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你別緊張。”
“我沒緊張。”
“那你腿抖什么？”
“我尿急。”
“那去尿啊。”
修齊遠站了起來沒走兩步，就開始扶墻，留給王予安和盛綰綰一個堅強蕭索的背影。
走廊長椅上就剩了盛綰綰和王予安兩人，王予安沒有什么和女孩單獨相處的經驗，他沒修齊遠那么厚的臉皮。
“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王予安看向身旁這位不太熟的同學。
盛綰綰搖頭：“是我錯了。”
王予安不知道盛綰綰說自己錯了到底是錯在哪，很奇怪的說道：“你可能不了解修齊遠，他這個人其實很冷漠的，根本沒什么幫助人的興趣，如果說他性子大變這段時間，對一個人掏心掏肺最多的...”
“是竹子。”盛綰綰說。
“呃....”
王予安不得不承認，雖然修齊遠對盛綰綰做的一直都是能改變生活和命運的大事，但如果說費心思，那還是竹子費的心思比較多。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哪怕大家只有十七歲，有些事情雖然看得比較淺，但盛綰綰已經學會在很多事情前面添加上自身的條件再去做評判。
“我說我錯了，是錯在不應該喜歡修齊遠。”
“不對，是不應該現在喜歡修齊遠。”
王予安皺眉，從過往的經歷來看，盛綰綰喜歡修齊遠這件事并不值得驚訝，值得意外的是盛綰綰竟然能有如此見地。
原本以為三班只有自己和阿遠才是成熟男人。
現在又要多個成熟女人了。
“你想沒有負擔的站在他面前，公平的對壘。”王予安給了盛綰綰一個定論。
“對。”
“我很欣賞你，不過這沒必要。”
“有必要的。”
盛綰綰低著頭，望著自己腳上那雙舊舊的帆布鞋低聲道：“我知道有些話說出來特別沒意思，可你們沒經歷過我的人生，也沒有那些特別苦特別苦的日子，真的特別苦，有陣子我和媽媽一日三餐吃饅頭和蘿卜干，一人一個饅頭，多了買不起。”
“我有一次看見媽媽在菜場撿剩菜，真的...就是別人不要扔在地上的爛菜葉子，她不給我吃，她偷偷煮了自己吃，然后花五毛錢買一捆新鮮的小青菜做湯給我喝。”
“我不想...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只能被人幫了。”
王予安咬了口披薩，開解盛綰綰：“小鳳凰啊，雖然我不知道阿遠對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思，可你這樣給人壓力太大了，心懷感激是對的，但不要偏執了，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很輕松，做起來很難。”
“可是....你有資格的。”
“你有資格喜歡他。”
“我甚至覺得有你喜歡，是修齊遠的榮幸。”
“不要糟蹋自己，你可是小鳳凰。”
說完，王予安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悄悄發微信給修齊遠：“兄弟，怎么樣，我這演技還可以吧？”
拐角處躲著的修齊遠微笑，發去微信：“不錯不錯，記性不錯，發給你的一字不差啊。”
王予安剛想說盛綰綰應該不會發現這些話是你發給我的吧，就聽盛綰綰說道：“王予安，你告訴修齊遠以后有什么話可以當面跟我說。”
“我是年紀小不懂事，可他年紀也不大。”
聲音很輕，可聽得兩個大男孩冷汗連連。
教訓一：別在聰明女人面前耍小聰明，只能在竹子面前耍小聰明，因為她不太聰明。
修志勤在醫院停車場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兒子。
院長和修志勤準備在附近小酌兩杯，其實要論關系嘛，在此之前兩個人也沒真的有多熟悉，可今時不同往日，修志勤即將回到海安擔任某部軍事主官，那以后接觸的機會就多了，院長自然要和修志勤提前搞好關系。
中年男人的友情，多半靠自身實力地位來決定。
“爸...”修齊遠看著年富力強的老子，心中很緊張。
還是記憶中的不茍言笑，不過王予安說的沒錯，多年在一線部隊摸爬滾打，修志勤的體型與精神面貌要遠超尋常中年男人。
竺蔚然那種被酒色掏空身體的老東西，完全不能和自己老爹比。
修志勤微微點頭。
修齊遠被老爹灼熱眼神盯得發毛，語氣發顫：“爸，這個事情我解釋一下，你看見的吧..它既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我在乘人之危，就是同學想表達一下呃.”
沒法解釋，咋解釋。
算了，挨揍吧。
一旁212的院長哈哈大笑，拍了拍修齊遠肩膀埋怨修志勤：“好了，小年輕談個戀愛有什么問題，我們又不是老古董。”
修志勤點了點頭：“阿遠，你也長大了，我相信有些事你更清楚其中利害，不過還是那句話，高考最重要。”
“是。”
“那位專家是我老鄉，我和你趙叔叔去他住的地方拜訪一下，順便吃個夜宵...綰綰母親的手術，他已經答應多留幾天幫忙做掉。”
綰綰？
別叫這么親熱吧，老爹。
“爸，趙叔叔應該和你在電話里說了些盛綰綰家里的情況，醫藥費..”
趙院長擺擺手：“這事我既然知道了，肯定盡量幫忙申請補助，能減免的一定減免。”
“謝謝叔叔，謝謝叔叔。”
修齊遠趕忙道謝，又和老爹商量：“但無論怎么減免還是需要一大筆錢的，我上回不是見義勇為拿了不少獎金嗎，我先把這窟窿填上。”
“你的錢你做主。”修志勤點頭，“不夠問我和你媽媽來拿。”
切，當了官口氣就是大，搞得你多有錢似的，家里銀行卡幾個子兒我還不知道？
這好人好事做下來，自己還沒捂熱的獎金，估計全部都沒了。
希望小鳳凰長大后能掙大錢，連本帶利還回來。
話又說回來了，修志勤肩上三顆星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咳嗽聲后語重心長道：“我知道現在網絡發達，你們小孩都早熟，但有些事先不要做，等有能力承擔后果了再做。”
“綰綰那孩子我雖然還不了解，也只是遠遠見了面，但聽你這么說，我覺得她至少是個性子堅強的好孩子，你好自為之。”
修齊遠苦著臉目送修志勤和趙院長有說有笑的離開，忽然發現一個鐵一般的現實。
果然啊，權力是中年男人最喜歡的東西。
扛上校還沒多久，老爹脾氣小了，氣度大了，就連架子也大了些，說話的格調都變了，要不是這次回來的匆忙，估計還得帶個司機，文書之類的小跟班？
也許這么多年在外奔波也沒為家里做些什么，這次親兒子難得有事拜托，如此神速的趕回來，一方面是上了心，另一方面是在兒子面前顯擺上校軍銜和作為父親的尊嚴？
說不準，真說不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