其上流轉的力量,也絕不遜于國王的婚服。
婚禮之后,布洛林王國的御膳大總管,帶領著36名見習騎士等級的宮廷侍從,和12名手執金銀權杖,至少也是騎士等級的儀仗官,護送著送餐隊伍,浩浩蕩蕩進入王宮。
大批王國百姓做夢都夢不到的珍饈,一排一排,出現在婚禮后的宴席上:
黑海中捕到的魔獸月光鰩,吃一口就能擁有柔和月光力量的,只取鰓上一片肉,余下都用來賞賜仆人;
新大陸捕獲的五彩神鳥,拔毛蒸熟,再將羽毛一根一根原樣插回去,活靈活現地送上餐桌;
十二個直徑三尺的金盤,裝滿用白糖堆塑的城堡,城墻上裹滿金箔,再用各色糖果捏成活靈活現的花草鳥獸;
獸人王國深處才出產的,碰一碰就會自動流淌蜜汁的金棗,整盤整盤地放在長桌上,任憑所有賓客隨意享用……
當然,在宮廷牧場培育,日常吃著香料、藥物長大的雞鴨,以及吃著魔法植物長大的牛羊,更是無限量供應。只要賓客愿意,大可以吃到吐為止。
只有身份最尊貴、國王最信任的貴族,才有資格參加國王的婚禮。絕大部分低級貴族、騎士,只能站在王宮的廣場上,等待國王攜著王后出現在陽臺上,對他們含笑揮手——
“啊,她真的好美啊!”
“白金色的頭發!玫瑰色的笑靨!”
“不愧是距離光輝最近的公主!”
“她看到我了!看到我了!啊,我想我的心已經醉了,從今天起,我將為美麗的王后奉獻一切!”
陽臺上,伴隨著國王和王后的微笑揮手,鮮花、糖果和金幣如雨灑下。圣光點點,繚繞在王宮上空。那是光輝教廷,駐扎王都的大主教,親自為國王和王后降下的祝福。
而這些祝福很快就被淹沒。晚宴結束,宮廷里響起了單黃管明亮的樂聲,緊接著,是各種樂器加入的大合奏。三支歌頌光輝之主的頌歌之后,輕快的舞曲聲響起,舞會通宵達旦。
王國廣場上、城市街道上,擠擠挨挨的市民們看不到這一切。他們貪婪地仰著頭,看向夜空當中絢麗綻放,稍縱即逝的煙花——
為國王婚禮而燃放的煙花,五色繽紛,千姿百態。布洛林王室的徽記金百合,來茵王國的徽記藍色失車菊,展開尾羽的孔雀,水珠飛濺美人魚……
高高騰起焰火,甚至掩蓋了光輝教廷灑下的,代表祝福的圣光。
陋巷中,墻根下,餓著肚子的小女孩舉起手掌,嘗試接住一小朵墜落的焰火。
“它好美啊……好想……”
這場奢華的婚禮,以及伴隨著婚禮的宴會、舞會、焰火,和之后長達一個月的舞會和表演,并不是沒有代價的。根據王國財政大臣的統計,光這一筆,就花掉了王國足足20年的財政收入。
當然,婚禮的巨額費用一如既往,是向商人們舉債的。而年輕的新王,和有意炫耀國力的王太后,對這筆巨債的態度都是:
“那就加稅吧——”
反正,農民們,市民們和商人們的稅,是永遠也收不完不是么?
如此盛大的婚禮,格雷特半點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去關心。婚禮再盛大又怎么樣,能讓他看一眼么?
就算到現場了,看到了,有好位置么?有視野最佳的觀禮席么?有角度最好、最能突出演員美貌的燈光么?有鏡頭不停切換、把現場每個細節盡收眼底么?
這些都沒有的話,他不如回憶回憶前世看過的電影。仗著穿越帶來的記憶力加成,把眼睛閉上,啥都有。
哦,可能珠寶除外。但是,加洛林國王和王后,有足夠奢華的、能壓過賽瑞拉收藏的珠寶么?
畢竟賽瑞拉的那些珍藏,歸他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想看就看,想摸就摸。拿在手里近距離把玩也可,沉浸入精神力感知內部結構也可以,隨便。
所以現在,格雷特孜孜不倦,還沉浸在他的醫學和魔法領域內。目前最大的任務,是搞定海峽對岸,那個嵴柱側彎的孩子——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能很熟練地在犬類身上,做出嵴柱側彎的動物模型。然而,之后的矯正手術,成功率,還是一直非常穩定……
穩定在百分之零。
苦笑。
能夠該剪的剪,該銼的銼,該引導生長的引導生長,讓被彎過來的骨頭復位。但是,通過嵴柱,向周圍散發出去的神經,他一直做不到百分之百保護好。
運氣比較差的情況下,做著做著,那狗就休克了,掛了,救不回來;運氣好一點,那狗能平安撐到做完,然后就癱瘓給他看……
“啊啊啊,嵴柱外科,神外,真是太難了啊!”格雷特抱頭呻吟。他閉著眼睛晃來晃去,好一會兒,才重新站直身體:
“洗手,換隔離衣,換手術器械。再牽只狗過來,我重新做一遍手術!賽瑞拉,給我上顯微鏡——”
就不信放大到十倍,我還是做不下來這個手術!
開皮,牽開肌肉,暴露神經根。格雷特全神貫注,左手神經鉤,右手顯微鑷,一點一點暴露。法師之手變形成的手術器械,沿著神經鞘的外緣滑動,變形,努力嘗試不造成任何傷害……
“哎呀!”又抖了!
他懊喪地垂下頭。神經外科的操作,比普外科的操作要精細得多,手指微不可察的一下抖動,用肉眼可能根本看不出來的,在顯微鏡下,就能從鏡頭一邊偏到另一邊——
還沒反應過來、還沒克制住自己,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已經造成了。
格雷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屏住呼吸,讓自己手部的顫抖幅度降到極小。忍住,忍住!向前,向前,再向前一點,挨到神經鞘,不要動了!
他自我感知,懸空的手指已經完全沒有動彈了,然而顯微鏡下,鑷子尖端像是得了羊癲瘋似的,從西躥到東,再從東躥到西。
格雷特幾乎可以想象,每一下顫抖,都在纖細的、肉眼難辨的神經上,劃出一道傷痕。
如果不用手呢?
不用手,單純用精神力,來移動這些手術器械,來保護住需要保護的組織?
格雷特松開手指,凝聚精神,操縱著法師之手向前。深入,保護,拉扯——
顯微鏡下,一根神經被拉扯到最長,然后,橡皮筋似的斷裂開來,露出里面無數根細細的神經絲。
格雷特痛苦地閉上了眼。
他精神力的精細操作水平還不行——或者說,相對于精神力,他更相信自己的雙手。
其實,很多變化系大法師也是一樣的,在描繪卷軸線條的時候,在篆刻魔法陣的時候,讓身體勞累一點,也要用自己的雙手。格雷特和煉金公會那位副會長聊過,對這一點有深刻認知。
精神力的鍛煉不是一朝一夕。肉身的鍛煉,或許有辦法。最起碼格雷特知道,肌肉力量強了,對于精細操作的控制就會上升,不至于干活途中忽然發抖。
這也就是許多外科醫生,不分具體哪一科的外科醫生,下班以后不是在舉鐵,就是在舉鐵路上。不舉不行啊,不舉做不好手術!
他為自己刷了一個蠻牛之力,握住顯微鑷,再一次靠近神經組織。這次果然好了許多,顫抖的幅度急劇縮水,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左右。
依靠這樣的精度,格雷特有信心,把手術傷害降低一半,不,也許能降低60?
他凝神屏氣,繼續往下做。牽拉,保護,再牽拉,再保護,換咬骨鉗,咬除部分椎體,引導骨骼生長;接著處理下一塊椎骨……
“咯嘣!”
完了,法術失效,手又抖了……
話說蠻牛之力的持續時間是多久來著?
彷佛……似乎……好像……是1分鐘/級?格雷特算了算,他現在是8級法師,刷一次蠻牛之力,也就8分鐘時效。目前完成一場手術的時間是四個小時,他需要為自己刷……
30次蠻牛之力?
且不說要隨時要注意法術什么時候失效吧,光是這個處理方式,就很蠢啊!
格雷特硬著頭皮處理完這塊椎骨,一揮手,換暗金骷髏上場。然而他的控制能力,經由暗金骷髏傳導,多少要打個折,這么個折扣一打,對于精細的神外手術,就已經跌出了門檻……
不行還是鍛煉一下吧!
幾次失敗以后,格雷特終于痛下決心。他已經是8級魔法師、8級牧師了,鍛煉一下,把戰士等級提升到……哪怕提升到2級呢,應該很快的!
當天晚上,晚飯消食完畢以后,賽瑞拉就看到了一只跑圈、揮劍、舉啞鈴,把自己累得滿頭大汗的格雷特。
“……格雷特,你要走騎士道路了嗎?”
銀龍小姐在旁邊盯了半晌,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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