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
布爾干大營。
阿岱汗帶著小部分科爾沁部的親信的軍隊與合謀反叛的喀爾喀七部一起，匯集在布爾干大營正在商議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以土謝圖部為首的喀爾喀部族，主張向朱棣重新稱臣納貢順便斬殺了阿岱汗的太子、平章都內外諸軍事阿合臺以換取朱棣的停戰。
不過以翁吉剌特部為首的喀爾喀部族，卻主張與瓦剌部串聯繼續抗擊明軍的進攻。
而翁吉剌特部的主張，也得到了亦乞列思部和兀魯兀部兩個大部落的支持。
反觀土謝圖部那邊，只有巴林部和扎魯特部這兩個小部落的支持。而喀爾喀七部當中的第三大部落，巴岳特部倒是有更不一樣的想法。
“倒不如殺了阿岱汗，用他的人頭換取大明帝國皇帝陛下平息他的怒火！”
這是開會的前一天晚上，巴岳特部首領暗中找到土謝圖部首領商議的事情。
“不行，現在的季節漠北草原飛雪封山封路根本不能給你暗自聯系大明帝國的機會。明日由我先出言試探，叫那阿岱汗殺了他的太子求和。如果阿岱汗答應了，就說明他是個昏庸而懦弱的人。那你就可以準備政變，推翻他之后再光明正大的向大明帝國投降。
而如果他強勢的拒絕了我，還能鼓噪翁吉剌特等部落繼續抗擊明軍那就暫時安下心來不要動手。”
在土謝圖部首領的謀劃之下，二人現在都是一臉的聚精會神看著阿岱汗要如何反應。
“豈有此理，爾等身為本汗的臣子居然要以太子的性命來換取和平？
中原有句古話說的好，君為臣綱、君辱臣死！
爾等不思忠君報國卻要用太子的性命換爾等之茍活，爾等這還算蒙古巴特爾的做法嗎？”
巴岳特部首領給了土謝圖部首領一個眼神，便立馬出來告罪道“大汗息怒，土謝圖部的克列黃那顏并不是要以犧牲阿合臺臺吉為代價取向明軍低頭的。克列黃那顏是要打著以阿合臺臺吉換和平的旗號去讓漢人放心，從而為我大蒙古之休養生息創造出時間來。”
“放你狗娘養的屁，那朱棣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會被你們這樣拙劣的手段給迷惑了？
本汗一天不交出阿合臺的人頭，那朱棣一天都不會放松警惕的！”
“其實只有交出你的人頭，人家才能真正的放心呢！”
巴岳特部的布亥恩那顏看著阿岱汗的腦袋，心中冷哼一聲便告罪回到了他自己的位子上。
“總之，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趁著現在大雪封山，咱們在布爾干好好的休整一番。等來年開春之時，就率部往三河源頭、不兒罕山那邊去游牧。
雖說失去了呼倫貝爾大草原最精華的牧場，但是三河源頭豐美的夏季牧場也足夠咱們的牛羊戰馬吃飽喝足了。
到時候一邊聯絡馬哈木那顏，一邊想辦法策反脫魯忽察爾這個叛徒就能繼續與明軍周旋了。”
阿岱汗以為這個秋冬交季的使節，明軍是不會翻越大漠來找他的麻煩的。就算是從金山那邊來，也要跨過千里的雪原甚至是戈壁才能到達這個布爾干大營呢。
不過阿岱汗還是低估了朱瞻基了，這家伙可不是個按照套路出牌的人。
朱瞻基現在要借助阿岱汗去對付馬哈木，根本不在乎什么漠北的風雪。
按照通遼汗國的小約翰可汗（某站）語錄，朱瞻基對于馬哈木的態度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我這匹老馬可以不識歸途，但你這個小人我必須鏟除。”
朱瞻基騎在馬上，吃著風干牛肉喝著雪水一路橫跨千里的雪原與萬里之戈壁。一路上不光是沒怎么休息，反倒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精神高昂。
“寇可往，我亦可往！”
“漢軍至，則滅國！”
“跳梁者，雖強必戮！”
在這蕭瑟的秋風當中、在這蒼茫而晴朗的天空之下，三萬五千名明軍戰士喊著口號不知疲倦的策馬奔襲。
“跟著太孫殿下的小龍旗，太孫殿下不休息咱們也不需要休息！”
在朱瞻基的身先士卒之下，明軍戰士們居然迸發出一種超越了瓦剌部騎兵的氣勢。原本是蒙古人的土地之上，居然讓漢人占了主場。
馬哈木快要看濕了，他的瓦剌部鐵騎都有些遭不住這樣強度的行軍而明軍居然能夠輕松的完成。
而在馬哈木的心中，也對朱瞻基產生了一絲恐懼。
這個皇太孫殿下，好像不是他印象當中的紈绔子弟呢。
“太孫殿下，看著天氣好像是要下雪啊。剛才還萬里無云的晴空，現在已經被濃厚的烏云給遮蔽上了。”
也先在大漠草原之上有著絕對的經驗，他一眼就看出了天氣的改變。
“傳令三軍停下來扎營休息，就在那邊的山丘后面就行！”
朱瞻基一聲令下，明軍軍士們也是十分有序的在山丘后面安營扎寨順便點上柴火取暖。
朱瞻基在戰時沒有搞什么排場，只是跟其他的軍士們一樣扎了一個最普通的帳篷。吃的也是同樣的干糧，喝的更是一樣的雪水。
馬哈木本想著來朱瞻基這邊看看，這位大明帝國的皇太孫殿下都吃些什么好判斷朱瞻基真正的心性。這不看還好，一看馬哈木就驚呆了。
朱瞻基毫無風度的抓起地上的雪送入嘴里，又吃了兩塊如同嚼蠟一般的風干牛肉和面餅子。
“呦呵？這不是順義王么？來來來，跟孤一起吃午飯啊。等這風雪停下了，咱們就立刻出發尋找阿岱汗的蹤跡。”
“不知道太孫殿下有沒有方向，咱們總不能在漠北的千里草原上亂找吧？”
“擒狐山、三河源、布爾干，除了這三個地方沒有更適合蒙古人過冬的了。
咱們一個個的按照順序來找，總會找到那阿岱汗的。”
就在朱瞻基吃吃喝喝的過程當中，一隊明軍斥候押了幾個蒙古牧民來到了朱瞻基的面前。
“啟稟太孫殿下，卑職在外面巡邏抓到了了幾個迷路的蒙古人！”
“問問他們是那個部落的，這是要干什么去！”
“回太孫殿下的話，他們乃是喀爾喀七部當中的巴岳特部牧民。至于說為何會出現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雪地里，卑職還沒問清楚。”
“交給護衛團去審問吧，你們過來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休息一會子。”
朱瞻基從柴火之上的爐子里舀出一碗熱水來遞給了這個斥候，又叫他拿著水壺下去分一分。
李蕙玉接手了那幾個蒙古人，在也先的一通翻譯之下也算是搞清楚了幾人的身份。
“他們是巴岳特部的布亥恩那顏的特使，本想著南下去漠南大營尋找陛下的軍隊卻因風雪迷了路誤打誤撞的被咱們的斥候給撿到了。”
布亥恩沒有聽從可列黃的建議還是偷偷的派出了隊使節冒著風雪尋找南下的道路。
“問問他們，那巴岳特部布亥恩那顏欲找大父是有什么要匯報的？
還有再問問阿岱汗的蹤跡，看看拿個阿岱汗在什么地方躲著呢。”
“巴岳特部的布亥恩那顏想要向我大明帝國投誠，欲通報阿岱汗得方位以此來換取陛下對他們此番叛亂既往不咎的處理。而阿岱汗他們都在百里之外的布爾干大營休整，喀爾喀七部也全都在那邊呢。”
“呦呵？這一看全都能給他們一鍋端了啊！”
朱瞻基聞言立馬起身，然后大喝一聲說道“傳令下去，全軍集合！”
“太孫殿下您要干什么？”
“冒雪突襲布爾干！”
馬哈木：？！
菊花做榴蓮，讓你開開眼。
朱瞻基一聲令下，明軍軍士們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收拾好了行裝蓄勢待發。
而明軍之所以還用了這些時間，那都是因為瓦剌部的騎兵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要不然光是只有明軍的話，可能一刻就可以完成所有的準備工作了。
“目標，布爾干！”
朱瞻基親自舉起小龍旗，指引著后面的明軍能夠看清方向。
而五萬五千人馬，冒著大雪狂奔了兩個時辰才在天色剛剛黑下來的時候趕到了布爾干一帶。
大雪滿弓刀。
單于夜遁逃。
明月照關山，可汗欲思遷。
漢軍輕騎逐，血染布爾干。
“太孫殿下！先在外圍觀察一下，待天色再晚一點就可以進攻了。”
“不需要！下令全軍列陣，不需隱蔽行蹤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沖入布爾干大營！”
馬哈木慌了，這樣的戰術他是沒遇見過。
“斬殺阿岱汗者，賞萬金！
生擒阿岱汗者，賞十萬金！
進攻！”
朱瞻基之所以要給阿岱汗來這么一手，除了是要迷惑馬哈木以外還是要削弱阿岱汗的實力讓他能夠在接下來的計劃中配合明軍行事。
至于說阿岱汗能不能逃出去，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明軍騎兵根本沒管瓦剌部騎兵的行動，直接以千戶為單位四散開來沖進了防守松散的布爾干大營。
而明軍的弓弩手將保護弓弩的皮毛套子拆下來，架弩搭箭向著布爾干大營的外圍巡邏部隊射了出去。
而張輔反倒是沒什么事情可干了，他的第二衛把火炮全扔在了哈密城只帶了少量的火槍前來。
“張輔！跟高純與徐景昌一起，組織步兵方陣跟在騎兵后面打掃戰場！”
“末將明白！”
張輔聽見朱瞻基的喊聲，便立馬統領著部隊向大營門口沖去了。
“蕙玉！賀連成！集合護衛團與第一衛跟著孤，孤要親自進攻阿岱汗的汗帳！”
馬哈木在旁邊都要聽濕了，這朱瞻基還要親自上戰場。
武德充沛，武德充沛。
“太孫殿下不要著急，臣派遣五千鐵騎隨身保護太孫殿下您的安全！”
馬哈木立刻將他的親衛軍交給了朱瞻基，可不敢讓朱瞻基有一點危險。
朱瞻基沒去管馬哈木的瓦剌部騎兵，帶著明軍徑直的殺向了布爾干大營中心最輝煌的氈房而去。
“看見那個最高的蘇魯錠沒有，直奔此地而去！”
按說這大黑天的阿岱汗應該很好跑，但是阿岱汗卻在他的氈房前點上了數個巨大的篝火又插上了一桿蘇魯錠長槍。明軍軍士們看著蘇魯錠的纓子，都好像是看見了萬兩的黃金。
“兄弟們，一萬兩就在那邊跟老子上！”
一個明軍總旗看著正在逃跑的阿岱汗，立馬眼冒精光的就率隊撲了上去。
“怯薛軍何在？”
阿合臺見狀立馬互換科爾沁的怯薛軍，護送著阿岱汗一路殺出重圍。
而朱瞻基在阿岱汗的氈房旁邊，砍翻數個蒙古軍士正要繼續追擊的時候卻被數千生力軍給攔住了去路。
“跟著孤，沖鋒！”
朱瞻基擦了擦身上的血跡，給了身后李蕙玉一個眼神便打馬而出。
李蕙玉十分配合的彎弓搭箭，瞄準對面的蒙古軍隊首領就射了出去。
李蕙玉的這一箭被那蒙古軍隊的首領用馬刀給格擋開來，但是朱瞻基卻也縱馬沖到了他的身邊。
一刀寒光閃過，其人頭落地。
朱瞻基勒馬橫刀，對著眼前快要看懵圈的蒙古軍隊喊到“降者不殺！”
“不好！畢哈溫那顏被斬殺了，全軍隨我撤退！”
原來這支軍隊乃是喀爾喀蒙古的巴林部那顏畢哈溫所率領的部隊，而他的將軍見他被朱瞻基斬殺居然沒敢停留反倒是打馬便走。
“不要追擊，放他們走！”
朱瞻基剛剛喊“降者不殺”那完全是在糊弄瓦剌部騎兵的，現在巴林部騎兵很有默契的撤退了朱瞻基自然沒有理由繼續追擊了。
李蕙玉聞言剛想下令收攏軍士之時，朱瞻基忽然就昏倒從馬背上搖搖欲墜的要掉下來。幸好李蕙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朱瞻基才算沒事。
“怎么回事？”
賀連成見狀趕緊率隊擋住了瓦剌部騎兵的視線，不能被他們知道朱瞻基昏迷的事情。
“估計是連日行軍加上冒風雪趕路，郎君他有些撐不住了。
叫軍醫熬些暖胃的骨湯還有參片，待會子郎君睡醒了讓他服下就沒事了。”
李蕙玉聽見了朱瞻基的鼾聲，略微放下了一口氣。
可就在李蕙玉準備送朱瞻基進入氈房內休息的時候，一隊巴林部騎兵卻又殺了回來。
而瓦剌部騎兵也被另一邊突圍的喀爾喀諸部的亂軍給沖散了，護衛團與第一衛一下子就暴露在了巴林部騎兵的刀鋒之下。
“賀將軍，你的第一衛怎么就只有這一千來人？”
“回李典正的話，其余人等都在與喀爾喀諸部的亂軍作戰末將只收攏這些人。”
因為剛才朱瞻基的冒進，導致他身邊的第一衛被沖散了不少。
本以為如此輕松的偷襲之戰，卻冒出了巴林部這個未知數。
“估計是他們的那顏被斬殺之后，部分忠勇的軍士怒火攻心回來報仇的吧！”
“趕緊發射信號彈，叫你的第一衛都過來保護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