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方言送完人回來了,方建華和程英都沒問方言跟董和說了什么,方言也沒說,這事就這么暫且擱置了。
方言和母親收拾了一番,隨即在醫院附近找了個賓館住下,兩人商議了一下,雖然父親方建華有護工照顧,但家人的陪伴也是很重要的,二人一個白天,一個晚上,輪流陪床。
父親受傷的事到這里算是初步解決了,回來之前,方言沒想過會這么順利,更重要的是幾位朋友給他打的錢一分沒花,董和早已將手術與住院一系列的費用付清了。
這樣的拉攏方式,方言不禁感嘆,換做古代,那真是要士為知己者死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方言分別給陳耀和周漁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事情已經解決,不必擔心,又給林琪發了信息說了一下情況,至于電話,他真不知道如何開口。
方言也知道,兩人的尷尬關系總是要解決的,這樣拖著不是辦法。
但這種事他真的沒經驗,也不知如何處理是好,完全放手吧,感覺自己太絕情,不放手吧,周漁那里如何交代。
他想,如果再碰上這種半夜敲門的女人,他一定要跟對方保持純粹的利益關系,不然絕不碰對方一個手指頭。
回到賓館好好睡了一覺,到了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方言吃了晚飯便去醫院跟老媽換班。
走在人群往來的醫院里,空氣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早上過來的時候他沒注意,如今靜下心來才發現。
這應該是醫院特有的味道,就跟每個女孩身上特有的體香一樣,有的是伊卡璐洗發水,有的是奶香,而有的則是狐臭。
聞著這股味道,方言繼續走著,發現這里雖然除了醫護人員,就是病人和家屬,但跟菜市場與超市一樣熱鬧嘈雜。
醫院應該是個神圣的地方,醫生與護士的形象應該是高大的,但此刻在方言的眼里,感覺這里其實跟做買賣的地方差不多,大家都是上班一族,只不過職業不同而已。
小時候他是不會這么想的,因為幾個吊瓶下去就能將他感冒發燒治好的醫生是非常神秘的,而哄著給他打針的護士總是和藹可親的。
而他現在長大了,才發現所有的事情和人好像都變了,但究竟是誰變了呢?
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么哲學的問題,方言離開了這煙火氣十足的大廳,走進了電梯。
進了父親的病房,發現所有的事都井井有條,而母親正陪著父親說話。
看到他來了,母親跟他交代了幾句,告訴他其實什么事也不需要做,董和請來的護工很專業,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他只需要陪著老爸說說話即可。
聽到這話,方言心中想找個秘書的想法更強烈了,畢竟董和這秘書給了他一種英國管家的感覺,事事都考慮的很周全,真的很適合他這種連屋子都不愿意收拾的人。
自從得知兒子有了大出息后,這兩天的方建華顯得一直很沉默,不知是感嘆自己老了還是孩子終于長大了。
這會程英去賓館休息,護工也出去吃飯了,父子兩人難得有了獨處的機會。
方言感覺父親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畢竟父子倆很久沒有交心的談話了,上次無話不談的時候還是他上初中那會。
那天晚上,父子倆一個被窩,兒子跟父親講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似乎同時喜歡上了兩個女孩。
一個就是他剛上初中就夢見的班長,還有一個則是比他小一屆的學妹,他總感覺自己小時候好像見過她。
父親并沒有替他解開心中的困惑,而是勸他好好學習,順便講了一下自己曾經的感情史。
那晚本來應該是心理輔導課的,結果卻被父親變成了故事會,但方言沒有任何的失望,因為他第一次知道了年輕時候的父親原來是那樣的優秀,這真的是他沒想到的。
平時里只是一個打工養家的父親,誰能想到他年輕時不僅開過廠當過老板,還曾熱血上頭的跟女孩私奔過。
創業,私奔,隨便一個詞語拿出來都可以寫幾萬字的小說了,何況兩個因素相加。
那都是父親結婚之前的人生,等他出生之后,父親似乎才變得平庸起來,成了一個勤勤懇懇且樸實無華的父親。
每個人都有過去,再平凡的人一生之中也肯定有那么一個時刻是他人生最輝煌的時候,只是后來父親選擇了家庭,放棄了創業。
處在人生拐點的時候,一個選擇足以改變一生,父親完美詮釋了這句話。
當時聽的時候,方言只覺得父親這段人生很精彩,沒有意識到晉級成為父親的方建華其實為了這個家放棄了很多東西,但后來他明白了一些。
這么多年來,方建華其實一直心心念念著再創業,可惜如今想創業早已是物是人非了,畢竟當年那股下海經商的風潮真的很難重現了。
風口一旦過去,普通人想成功真的千難萬難,有太多的阻礙擋在路上,更別說方建華還拖家帶口的,他根本經不起失敗。
所以這些年他都只是想想,不敢真的去做什么,因為一旦失敗,這個美滿和諧的家庭就可能支離破碎。
方言一直都知道父親心中的理想,可他也做不了什么,上學時沒辦法賺錢,上班了又發現靠打工發財純屬白日做夢,只能糊口,最終他選擇閉關寫小說,爾后卒。
不過如今換了一個靈魂的方言成功了,改變了這個家庭接下來的命運,同樣的,方建華的命運也變了。
回想了一番原主的記憶,方言猜到幾分父親要說的話了,可能跟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創業有關。
這沒什么好說的,必須支持,成不成功無所謂,就當圓父親當年未完成的一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