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空城和空中大陸接連墜落,它們努力踐行著它們的駕駛者所沒能完成的事業:沖擊恐錮斯黑塔。其實早有戰術家——比如達貢——看出來了,空中大陸最可怕的威脅不是飛起來了,而是墜落下來。那么大的一個“屁股”坐下來,必然是毀天滅地的效果。
與飛空城的墜落相似,元素亂涌也是一大殺招。它不僅讓五族聯盟的軍隊失去法術支持,同樣也沒饒了魔物。亂涌所到之處,法陣、咒語、符文以及各種基于元素能量的物品要么失效,要么失控,甚至有些當場就爆炸了。除了能用翅膀飛行的魔物,其他家伙看著頭頂上不斷擴大的陰影,看著精靈制造的巨大“屁股”壓下來,那也是無處可逃的。
一場劫難——雙方都這么認為。
如果詳細描寫當時的慘狀,那么這一章節接下來都是粗黑的線條,唯一看到的文字是間或露出來的一些“的地得”,再加上一些標點符號。
恐錮斯黑塔先是被攔腰撞斷,然后又被連根鏟起,現在是空中大陸廢墟上幾截橫躺著的圓柱形廢墟。熔火門柱被空中大陸整個掩埋,導致其上升到高空的熔巖失去支撐,只能跟著倒塌下來。先是被巖漿瀑布從頭到腳淋了個痛快,即便幸存下來,緊接著還要面對從天而降的熔巖穹頂。
之前送到高空的熔巖向四面八方擴散,冷凝之后形成一個熔巖頂蓋,仿佛要給天空增加一件外套,現在它毫不意外成了地面生物的催命符。恐錮斯黑塔戰場的每個人都被從空中掉下來的大地反復捶打,先是遮天蔽日,后來是流星火雨。
雙方損失慘重、元氣大傷、無力再戰……
“精靈王帶著殘余的軍隊回到秘納米利斯,宣布恐錮斯黑塔已經被鏟除,熔火門柱得到封堵,五族聯盟一如既往獲得了勝利,只是代價不菲。”希洛艾說道:“他說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每個人都足夠英勇,一個個都是英雄。他試圖掩蓋戰場發生的真相,但他已經掩蓋不住了。”
飛空城出現故障,空中大陸墜毀,這才是戰爭失敗的原因。從戰斗的最終結果看,其實派一座飛空城,封堵所有出入口,然后以最大速度向恐錮斯黑塔以及熔火門柱發起沖撞攻擊,獲得的戰果其實是一樣的,還不用死那么多人!不幸中的萬幸是空中大陸足夠大,角度和初速度足夠好,這才撞到了黑塔以及熔火門柱。如果連它都“錯失目標”,那所有的犧牲都是白費,一點點成績都沒有。
“各個家族的主要兵力都被精靈王一次性送掉,于是想盡辦法調查當時的情況,隨后各個出離憤怒。秘納米利斯亂成一鍋粥,議政會成了打架的場所。”希洛艾說道:“除了沒用法術對轟,保王派和倒王派上演了全武行,議政會的墻都被打穿了。”
“我已經不想聽到議政會那些家伙的消息了,還是說說你吧。”達貢抓起希洛艾的手,說道:“這些年——多少年來著?你過得怎么樣?”
“與之前相比,我過得很不開心。但是與你相比,那肯定好多了。”希洛艾說道:“精靈王、議政首相以及其他家族無不對我們阿斯聶瑞爾表現出友好,覺得我們是可以被拉攏的對象。而我,又年輕、又漂亮、還沒結婚,于是我就成了重點。我們精靈有個詞叫做眾星捧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達貢點點頭,說道:“不過最后你還是來找我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有沒有被屈打成招丟了骨頭,有沒有……”希洛艾仔細看看達貢,說道:“除了變成禿頭、又黑又臟又臭、衣服破破爛爛、身子瘦了幾圈,你似乎沒啥變化啊!”
“我沒變禿,這是用元素晶石剃頭造成的!我怕在路上掉頭發!”達貢嘆了口氣,說道:“希洛艾,你怎么混進來的?”
“惑控咒語所到之處,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希洛艾指著自己偽裝出來的臉說道:“我找到這么個人,趁他外出的時候用法術控制他,將所有需要的信息都問了出來,還沒被他察覺。然后我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用謊言裹皮變成他,將他交給拉席莉看管。這家伙負責后勤采購,出入比較頻繁,和這里每個人的關系也都不錯,不容易引起懷疑。”
“然后拉席莉就化妝成你,在北地那邊活動?”
“其實在那之前,拉席莉就經常扮成我活動。我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喜歡在北地的那段生活。”希洛艾微微一笑,說道:“回到秘納米利斯之后她就表現出一些不適應,想要離開議政會護衛隊的工作。后來到了我身邊,她經常提起在北地蠻族生活時的一些有趣事情,臉上總帶著由衷的微笑。現在她挺開心的,能夠和那些更加直爽的北地蠻子在一起,還有愿意照顧她的堅古族人。”
“赤嶺城的堅古族人以為她是你,才對你特別照顧的吧?”
“那是當然!我得承認,獅鷲農場是我最得意的項目,僅次于在精英學員的教書成就。”希洛艾說道:“赤嶺城的堅古族人一直特別喜歡獅鷲,我看不亞于你和你的熊蜥。我從未想過堅古族人和北地蠻子都能非常順利地騎乘獅鷲,仿佛他們都不會恐高一樣。對了,堅古族不是很多恐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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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那些獅鷲也特別喜歡堅古族人以及北地蠻族,它們對雪原的氣候也很適應,長得快、生得多,狀況比在雙塔城那邊的傳統棲息地還要好。”希洛艾說道:“別著急,咱們很快就能見到那個景象。你現在這里收拾一下,好好洗洗臉,最好用肥皂搓搓身上,把氣味遮掩一下,然后換上衣服。”
“沒問題。咱們怎么出去,你有計劃嗎?”
“跟著我走就行。你的那個隱形法術很厲害,我都沒能察覺,一定也能瞞過其他人。一般情況下,采購的時候除了我就還有兩個同行者,過了傳送門就分開行動,問題不大。就算過傳送門被發現了,咱們兩個還不能瞬間解決另外兩個嗎?”
“給我找把武器,匕首最好,這樣我能發揮出更多戰斗力。嗯……等待的這兩天,我得把肌肉活動開——好久沒有戰斗了。”
于是,達貢和希洛艾就按照約定的計劃開始準備,對各種突發情況制定預案——結果一個都沒用上。達貢跟著希洛艾很順利的穿過傳送門,不管是監獄這一側還是另外兩個同行者都沒有發現——他們還和希洛艾熱情地揮手再見,約定見面的時間呢!
重新看到天空,達貢居然有一點眩暈的感覺。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第一次從堅古城來到地面的那個時侯。廣闊的、一望無垠的、蔚藍的天空擁抱著達貢,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同樣也因為這渺小而覺得無限自由。
外面的空氣好清新,它們從鼻孔進去、深入到肺部、隨著血液擴散到全身。由于和之前的環境存在巨大的差別,達貢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個過程!周圍的自然元素也那么活躍,聚攏過來、圍著他旋轉、跳舞,像是在為他慶祝新生。達貢張開雙臂,仰起頭,閉著眼睛,貪婪但又小心翼翼地呼吸著。
他流了一滴淚,他笑了起來,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雙腳穩穩站立。“我出來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褪下謊言裹皮露出本來面貌的希洛艾,只覺得幸福。
“別忘了,逃出來這件事里面你只占兩成功勞。”希洛艾笑著說道,臉色緋紅。“看什么呢?眼睛都發直了。”
“我在看過去、現在和未來,我現在甚至有個狂想,時間若是這樣靜止,似乎我也可以接受。”達貢向希洛艾的臉龐伸出手,被她咯咯笑著躲開。“希洛艾,你和我記憶中有些不同了。這些年,你一定承受了很多。”
“都過去了,沒白費就行。”希洛艾一邊折疊謊言裹皮,一邊彎下腰,將臉蛋在達貢手掌心蹭了兩下——就給蹭兩下,多了就太紅了,太不好意思。“出來了,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我想去赤嶺城,不過我更想聽聽你的計劃。”達貢說道:“在監獄的這些年,我只想過怎么逃出來,也想好了出來之后干什么,但是具體怎么走,這個想法對我來說過于奢侈,就沒出現過。”
“要去一趟秘納米利斯,到我那里拿好東西。”希洛艾說道:“這些年我為家族做的事情足夠多了,我現在可以放自己自由。”
“你要離開你的家族?”
“當然不是。他們雖然沒能幫我把你救出來,那是他們能力不夠,不是他們不愿意幫忙。我只是想給自己放個假,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前面,家族的事情放在后面。這本來就是我的權利。”希洛艾說道:“考慮到我為家族做的那些事情,這個假期來個七百年,應該沒問題。”
“我會努力活那么久的。”
“誰說要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希洛艾笑著搖搖頭,說道:“當然,我也不反對那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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