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日,便收到了回信。
馮嬋兒并沒有開啟三皇子手諭的密信,直接遞交給了蘇南秋。
看過信之后的蘇南秋,皺著眉毛抬起了頭問道,“沂蒙山是個什么地方?”
“沂蒙山上有純陽啊。”馮嬋兒說道,“當今大周境內有三位已經證實了的仙人,其中的一位就在純陽。”
“純陽?”蘇南秋聽過這個名字。
“殿下給了你幾日的時間?”馮嬋兒問道。
蘇南秋直接將信紙遞給了馮嬋兒,“三日的時間,讓我們務必在四月初七到達戰場。”
“明白了。”馮嬋兒下了馬車。
“越來越有趣了。”蘇南秋靠在馬車上,撥開了一旁的簾子,看著快速向后飛過的樹林,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一個生死之事隨時可能發生的世界,他必須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
……
到達沂蒙山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已經是三月三十,三月的最后一日。
車馬停靠。
蘇南秋下了馬車,迎接他的是兩個道童。
三皇子已經和純陽通過書信,以蘇南秋的身份,派出兩個道童迎接倒也不是很奇怪。
二人微笑著站在原地,金符衛的眾人也沒有上前去打招呼,他們對這種正統的門派瞧不上眼,連個客氣話都沒有說。
而那兩個道童深諳待客之道,雖然心中瞧不起這些散修,但是明面上也沒有表現出惡意,只是安靜地待在一旁。
“二位道友。”蘇南秋走到了道童的面前,伸出手正要握手,這才看到道童作禮,他連忙回禮,尷尬地笑了笑。
“這位便是蘇公子?”道童問道。
蘇南秋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還請蘇公子單獨一人跟我等上山去,師父有令,只接見公子一人。三日之后,保證將蘇公子送下山來。”道童這句話并不像是和蘇南秋說的,反而像是和那些金符衛說的。
蘇南秋轉頭看向身后的眾人,他們并沒有想說什么,自顧自的在做著一些事情,只有云夜走到了蘇南秋的身邊,給了他一個袋子,“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打開這個袋子將符紙撕碎。”
“好。”
蘇南秋接過了符袋,跟隨兩個道童走入了純陽的大門。
按照之前馮嬋兒的敘述,這里應當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
山間小道走過便是正門。
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的黃花梨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純陽殿”。兩旁豎著兩株松柏,門口守門的道童手持拂塵,微笑地看著面前走來的三人。
門內一人正端坐于涼亭之中,跨過高臺大門便可看到,松柏花叢之后那涼亭若隱若現,兩個道童帶著蘇南秋走到了附近,這才駐足止步,一個道童低著頭說道,“師叔祖,人帶來了。”
蘇南秋歪頭看去,那人穿著藍白黑三色相間的道袍,正背后畫著一副太極圖,左手拂塵右手長劍,均放在盤膝而坐的雙腿之上,閉目養神之際,耳朵卻輕微地動了動,顯然是聽到了道童所言,他提吸一口氣,緩緩道,“了然。”
兩個道童彎著腰向后退了出去,只剩下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蘇南秋。
“進來。”里面傳出了那個中年人的聲音。
蘇南秋走了進去。
中年人并未睜眼,繼續在做深呼吸的動作。
‘這應該就是吐納之類的東西。’蘇南秋看著中年人,試探性地說道,“見過前輩。”
“坐吧。”中年人語氣很平靜。
蘇南秋也不見外,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前輩可有破解之法?”
“談不上破解。”中年人松開了右手的長劍,伸出手對著蘇南秋,手指尖上飄出了兩道可以看到的氣息,那氣息緩緩流向蘇南秋,環繞在了不知所措的蘇南秋周身。
半晌之后,中年人才再次開口。
“兩個辦法可以解決。”
“前輩請說。”蘇南秋道。
“加入純陽。”中年人道,“山下八百余人,我只要六人,其余的本道不管,加上你便是七人進入純陽,行拜師禮之后,本道便傳你純陽真經,助你化解體內的一道橫氣。本道知道你是他們的統領,讓他們去做這件事情對于你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
蘇南秋看著中年人,一句話沒有說。
見到蘇南秋沒有反應,中年人嘴角微微抬了抬,這才繼續說道,“第二個辦法,本道可以看在三殿下的交情上,給你本門外門弟子所修煉的歸元經,但是沒有名師輔佐,你修煉成功的概率并不是很大,而且本道可以告知你的是,你體內的這一道橫氣非常霸道,即便是成功化解,以你的身體來說,根本無法消化這道多余一品凡人境所能承受的氣息,無丹藥保護,你即便進入凡人境,仍然會經脈盡斷而死。”
“你在威脅我。”蘇南秋笑了笑。
“本道只是給你兩條路讓你選,何來威脅。”中年人仍然面不改色。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丞奉道人。”蘇南秋問道。
中年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略微打量了一下蘇南秋,“你認識本道。”
蘇南秋站了起來,在涼亭之中踱步了兩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地說道,“我不認識你,我只是有一些殘缺的記憶,記憶告訴我了一些片段,比如……煉丹的道人,純陽宮上的煉丹爐,還有價值八百兩銀子一顆的,用來聚氣的丹藥。”
沒有到達這里時,蘇南秋確實想不太起來,但是真的走到這里才發現,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記憶似乎又涌現出來了一些。
丞奉道人的目光從之前的滿不在乎,到被認出之后的打量,再到現在的眉頭緊鎖,幾句話之間蘇南秋已經從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變成了讓他正襟危坐的人。
“你不該記得。”丞奉道人說道。
“我不該忘了。”蘇南秋看著對方,眼神之中并沒有絲毫的膽怯,即便對方已經是道門之中師叔祖一類的人物。
“你不怕我殺了你?”丞奉道人問道。
“看來真正想殺我的人,并不在九千嶺關隘中。”蘇南秋笑了笑,“兩個辦法,我都不選,多謝前輩建議。”
說罷,蘇南秋轉身就走。
他能不怕?他當然怕。
當他走出純陽宮大門的時候,冷汗已經將后背浸濕了。
看著蘇南秋消失的背影,丞奉道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心已經亂了,呼吸也不太均勻,他憤怒地將左手的拂塵一把丟出,可隨后那拂塵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抓在了手中。
“動氣了?”一個嫵媚的女子聲傳來。
丞奉道人并沒有轉頭,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自己要走這條路,沒有人可以攔得住。”女子輕笑。
“你以為進了這山門,就能跳的出凡塵?”丞奉道人的語氣略帶不滿。
“跳出這凡塵和入不入山門無關,山門不在足下,山門在心中。”女子搖了搖頭,“這人沒死,你自持清高不愿意動身而出,親手殺了他,這就是苦果,世間的苦果種的人要自己嘗。”
“哼。”丞奉道人蔑笑道,“他體內的橫氣太過霸道,根本撐不了一日了。三日,本道且還給他多說了。”
“你以為橫氣是憑空出現的?”女子的聲音漸行漸遠。
丞奉道人懶得理會,繼續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