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剪船的速度很快。
不過由于這種船過快容易顛簸,船上又裝滿了士卒火炮,所以沒有拉滿風帆。
在海上作戰,飛剪船的地位類似于騎兵,以速度和靈活,來對敵人進行騷擾突擊。
作為主艦的,還是大明傳統的水師大船。
在海上跑了十來天,大明的軍艦終于來到了蘇門答臘島,也就是俗稱的西爪哇島之上。
在這里,還殘留著施二姐的勢力。
移民多年的華僑和三佛齊人為了躲避滿者伯夷的屠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建立了村落。
靠海,有個小港口可以停留船只。
這也是施二姐能夠登船來到大明請求援軍的基礎。
不過上百條船,施家的小港口是裝不下的,還是只能停在其他地方。
以李繼業的想法,天兵一至,那就是降維打擊,根本沒必要跟滿者伯夷的家伙多說話,直接沖過去一頓猛干就好。
但隨之而回的施二姐還是想著要來安撫一下自己手下的兩千來人。
畢竟戰事一起,整個島都要亂起來。
他們駐地附近也有不少部落,萬一有四散逃跑的跑過來,引發禍亂也不好。
在施二姐看來,跟政治體制上實際還處在部落聯盟狀態,生產力仍舊半耕半采集的滿者伯夷比,大明肯定是贏定了的。
既然如此,那就得減少些損失。
“大明以后要是重建此地的宣慰司,那就需要以我中華之人為根基筋骨。”
施二姐到底是當過十幾年女王的人,眼光還是不錯的,“移民定居,耗時不短,且多有花費。”
“當年依附于我父親手下的,有數萬之眾漢人,如今雖然四散逃離,但仍留有近三千人留于此地,是一等一的忠義之士。”
“有他們在,有利于鞏固大明的統治,還能在之后召集以前流散出去的僑民。”
“而且那些人長居此地,對于島上風物都非常熟悉,還與滿者伯夷國的人有血海深仇,可以使其帶路,以做圍剿,免得天兵因為這地方的氣候地形而做了無謂的犧牲。”
李繼業聽完,也覺得有道理。
雖然他們的定策和犁庭遼東一樣,都是“見到個土著就殺”,最起碼要在這個西爪哇大島上殺的沒人敢來冒犯,但這里的一切,對于大明的士卒而言,的確陌生。
一個不慎,是有可能被陰的。
于是他答應了施二姐的請求,留出一些時間來讓他們做人事調動。
在被人稱之為“施家寨”的聚居地內,跟隨施二姐前去大明的其孫子齊保帶著一隊士卒過來。
裝備精良,并且因為營養充足而長了個大高個兒的明軍引起了當地人的注意。
遠遠看過去,就算領頭的是大家熟悉的齊保,也忍不住警惕起來。
這里的僑民已經離開故土很多年了,甚至還繁衍出了兩三代人,對大明的軍隊,已然有點陌生。
“天兵!”
“朝廷的天兵來了!”
齊保邊跑邊喊,讓他大哥齊盛出來。
施二姐年老后,事情基本都交給了這個長孫。
這次出行大明,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她事前正式把權力交接給了齊盛,算是交代后事了。
齊盛本想祖母年老遠行,皇帝也不知道對他們是怎樣的態度,雖然來過這邊的使者鞏珍說當今天子對海外極有興趣,并不會計較他們這群人“私離本土,棄家忘國”的罪責,但也十分擔憂。
萬一海上來了風浪怎么辦?
萬一皇帝不肯幫他們怎么辦?
好在這樣的想法,在看到兄弟全須全尾的出現于眼前后,便從他心里放下了。
“把這里的人都帶走!”
齊保把他奶奶的話傳達給大哥,還給他介紹了下身邊的幾位壯士。
“這些都是朝廷的天兵,肯定能把那群蠻人殺的屁滾尿流!”
齊盛聞言,也不多拖拉,當即下令把聚落里的船和人都找出來,抓緊時間轉移場地,還找了些熟悉地形的人,去當帶路黨。
他們不介意在海上漂幾天。
按照齊保的說法,按著島打個兩三天,這邊的部落就能被清一遍,到時候再登陸也不遲。
不能因為舍不得這點東西就浪費幾條人命。
齊盛把事情安排好,又跟著兄弟跑去見了施二姐和李繼業馬云他們。
祖孫相見,又是一陣感動。
誰知道命運的轉折點來的這么快?
此前見大明收縮海防,過去打下來的南洋海貿路線和地盤都被其他勢力占據了,他們都以為明朝對下海不感興趣了。
滿者伯夷步步緊逼,海峽對面的滿剌加也是趁機打壓,他們無非是垂死掙扎。
現在好了,差距明顯的船隊一到,不用露一手給他們看,長了眼睛的都不會擔心大明吃敗仗。
“滿者伯夷這幾十年來都在內斗,十年前,王位還空置過三載。如今在位的君主,稱作基利沙瓦爾達納,并不能掌控住局面。”
本就是松散的聯盟,現在名義上的大王都是在一片混亂中撿到的漏子,誰能聽他的?
齊盛都覺得,他們把腳下的西爪哇島(即蘇門答臘)給捅了個穿,作為王國統治中心的滿者伯夷城方面,很有可能都不會受到消息。
“那就先去收復舊港!”
李繼業讓齊盛分析了一通眼下的局勢,還在地圖上點出來了此時盤踞這地方的幾個部落后,便做出了決斷。
舊港,又稱巨港,是后世印尼的幾個主要省會城市之一,當年也是舊港宣慰司的首府所在。
而其本身,便是一處巨大的港口,周圍沼澤環繞,水源豐富,非常方便船隊對舊港進行直接式打擊。
雖然大船可能擠不進去,但輕便的飛剪船很容易能把軍隊運送過去。
要知道,飛剪船作為艦隊的配置,上面也是裝在了幾門大炮的。
齊盛生長在這片地方,還沒經歷過先祖們的光榮時代,基本上一出生就在跟滿者伯夷的人打架,所以對這邊人的性格也很清楚。
他毫不客氣的指出,“此地蠻夷遇強則弱服,以德禮之則暗懷叵測,唯有以強擊之,殺人立威,才是他們認可的方式。之后的事情,大可傳檄而定。”
蠻夷,都是這么個德行。
而且后世印尼的壞水,也是從祖宗身上傳下來的。
施二姐在向朱見濟哭訴他們華僑在外的經歷時,談到這地方的家伙都悲憤的差點喘不上氣——
以中國人溫良的民族性格,在自己發達之后,其實是樂意幫扶別人一把的。
所以華僑們定居爪哇島,并且利用往來的海貿賺到了錢,開發起了腳下的土地后,對于當地土著,也曾經施以援手,雇傭他們干活,教導他們一些大明的東西。
這是真正的文明人。
雖然作為外來者,跟土著相處間難免有壓迫和競爭,但絕對比西方殖民者溫柔到天上去了。
結果等形式一轉,華僑勢力敗落后,不少土著當即倒戈,幫助敵人對華僑展開了屠殺。
當年三佛齊國的近十萬國民,不少人沒有真的死在敵人手里,卻是被曾經友好交流過的土著給干掉了,拿著他們的命去換了征服者的喜愛。
朱見濟忍不住想起了他前世的印尼排華運動,都21世紀了,那群土匪還在搞野蠻的屠殺。
簡直是祖傳的惡心東西!
由此,他囑咐李繼業,可以放肆一點。
反正滿者伯夷作為侵占了大明領土的不臣之國,本就該有一個狠烈的教訓。
于是李繼業下令,由馬云帶隊,分出部分船隊,去向舊港,登陸戰之后,就采取暴力手段。
也別亂扔尸體,就堆在一塊弄成京觀,邀請附近的部落來看。
在遼東,強硬如李秉他們也沒弄這玩意兒出來,主要是“京觀”作為傳統的軍事藝術品,是需要別人來看的。
看了,那才有藝術品的效果。
可遼東犁庭,能活下來的基本都是大明的臣子,不至于拿這藝術去嚇唬自己人。
可爪哇島這邊,卻是很適合傳播這種藝術。
蠻夷嘛,
發展到現在,可還保留著撥人頭皮,掛人腦袋當戰利品的習慣。
京觀,想來他們應該會一下子習慣的。
而李繼業方面,則是帶著另外的部隊,沿著大島,清理上面的死硬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