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修成宗師,已經多少年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放肆?
今日趁天蓮派兩位掌門不在,特來殺一殺天蓮派的聲勢,目前效果極佳,卻因為太過順利,出現幻聽了?
“原是一只癩蛤蟆,不對不對,一定也有狗的成分,畢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眾人瞠目結舌,這可是宗師,誰敢這么對宗師說話?
躺倒的新晉弟子,一陣騷動響起:“李師兄?是李師兄!”
李飛張口結舌:“李師兄,果然是他。”
劉權訥訥難言,見那閑庭信步而來的男人,一點也沒有被所謂的宗師嚇倒:“李師兄啊!”
張偉心如擂鼓,面上猩紅發紫,目中竟有幾分晶瑩:“李師兄,才是真正的男兒!我輩的楷模。”
左右新晉弟子,無論之前,對李觀云觀感如何,此刻,都被狠狠震了一震。
錢榮瑟瑟發抖:“他怎么敢?誰借給他的膽子。”
外門弟子,心湖激蕩不休,肖震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你我,自始至終,都小看了李師兄。”
周善安咬緊牙關:“他值得你我這一句:李師兄。”
張華喃喃道:“他就是李觀云?大開眼界!”
“他宗師都不放在眼里,他不是被謝長老嚇得躲了兩個月嗎?”萬振海捶胸頓足。
吳書雙目猩紅:“快殺了他,快,宗師快殺了他!”
萬振海笑得比哭還難看:“吳師弟,我也恨不得他立刻從人間蒸發,但外敵當前,只有他……”
吳書默然了,是啊,令狐師兄,狗屁不敢放一個,謝曉峰劍都不敢拔。
長老和大師兄尚且如此,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簡直微不足道。
然而李觀云,一介新晉弟子……吳書苦澀道:“我真不想叫他一句李師兄。”
高臺上,一眾內門弟子,同樣被震得遠離霧里,李觀云寥寥幾語,震耳發聵。
習霸感嘆道:“李師兄,還真是沒讓人失望過。”
趙方道:“是啊,我天蓮派,還是有人的。”
周青目光望去,但見那人,在宗師氣勢之下,面上絲毫無怯,眉宇間,竟有三分不屑之意,一時間自慚形穢。
余秀等一眾女弟子,芳心劇震,不論如何,沒有人有他這份氣魄:“這氣魄,遠超我等內門啊。”
令狐沖云面上青紅交加,心中又惱又羞,惱李觀云甫一現身,搶盡他的風頭。
羞卻是也有幾分無地自容之貌,然而面對宗師,他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啊!
令狐沖云自語道:“總要活著才行。”
長老臺,藥長老陷入椅背的手,漸漸松開,自失一笑:“這小子……”
謝曉峰見那形狀,老眉緊皺,原以為李觀云是故以挑釁,不將他放在眼里。
此刻,果然如此,宗師都不放在眼里,他一個先天劍修,又待如何?
忽而響起兩月之前,那如雷之聲:“如何有資格執劍?如何有資格執劍?”
他所修劍道,既然是剛猛無儔,失了銳氣,難怪無望宗師。
閉目輕嘆:“諸位,出手吧,此子不能死。”
左右長老,暗驚:“謝長老?”
藥長老笑道:“謝曉峰,算你還是個劍修。”
謝曉峰冷笑道:“我只是希望三年之后,他能如約履行玄武血仇令!”
眾人心中各異,暫且不表。
尹長峰端詳著這個一步步走來的男子,目中似乎分外的疑惑,身旁的蘇曼,目光微微波動。
“老狗,耳聾了嗎!”
尹長峰猛然回神:“找死!”
天蓮大殿,瓦片爆裂,宗師氣場,俱皆抽離,朝著那走來的男人壓去。
李觀云面色如常,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廣場的地板,都塌陷近尺,但他的目光,反倒有幾分譏笑。
“宗師?就這?”聳聳肩膀:“畢竟是老狗來的。”
蘇曼黑紗之下,一聲輕笑,尹長峰登時三尸神暴跳:“給我滅!”
單手一壓,天地元氣擠迫而來,便是一塊百煉精鋼,也得成為一堆鐵渣子。
“天蓮大殿之前,長樂宗護法,休得猖狂!”
一道劍光,令曜日失光,威勢無匹,斬向那逼迫李觀云天地元氣。
“尹長峰,住手!”
“尹長峰,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尹長峰,你真要挑起天蓮派和長樂宗的戰爭嗎?”
一眾長老,或是留力,或是全力,紛紛出手,李觀云此刻已非一個弟子,而是天蓮派的象征。
“臭魚爛蝦,滾開!”
尹長峰冷厲一笑,真氣爆發,劍光頓時湮滅,其余長老的手段,也不能堅持一秒。
廣場眾人,新晉弟子中,由于宗師氣勢轉移,眾人壓力大減,張偉爬了起來,大吼出聲。
“李師兄,李師兄撐住,李師兄你不能倒下!你是我天蓮派的光輝!大家能眼睜睜看著李師兄涉險嗎?”
有人無力道:“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師兄涉險,但我們新晉弟子,又能做什么?”
張偉一跺腳:“李師兄,師弟我無能為力,只好為師兄做一點力所能及之事,大家伙跟我沖了這個宗師!”
在李飛震驚的目光中,劉權挺身而出:“張偉說得對,大家不要怕,他即便是宗師,也只有一個人!”
一言既出,從者云集,新晉弟子中,不論男女,皆奔赴而去。
錢榮在人群中,看到一張張狂熱的臉,前赴后繼沖向那堂堂宗師,自言自語:“瘋了,都瘋了。”
外門弟子,見得新晉弟子發狂,肖震雙手發顫,“各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新晉弟子,尚且如此,我們……”
“那幾個新晉師弟說得對,大家一起沖了他!”
“肖師弟,天蓮派好歹于我們有恩,宗師也不能侮辱,大家不要怕,師兄我沖在最前面!”
外門弟子,也朝著尹長峰撲去。
高臺上,內門弟子面色各異:“令狐師兄,你看?”
令狐沖云道:“一群莽夫,宗師豈能如此敗之,不要著急,我賭那尹宗師,不敢動手。”
何鴻風擦了把冷汗:“令狐師兄明智。”
周青目光一掃,余秀已經帶著女弟子去幫忙了:“這不太好吧?”
令狐沖云冷靜道:“莫慌,現在群情激奮,尹宗師若要殺人,除非是想將整個長樂宗拖下水。”
眾人聽得山呼海嘯的聲音,想法不盡相同,習霸道:“師弟我要去助力。”
令狐沖云寒聲道:“習霸?”
周青張張嘴,一指:“習霸已經下去了。”
令狐沖云眼見習霸入了人群之中,心中不是滋味,習霸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何曾違逆過他。
習霸入了人群,耳旁盡是眾人狂呼,甚至有殺了這宗師的大膽想法。
他心中卻是十分清楚,宗師不是說殺就殺的,尹長峰若死在此地,長樂宗必不罷休。
況且他們這些人,在宗師眼里,不過烏合之眾,哪里殺得了?
思緒到此為止,心中微微有些快意,他依附于令狐沖云,此刻算是第一次違逆他的話語。
竟然覺得分外舒坦,心下默默,王霸之道,既是王者霸者,有如何要為自己找主子。
然人生在世,總是不由自己的。
目光越過攢動人頭,望見那傲然面對宗師的身影,若是他修行王霸之法,該是一日千里吧!
收斂形容,不論如何,這一次,他要和眾人好好沖一次。
李觀云,不能死!
天蓮派新晉弟子外門弟子,俱皆沖向尹長峰,其中不乏錢榮這種受到裹挾的人。
正是大勢所趨,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不想沖也得沖。
可絕大部分人,卻是心甘情愿的。
練武練武,練得就是一口意氣,胸中意氣沒了,還當什么武者,一點血性都沒有,不如回家種菜。
尹長峰攜宗師之威,端是無人敢于攖其鋒芒,令心中志氣大受打擊,生了郁氣。
可以預見的將來,必然有不少人受到這郁氣折磨,難以突破。
李觀云橫空出世,三言兩語,讓眾人找回了志氣,此刻人群之中,竟有不少卡住的師兄弟,當場突破瓶頸。
以后天武者之姿,直面宗師,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此番逆水行舟,以后天抗宗師,聞所未聞,光是一思自己曾是其中一員,姿態何其雄昂!
不知不覺,眾志成城,石破天驚!
尹長峰感應到身后天蓮派兩門弟子壓來,那是頭皮發麻。
前有眾長老虎視眈眈,后有眾人逼迫而來。
他若是不出手,必遭毒打,宗師被一群后天武者毒打,傳出去,他必定顏面掃地。
若是出手,殺了幾個人,那可就不是殺天蓮派的威風,而是真要重啟戰爭。
一時間在,堂堂宗師,竟然左右為難。
李觀云也未成想如此變故,微微而笑,人生在世,人心易變。
弱肉強食,然弱者總是多數,強者總是少數,弱者發怒,強者如何自處?
之所以沒有發怒,不過是還沒有到達臨界點,一旦到了,只需要一個契機,強者也會悚然。
見他面上笑容,蘇曼眼中微訝,這個男人,如此特別,明明后天武者,直面宗師,還能笑得出來?
難道不知道,宗師要殺后天武者,一如碾死螻蟻般輕易?
他以為面前的天蓮派長老,能擋得住宗師嗎?
尹長峰大怒:“你還笑,你還敢笑!”
若非李觀云,他早已完美達成此行的目的,卻因此子的狂言,惹了一身腥臊。
尹長峰兩手虛拉:“極樂虹吸!”
一道透明漩渦,自他兩手中生成,長老之流,只覺渾身真氣蠢蠢欲動。
藥長老面色微變:“是這陰損招式,諸位小心,莫要被他吸了元氣。”
面前長老戒備,身后眾人也眨眼就要撲來,尹長峰冷冷一笑,朝著長老背后的李觀云,電閃而至。
眾長老正受他陰損招式驚駭,各自防備,面對宗師,絲毫不能大意,不免難以護住李觀云。
藥長老大驚,謝曉峰寒聲道:“他真正的目標是李觀云,休想得逞!”
“先天劍修,算個什么?滾!”
一道陰陽交融的氣勁襲來,謝曉峰劍勢受挫,胸口微痛,口角溢血,反倒目光清明,正要繼續出手。
“長樂宗,尹長峰,好大的威風,還不住手?”
‘吼!’
一聲龍吟,震動四方,那天蓮大殿,竟是沖出一條五爪金龍。
正和一群弟子沖來的張華,暗暗松了口氣:“師父,你可縱欲出手了。”
謝曉峰暗暗驚駭:“宗師,又是宗師!”
藥長老瞬息認出來人:“金龍,是《天龍典》,貴客原來是天龍幫幫主,龍行羽!”
“天龍幫幫主,居然來了天蓮派,莫非是向天蓮派俯首稱臣?我必殺此子,別想攔我!”
尹長峰目中恨火,這來自一位宗師的憤怒,足以令后天武者失禁!
“老狗。”
尹長峰已然突破諸位長老,離李觀云不過咫尺:“自尋死路!”
大殿之門,轟然打開,顯出以為虎背熊腰的大漢,宗師威勢烈烈,沖向尹長峰的眾人,不由一呆。
其人聲音渾厚,如雷震在耳:“尹長峰,你敢動手?”
尹長峰不管不顧,直取李觀云面門,龍行羽一指點去,金龍如箭矢射來。
尹長峰目光閃爍,龍行羽全力出手,他若要殺李觀云,必受重創,劃不來。
但看到那面上淡淡的嘲諷,心頭無名火起,哪怕殺不了,也要廢了此子。
枯瘦五爪撕風撲面,李觀云淡定無比。
尹長峰微微一驚,但見兩人的面前,突兀出現一顆純白的蓮子。
他五爪觸向蓮子,掌心竟有幾分灼痛之感,一瞬間,蓮子輕震,燦然盛開,華光圣潔,魑魅魍魎無處遁形。
李觀云身后,青衣飄飄,青絲飄揚,面目清淡,絕美非人。
尹長峰散去攻勢,沉聲道:“蓮種化生,天下第一!”
對于這個女子,尹長峰知道,她可以說是長樂宗夢寐以求的寶物。
若是修行自在極樂功,甚至有機會接觸到那傳說中的境界。
但他同時也知道,也是長樂宗無法得到的寶物。
他對于采陰補陽,早就是家常便飯,但此刻站在這里,甚至生不出多少欲念,反會覺得羞愧。
而她不論在哪里,哪怕是個名不經傳的小派,也絕不會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