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診樓的玻璃旋轉門，候診區已經坐了上了不少人。
還有三三兩兩的男女守在掛號交費的機器旁。
這只是門診還沒開門的時候，再過一會兒，恐怕想掛個號都要排隊。
時間還早，楊陽和徐妍找了兩個無人的機器，身份證登記了個人信息，然后拿著就診卡和一長溜貼條，坐著電梯前往醫院的體檢中心。
還沒到體檢中心的樓層，電梯門忽然打開，一個穿著白褂帶口罩的護士推著一輛空的擔架車進來。
“麻煩讓一下。”
護士用手控制著擔架車，防止它撞到人，在停穩以后，按了一下八樓。
楊陽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是醫院手術室的樓層。
擔架車是新的，應該是去接做好手術的病人，也不知道哪個醫生那么慘，通宵做手術。
看了一眼以后，楊陽沒有再關心擔架車，而徐妍看著擔架車，腦海里開始不斷閃現畫面。
仿佛看到老公陪在擔架車旁邊，在醫院穿行，以及連她腳落地的機會都不給她，抱著她去做檢查的畫面。
還有他握著她的手，守在她病床前，憔悴的模樣。
正當徐妍想起這些畫面，手腳有些冰涼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包裹住徐妍的手掌。
“走了，項目很多，我們爭取在中午前做完，不然餓兩頓太傷了。”
看著老公牽著她的手，拿著兩個人檢查出示用的貼條，雖然碎碎念的樣子有點像楊媽，但她心里卻十分溫暖。
等到了驗血抽血處，已經有兩三個人在等抽血了，楊陽和徐妍排在他們后面。
這個功夫，徐妍用手指掐了一下老公的手背。
楊陽疑惑地轉過頭，看向她。
“怎么了想上廁所？”
“沒有。”
周圍有人，徐妍也不方便直說，踮起腳尖湊到老公的耳邊，小聲說道：“老公你說，萬一我查出病來，該怎么辦。”
楊陽臉上表情一沉，松開老婆的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別亂說，你身體好著呢，哪有什么病。”
前世雖然是在鎮上的分公司上班，但每年常規的體檢還是有的。
現在他們哪來什么病，做檢查也不過是了解現在身體各項指標，防患未然。
前面的人已經離開了一個，徐妍行心里想著剛才腦海里的畫面，還是不放心。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萬一生很嚴重的病，沒有幾天了，你會怎么做。”
“除了陪著你，還能怎么做。”
老婆的話又讓楊陽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情不由壓抑起來。
看老公心情不好，徐妍想了一下，親了一下他的臉，才繼續在他耳邊問道：
“別光為我著想，我也想為你做點事情，如果人生只剩最后幾天，你想我為你做什么？”
聽到老婆這么說，楊陽感覺不對勁，怎么像立遺囑一樣。
但想想，老婆以前說過類似的話，估計是來了醫院以后，觸景生情吧。
“若是真的是人生最后幾天，能看著你每天高高興興的，比為我做任何事情都強。”
楊陽說的是真心話，但徐妍卻感覺自己的老公油鹽不進，很難對付。
“這邊也可驗血。”
兩個人正互相咬著耳朵，旁邊窗口又來一位護士，對著兩個人喊道。
看自己前面的人已經走了，楊陽把徐妍推到旁邊的窗口。
把驗血需要出示的條子放到兩人中間，兩個護士看了一眼，主動和楊陽搭話道：
“你們就是張主任余主任的鄰居吧，你們的化驗結果會快一點，中午吃完飯出在附近逛一圈，五點前體檢結果應該就出來了。”
“知道了，謝謝。”
楊陽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護士卻打開了話匣子。
“聽說你們剛結婚就搬到兩個主任家旁邊吧。”
“看上去還很恩愛呢，這么點排隊時間不多放過。”幫徐妍抽血的護士，晃動著手里抽血管，也跟著搭話道。
剛才很活躍的徐妍，這一刻，在外人面前，一下子安靜下來。
等驗完血以后，兩個人拿著貼條，用棉花棒按著手肘內側，一起離開驗血室。
徐妍還是心里有點擔憂，那些記憶來得突然，總讓她感覺一定會發生一樣。
萬一哪天自己真病倒了，什么都沒給老公留下，他豈不是很可憐。
“別耷拉著臉，都說了只是檢查。”
撫摸著老婆的頭發，楊陽試圖安撫徐妍的情緒。
他搞不清老婆進醫院以后到底在想什么，只以為她不喜歡醫院的氛圍。
“還不是因為你。”徐妍白了楊陽一眼，心里莫名地有氣。
當事人不說，她也不知道楊陽心愿是什么，想做點什么都沒辦法做。
“接下來做什么檢查？”
“B超和心電圖。”
“那還不快點。”
按住針孔的時間差不多了，徐妍扔掉棉花簽，拉上老公手，去找拍心電圖的地方。
她想用其他事情，壓住自己煩躁的心情。
“老婆，這邊。”
被老婆拉著，楊陽眼看著她往反方向走，不得不提醒道。
“你不早說。”
鬧了一個烏龍，徐妍紅了脖子，趕緊調轉方向。
等到了B超室門口，也沒有其他人，里面一個人也剛出來。
楊陽讓徐妍先進去，自己在門口守著。
隨著B超室門被關上，徐妍一個人走進去，不由有些緊張。
“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然后躺床上去。”
給她做檢查的女醫生早就習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面無表情冷漠地說道。
等徐妍躺在檢查床上，她開始把心電儀上監測線貼在她身上。
然后夾子在徐妍手上一夾，把耦合劑抹到她的肚子上。
隨著耦合劑冰涼的觸感，和儀器在她肚子上移動，徐妍腦袋里又浮現一些畫面。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躲在簾子后面，時不時偷看，醫生跟她說著，二胎的孩子很健康。
等做完產檢，小女孩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喊她媽媽，又問是弟弟還是妹妹。
“早上，是不是吃過什么？”
女醫生的問話，把徐妍從幸福的記憶中喚醒。
“啊？醫生你說什么？”
“我問你早上是不是吃過或者喝過什么？”
“沒吃東西，一個多小時前喝過半瓶葡萄糖。”
“難怪膽囊有點收縮……沒事了，自己擦擦，拿上東西就能出去了。”
女醫師隨手甩給徐妍一些紙巾，把檢查條和就診卡放到徐妍旁邊。
徐妍抹一會兒，拿上東西，往外走。
記憶中的小女孩眼睛和楊陽很像，應該是她和楊陽的女兒才對。
算算年齡，再加上自己還準備懷二胎，也就是自己未來七八年內，身體一直很健康。
心里得出這個結論后，徐妍心情一下子好了一起來。
可是在手握上門把時候，心里又泛起嘀咕。
這些記憶來得突然，如果都是真的話，她最后還是要離開老公和孩子
但這種事情老公還不知道，自己在多好萬全準備前，還是不要告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