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禁地,禁絕煙火。
但是對于朱瞻基來說,這條規矩就是用來被破壞的。
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平日不常住的小院中,同樣是建了一間小廚房。
平日里備上一名廚子,也不讓他做飯,只需要在太孫需要動手的時候,他能在一旁做些燒燒火、切切菜之類的事情。
若不是皇太孫給的工錢實在太高,廚子又抱了學成手藝好傳家的念想,早就伙同著東宮里的其他廚子,離開這個屈辱之地了。
朱瞻基一向以誠實守信自詡,說要今天做就絕對不會留到明天。
小院里,在緊挨著小廚房的小屋中早就睡下的廚子,從睡眼朦朧中起來,嘴里面嘟囔著旁人聽不懂的吳越話,卻是速度飛快的完成了摘菜、切菜、架火的準備工作。
紅衣搬了個凳子坐在廚房外面,目光卻是不時的飄向里面,一顆心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
才來東宮不久的孫若微,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則是怯生生的跟著朱瞻基進到了小廚房里。
她想要動手跟著做些什么,卻是被朱瞻基給阻止了。
朱瞻基一邊系著圍裙,一邊伸手放在鍋上試著油溫,一邊皺著眉拽拽地開口道:“這是我的地盤,你休要插手!”
朱瞻基的本意就是覺得做菜是最能讓他放松的事情。
女人在邊上,純粹就是礙事!
耽誤做正經事!
然而,孫若微卻是小臉變得越發紅撲撲的。
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皇太孫好撩人呀!
連疼惜女子,都說的這般威武~
孫若微羞澀的盯著朱瞻基忙碌著的背影,悄悄的吐了吐舌頭。
摸樣甚是可愛!
霎時間,小廚房內外香氣四溢,幾乎是十里飄香。
也是幸好此處乃是東宮,皇家重地,若不然大概要引來成群結隊的人討食了。
廊下支起一盞燈,架起一方小案,三個凳子擺好,各色異香飄蕩的菜肴被端上了案。
廚子撿拾撿拾多余的菜,聚在一起扣在裝了飯的大海碗上,一個人縮在灶口扒拉著。
朱瞻基滿臉得意和驕傲,拿著快濕抹布擦著手,然后照舊端著茶杯嘬了一口。
孫若微此時已經是喉頭大動,食指挑動,小巧而高挺、晶玉透亮的鼻子小心的抽動著,殷紅殷紅的舌尖不停的舔著嘴唇。
朱瞻基寵溺的笑著,伸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孫若微面前的碗中:“吃吧,盡快吃。”
說著話,朱瞻基又夾起了一塊藕片送到孫若微的碗里。
這一桌子的菜,朱瞻基也說到做到,都用了進貢的山西老陳醋。
只不過這時候,現場卻是醋味更加。這一股子濃郁的酸味,幾乎是將整個小案給掀翻。
紅衣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也不用筷子,直接伸出左手扯下醋蒸雞的雞腿,一把塞進嘴里囫圇吞棗的啃了起來。
然后她右手拿著筷子,又老醋木耳往嘴里塞,不多時便將自己的嘴巴給塞得滿滿當當的。
朱瞻基手掌輕輕的拍拍桌子,嫌棄的看著紅衣:“少吃點!看看你,最近練功也少了,人都長胖了!你是要長成我父親那樣?”
紅衣頓時老大不樂意,卻因為嘴里被自己塞得嚴嚴實實的,也不能反駁什么,只能是哼哼著翻翻白眼,繼續對付著離著自己最近的糖醋排骨。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說我壞話!”
恰是此時,邊上傳來朱高熾不滿的聲音。
孫若微和紅衣連忙起身,孫若微擦著嘴巴上的油漬,紅衣使勁嚼著嘴里的食物,對著太子爺福身行禮。
朱高熾顯得很是隨和,擺擺手便自顧自的便到了小廚房里,一腳揣在廚子的屁股上。
也不管廚子的滿臉惶恐,奪過了原本在廚子屁股下的小凳子,又順了一副碗筷,便在小案前空著的位子前坐下。
紅衣在東宮長大,對朱高熾很是熟悉,見太子爺是打算吃點東西了,便立馬將擺在自己面前的糖醋排骨,有點依依不舍的推到了太子爺面前。
朱瞻基拍了一下紅衣的手背,瞪了一眼:“他現在開始不能吃肉!”
說著話,朱瞻基不顧老父親怨恨的目光,又將那盤只剩一小半的糖醋排骨推了回去。
一旁的孫若微倒是顯得怯生了一些,她是才到東宮不久,見過太子爺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站在原地,有點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倒是朱高熾,夾了塊木耳細嚼慢咽下去后,這才發現,同樣不滿的瞪了朱瞻基一眼。
然后笑盈盈的看向孫若微:“丫頭,快坐下吧!這東宮里頭,從來就不是個有規矩的地方!坐下來,一起吃,不夠了讓這混賬小子再做!”
朱瞻基偷偷的樂著,他清楚老父親這是對他今日放狗追趕,還有剛剛的不讓吃肉的行為,表達不滿,無能狂怒的吐槽呢。
為了扭轉自己在老父親心中的形象,朱瞻基孝心大發,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塊藕片放到老父親的碗里,且臉上對著笑:“您今天不看折子了?”
朱高熾看了眼桌子上的大魚大肉,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白白凈凈的藕片,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記錯了,老大可能不是親生了?
太子爺心里生著悶氣,張著血盆大口將藕片一口悶掉,悶悶的說:“為父今日頗為疲憊,四處走走看看,見到你們這里歡鬧的很,便過來看看。”
本宮就是來看看的!
絕對不是因為聞著味道跟過來的!
哼!
朱瞻基也不戳破,笑呵呵的說:“父親跑那么久,也該是累著了,不過這事情還是得要堅持不懈……”
后面的一堆車轱轆的話,朱瞻基沒敢接著說完了,老父親的眼神一緊露出了殺氣。
見這個不孝子縮起了腦袋,朱高熾念念不忘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大魚大肉,然后移開目光淡淡的說:“剛剛送過來的消息,和寧王已經出城了。”
朱瞻基一愣,這才想起來南京城里這些日子還住著這么個人,不由疑惑:“阿魯臺這么急著就要返回邊塞草原?不多住些日子?我可是聽說,太醫讓他多在江南歇息些日子的啊……”
朱高熾瞄了不孝子一眼,哼哼著:“人家和寧王再不走,等著被牽連到神機營的事情上?到時候好長長久久的埋骨江南?”
朱瞻基腦袋又是一縮。
不過他也清楚,老父親說的沒錯。
眼下整個應天的人都知道,皇太孫與和寧王不對頭,幾乎是到了打生打死的地步。
但是有恰好這個時候,皇太孫在城中險些出事,這就讓不知情人的,不得不讓和寧王身上想了。
你和寧王,是不是氣不過皇太孫,所以要冒大不韙下死手了?
這個時候阿魯臺要是還留在應天,只怕是真的要在這江南的花花世界里埋骨了。
朱瞻基在想著,什么時候能再見見阿魯臺,怎么說也要和人家好好解釋解釋。
朱高熾又開口道:“剛剛宮里頭也來了消息,明日京中三品以上官員,文華殿議事,也點了你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