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今晚肯定是要留在醫院陪床的。
趙院長和修志勤走前特意和科室領導打了招呼，立刻有護士準備好了床單被褥和折疊床，折疊床是加了軟墊的，能讓盛綰綰睡得更加舒服。
護士噓寒問暖，值班醫生特意過來和盛綰綰長談了一次，不斷鼓勵小鳳凰和徐慧，讓母女二人受寵若驚。
尋常年輕人，進了大學之后會初次感受人脈關系的價值，能和輔導員搞好關系，許多事情就都有的商量，能力再強些，背景再深厚點，和院系領導，學校領導拉上關系，大學四年你真能活得無憂無慮。
而進了社會，你感慨英雄無用武之地時，一你極大可能不是英雄，二你沒資格碰上能提攜你成為英雄的人。
現實殘酷。
世界皆如此。
修齊遠年輕時候也感慨人脈關系竟能如此重要，那公平何在？
等他有機會去國外進修后才發現，所謂自由國家的那一套簡直可怕到讓尋常人感覺永無天日。
夜深了，王予安打了打哈欠準備回家睡覺，反正留在這也幫不上什么忙，撐死這幾天送飯的活能交給自己。
“你也回去吧，早點休息。”告別了王予安，盛綰綰對修齊遠說道，“有護士在呢，我有人幫。”
這回修齊遠沒拒絕，正準備離開，就聽見走廊響起急促的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仿佛技師來了。
病房門輕輕推開。
不是技師，是老師。
卓奈？
卓老師臉色很不好看，指了指修齊遠和盛綰綰，示意倆人出來。
這尊大神顯然是王予安請來的，可罪魁禍首大白胖子早就開溜了，人影兒都看不見，修齊遠和盛綰綰像做錯了事的小孩，灰溜溜跟著卓奈來到消防通道的樓梯口。
卓奈走上幾級臺階，橫刀立馬坐下，腿岔開胳膊肘壓在大腿上，手撐著下顎，很是霸氣：“行啊修齊遠，孤勇少年厲害哦，什么事都能扛，我這個班主任給你當得了！”
聲音回蕩，修齊遠尷尬一笑：“老師現在這個點醫院應該謝絕見客了啊，您怎么...”
“就你有本事，就你認識人，我認識的人不比你多啊？”卓奈瞪了修齊遠一眼，“有個當團長的老子你厲害是吧！”
修齊遠頭一縮，才想起來自己算哪根蔥哦，海安這座省會城市里哪有比卓奈老子還大的官。
白天時候也是急昏了頭，忘了其實找卓奈比找自己老爹更有效率。
卓奈要是出馬，翻翻通訊錄甜甜的喊一聲叔叔伯伯，管他哪個三甲醫院，直接單人豪華病房安排上了，盛綰綰也不用睡折疊沙發床。
“還有你！”
卓奈指向盛綰綰：“你也學修齊遠當我這個班主任是空氣？”
“有事不會給我打電話嗎，我這個班主任就這么失敗，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還要靠個小叛徒告密才知道自己學生家出了這么大的變故！”
修齊遠和盛綰綰并肩站著，低頭接受班主任的訓示。
“老師，我錯了。”
這句話發自肺腑，修齊遠懊惱不已：“是我沒拿您當自己人，當時怎么就沒想起您呢，明明才領教了您那雄厚的背景，我特么的...”
“不準說臟話！”
“我為什么不第一時間跟您來說？”修齊遠嘆了口氣，“現在回顧一下真是后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卓奈氣咻咻的瞪了修齊遠一眼，又看向盛綰綰，小姑娘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你媽媽情況還好嗎？”卓奈盡量讓自己語氣溫和起來。
盛綰綰點頭：“嗯...有大夫來過了，說會盡快安排手術。”
“手術費用和后續治療要多少錢？”
“十幾萬吧...”
“這錢我出了。”卓奈分外豪氣，“我才是你班主任，修齊遠他只是你同學！”
盛綰綰小聲說道：“老師，修齊遠剛交了押金，好像...”
“交了十幾萬。”修齊遠慘然一笑，“所有見義勇為得來的獎金我全給壓上去了，老師，我不能輸啊。”
“你活該，裝什么大尾巴狼。”卓奈不客氣的敲了敲修齊遠腦門。
拉著盛綰綰坐下，卓奈見修齊遠也想跟著坐下又一記眼神殺過去，修齊遠立刻立正稍息，桌大班主任這才柔聲對盛綰綰道：“我幫你申請的獎學金馬上就能下來了，就拿這筆錢給你媽媽請個護工，你自己的學習要上上心。”
“我也知道你和江大有聯系了，但老師還是認為如果能沖擊清北，那咱們就沖擊清北，經濟有困難老師幫你，老師當你的天使投資人，好不好？”
作為一個能沖擊清北的學生，誰不想去最高學府看看最美的風景？
誰不想有個璀璨人生去盡情釋放青春活力？
這年頭不會還有人覺得念清北和念尋常大學沒啥區別吧，不會吧不會吧。
盛綰綰沒有正面回應卓奈，在場的兩人都清楚，小鳳凰放心不下命運多舛的母親，如果讓她為了自己的前途沖擊清北，去首都念大學留徐慧一人在海安，她絕對是放心不下的。
這事暫且擱置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手術成功。
從醫院出來，卓奈沒好氣的對修齊遠叫道：“上車！”
修齊遠乖乖上車。
他多少也能明白卓奈為啥會有這么大的怨氣，主要是這個班主任當得著實沒啥成就感。
你說三班平均成績在全年級名列前茅吧...這個班的學生是校領導專門為卓奈這位下來鍛煉的大家閨秀精心準備過的，同學們個個上進，沒啥需要操心的。
再說學生的家庭，原本修齊遠比較特殊，父母都不在身邊，可惜修齊遠是個悶葫蘆，完全不用卓奈管，終于等到他腦子抽筋強吻竹子，卓奈又手足無措了好一陣子。
好不容易替盛綰綰申請下獎學金，卓奈終于了一絲為人師的自豪感，轉眼又被修齊遠毀了個干凈。
捫心自問，換了自己也會不開心。
“老師？”修齊遠試探喊了聲。
卓奈睬也不睬他，專心開車。
“卓奈？”修齊遠又喊了聲。
卓奈依然不理。
修齊遠心一橫，大喊：“大奶卓！”
卓奈臉色大變，猛踩剎車，沒系安全帶的修齊遠一頭撞向副駕駛前方，頓時眼冒金星，翻了個白眼整個人搖搖欲墜。
“你要死啊修齊遠！！！”
卓奈怒不可遏，抬手一巴掌拍在修齊遠腦袋瓜上，這巴掌下來本來尚存的意識瓦全喪失，修齊遠徹底昏了過去。
